“我剛剛經過,本不想現身,隻是見易夫子悵然之色,很像一個人!”


    易阿寶還在為阿飛說的故事而微微著迷,此刻聞言則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


    “像誰?”


    “像曾經的我!哈哈哈哈哈好了不打攪易夫子了,麥淩飛告辭.”


    話音落下,阿飛已經走到了橋另一端,步子不快但身形卻在飄雪中很快遠去


    第881章 書中所見


    易阿寶在橋上目送阿飛離去,看了許久直到周圍徹底暗了下來,直到雪停雲散,星光照亮大地,他低頭看向中央還未結冰的西河,星光點點好似天河入了凡間。


    阿寶的心情舒緩了許多,正如麥大俠所言,有緣自會再見,而有些事也如麥大俠自述生平中那樣,不要等將來後悔。


    那顆仙丹本就是伯爺爺和貂兒給我的,自然是我說給誰就給誰,君玲就算不能借之入道,至少也能延年益壽!阿寶甩袖,西河上兩邊的那些薄冰盡數碎裂,那星光倒影也更加清晰。


    街巷那邊傳來一些鞭炮聲和孩童的歡唿,阿寶則已經大步向著家中走去西河鎮外,麥淩飛隨時漫步而走卻好似縮地前行,風聲時而似野獸唿嘯,時而又似伸手拂柳般輕柔。


    先天數十載,幾番得點播,走人間瞧世事,看飛禽走獸,觀天地自然,以武入道開辟新路。


    匆匆走在世間,有一天定能再見到楚綺,當然那時候她或許不再叫這個名字了,但有緣一定能再見,這是阿飛和易阿寶說的,又何嚐不是和自己說的呢。


    心中思緒和西河鎮所見慢慢甩去,麥淩飛的速度越來越快,從最初如同縮地,到後麵身若狂風,再到後麵似乎踏空而走隨風而動。


    自麥阿珂過世之後,阿飛也少去北涼州了,但有時候心血來潮還是會去看看,看看段家後人有沒有斷了傳承,不論是武功還是血性和人品。


    又是年末了,偶然間來到西河鎮見到易家如今的情況,阿飛便想著去一趟西北,去一趟北涼州了。


    畢竟阿珂臨終前最後就是請求兄長多照看一下那些不成器的孩子們。


    當然,年前或者年三十的時候,阿飛不會出現在西北段家,那是屬於他們闔家團圓的日子。


    但是在新年的那幾天中,阿飛總會在一個相對合適的時間,相對平靜的時候,相對人少的時刻,出現在合適的人麵前,以前那是阿珂,如今則隨緣了。——北方山中的古樹下,隻有易書元所在的書案前,仿佛春秋靜止,唯有筆鋒劃動。


    筆動時刻,易書元心神深處流光劃過畫麵閃動。


    就像是親眼看到了天鬥丹所化頑石飛走墜在海濱;就像是親眼見到易阿寶,見到了麥淩飛;並且還好似見到遙遠的大邱境內,原景思和始終是童子模樣的淩元琦偶然間遇上了薛元和顏守雲。


    那是顏守雲展開《伏魔神道圖》請神施法的時刻,也有路過的原景思出手相助,這一相遇,原景思師徒對《伏魔神道圖》稱讚,尤其得知此乃顏守雲與當年大庸畫聖邵真共作時則尤為驚歎。


    隻可惜顏守雲乃是齊天師高徒,而畫聖邵真早已作古.也看到了於欣梅遇上了靈鯉夫人和陸雨薇,看到夏靈藍偶爾離開天元池也會似阿飛那樣在人間找,更會在一些廟宇中久跪敬拜,尤其是真君廟伏魔廟,隻求能與心中人再見麵。


    即便知道陸俊山當年元靈大損,即便聽易先生說過陸俊山會在漫長的輪迴中才會漸漸恢複完整,知道為時尚早,但夏靈藍依然不停歇。


    易書元眼神深處倒影著心神之景,看到夏靈藍跪在真君像前虔心訴求,不求此時立刻得償所願,隻求將來,哪怕千百年“若說此世間最似白娘子,隻怕也隻有靈鯉夫人了.”


    但白素貞遇上許仙,不過是修行的一關,情愫後生雖可歌可泣,但夏夫人真就是千百年多少輪迴的期盼了。


    易書元喃喃著,筆鋒流轉,心神之中再起變化。


    或許是因為靈鯉夫人,也因此照見和樂山中的那一隻大蟾蜍。


    易書元嘴角微微揚起,此刻易書元雖未起變化,口吻卻更似鶴雲喬。


    “蟾兄啊蟾兄,可憐啊可憐,靈鯉夫人根本不可能傾心於你,至於冪籬就更不可能了,你偏偏喜歡兩個世上對你最鐵石心腸的人,唉”


    話雖如此,易書元可沒有絲毫成人之美的念頭,同時在墨隨筆走之刻,心神所見再變。更似親眼見到陽冰鴻從一小群江湖義士開始招兵買馬,最終起兵開始征程。


    又好像看到了那鄭怡明同樣在圭國土地上帶著活不下去的人們造反,直至看到那已經騎馬披甲柯小發憑借一杆長槍取敵帥首級此刻易書元也止住了手中的筆,柯小發的這一幕似乎此前見到過,便是那會齊仲斌也感歎過的未來命數。


    或許有些此世間本不該有那些故事,因為我的到來,反倒成了一些定數。


    既然有此時,那麽或許未來的某一刻也真的會出現,嘿,倒也不失為一件趣事,讓人多少生出一些期待!易書元麵露微笑,心中所感也漸漸淡去,放下筆抬起頭來。


    “唿”


    長長唿出一口氣,周遭一切融入自然之道,身邊古樹原本蔥翠的樹葉好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枯黃,很快就是一片片落下飄零而下。


    一陣秋風吹來,易書元身邊充斥著深秋時節的涼意和山中野果帶著一絲發酵酒味的芬芳。


    “哼唿哼唿.”


    古樹前方一陣野豬拱土的哼唧聲,它們刨著附近果樹的落果,當忽然發現樹下多了個人,幾隻野豬受了極大驚嚇,紛紛驚叫著逃竄。


    隻是一些野豬跑的時候還有些搖搖晃晃,顯然是被發酵的野果給醉到了。


    “嗬嗬嗬嗬嗬嗬.”


    易書元笑出了聲,低頭一看,這書冊其他故事都寫得很好,就這些年推衍所落筆墨,有的亂糟糟一片仿佛字疊著字,有的則完全不像今時所見之文,仿佛自己造了字,實在是有趣。


    之後大袖一揮,易書元便收起桌案和筆墨紙硯,那一冊記錄故事的書也到了他手中。


    在此一坐似乎有些年頭了,畢竟長發鬼轉世的柯小發都已經是披甲大將了。


    易書元再翻動幾下手中書冊,迴歸初心,歸於原本的愛好,歸於最簡單的樂趣,咱說書去!“先生~~~”


    熟悉的聲音傳來,一道灰光閃過,灰勉已經落到了易書元的肩頭,一張貂臉上滿是笑意。


    “嘿嘿嘿,你看我厲害不,居然大致算到了您走的時間,特地趕來的!”


    看到灰勉的貂臉上一副快誇誇我的表情,易書元也是無奈搖頭,明明是在這晃悠了半年多了。


    “是是是,灰大護法自然是厲害得很!”


    話音落下,清風一過落葉紛飛,易書元和灰勉也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不論是大庸還是大邱,不論是亂世還是災劫,不論是順境還是逆境中的人,偶爾聽一段書解解乏,能暫緩心中之困或是微降傲火也是好的。


    若是有必要,這說書人也不是不可以仗劍出手亦或是對某些天賦異稟心有慧根之人點撥一二。


    第882章 緣來自會相見


    這一天,易書元正在一個鄉村說書,村子不大卻有個茅屋祠堂,聽書的人紮堆擠在這裏聚精會神聽著書。講的是《鬼伸冤》,便是當年元江縣衙門那一樁著名的案子。


    “那劊子手活動一下肩膀,然後雙手抓住閘刀的長柄,提起渾身勁力,猛然往下一壓.”


    易書元的聲音忽然頓住,但周圍的聽眾都在等著不敢打擾,還以為是說書先生故意為之,畢竟這種情況之前說書中已經很多次了。


    隻是等了許久,都沒聽到說書先生繼續說下去。


    “大先生,後麵呢?”“是啊,賈雲通死了沒?”


    易書元似乎是才迴過神來,看看祠堂中圍著的村民。


    “閘刀壓下人頭落地,賈雲通自然是死了好了,就說到這吧,時候也不早了,大家散去吧.”


    說完,易書元將手中折扇收起,也拿起了撫尺。


    現在農忙時節,都是抽著傍晚吃完晚飯的時間來聽書,聽完了天都黑了,自然是各自散去。


    “嘩啦啦啦啦”


    外頭開始下起小雨,易書元就站在這祠堂的門鬥旁邊,目送著鄉人一個個搬著凳子椅子遠去。


    “易先生,今晚就別睡祠堂了,可到寒舍去過夜!”


    老村長提著長凳走過來說了一句,易書元則笑著搖了搖頭。


    “不來,有點事要離開,就不久留了!”


    “可是這天都黑了啊.”


    “不礙事,老村長別看我生得文雅,但出門在外行走江湖,也是學了幾手武功的,不用擔憂我的安危!”


    老人點了點頭,會武功啊,還想說些什麽,見到易書元平靜的眼神便也不多說了。


    “那您走的時候和看堂的老李說一聲啊。”


    “好!雨要大了,老村長還是快迴家吧。”


    老人再次點頭,提著凳子走入了蒙蒙小雨中,不過走出去十幾步,這雨勢就開始大了起來,他就不由加快了腳步,倒是也沒多想那易先生的話,畢竟這種時節下雨常有,雨一旦開始下了,雨勢變大也是常態。


    雨中竄迴來一隻小灰貂,迴到了易書元的肩頭,手中還捧著一顆沾著些許碎泥的植物根莖,用爪子拍拍幹淨後也沒有吃,而是塞到脖子下麵微光一閃就不見了。


    “先生怎麽了?我都沒聽到最後說完書的那一聲撫尺。”


    “我們先迴大庸吧。”——大庸建德二十年,芒種,遊曆天下些許年月之後,易書元又迴到了這裏,夜間順著開陽大運河踏波而行。


    今天也恰好是端午,夜泊江邊的那些大小船隻上飄來陣陣粽香。


    開陽水域的水似乎是漲了一些,易書元沒有打攪任何人,不過這會附近的水流卻泛起一陣浪花,有一個人從水中漸漸浮了上來。


    “易先生,許久不見了!”


    來人向易書元拱手行禮,而他也迴禮點頭。


    “楚公是要去承天府?”


    楚航笑著點了點頭。


    “我來送送學生,若他願意,便和當地陰司說說,接他離開。”


    哦,俞子業也已經到時候了啊。


    “不知先生所去何處?”


    灰勉在易書元肩頭開口了。


    “楚航你問那麽多幹嘛呢!”


    易書元拍了拍灰勉的頭,對著楚航笑了笑。


    “尚不明了,遂不便言!”


    楚航點點頭便也不再多問,兩人在開陽運河的一條支流前分開,一個繼續沿著主幹道前往承天府,而易書元則順著小河方向一直前行。


    河道漸漸收窄,流速也越來越緩,不過周圍的景致倒是也熟悉了起來。


    不多時,易書元和灰勉就在河邊一處台階那上了岸,順著熟悉的道路步行一陣,他們就到了漁桑村中那座後方的院落外。


    不過到了這裏,易書元看了看周圍,臉上微有詫異,灰勉也立起身體左右瞧著。


    隨後易書元直接打開籬門自己走進院子,在穿過門鬥的那一刻,似乎有一層水膜般的禁製微微亮了一下,但並不讓人在意。


    易書元走到了紡車所在的那一間屋子,紡車的聲音時不時響起,打開門之後,紡車前卻沒有坐著人。


    “先生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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