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中部,這段時間以來聚集了相當一部分江湖豪傑。


    自雲露府外擊敗國師韓師雍的消息被池慶虎等人秘密傳遞出去之後,有人信也有人不信,自然也導致了許多江湖客響應號召。


    時至今日,池慶虎等人的隊伍已經壯大了不少,高手也比以前更多。


    隻是忽然之間,會盟的江湖豪俠就接到了一些令人不可置信的訊息。


    接到訊息的當天,池慶虎和其餘幾名江湖地位不低的武林名宿就立刻趕到了附近的大城之中。


    幾人裝作路人不斷前進,穿街過巷最後來到一條街道盡頭那氣派的道觀門庭前,隻是此刻的大門關閉,上麵貼著官府的封條。


    有路人經過的時候見幾人愣愣看著道觀大門發呆,便好心提醒一聲。


    “別看了,聽說那些個道人修邪法養妖物,還要謀反,各處宮觀都被朝廷查封了,少在這待著免得惹麻煩。”


    “哦,多謝告知!”


    池慶虎向著路人拱手,後者是一名挑著擔的貨郎,擺了擺手就扶著擔子遠去了。


    幾名江湖客看向周圍,來往行人大多都會朝著道觀望一眼,也有小聲嘀咕“造孽、罪過”等言語的,但人們都不會在此停留。


    “白羽道,真的完了?”“會不會有詐?”


    池慶虎看向旁人,喃喃道。


    “有詐?消息中可是說所見宮觀皆覆滅啊……”


    “那韓師雍呢?”


    “不清楚,但若真是要覆滅白羽道,我等也當助上一臂之力!”


    在更遠國中北部,帶著趙家母子躲藏在此的一行也漸漸了解到了白羽道的變故,這讓幾名趙元嵩舊友和趙氏遺孀激動不已。


    趙家母子自不必說,而左貴川心中則更加振奮,除了快意,也隻有白羽道倒了,他才有可能光明正大地籌建一座真君廟。


    ……


    白羽道確實盛極一時,但真正有能耐的術士畢竟是少數,而這種少數中有能力對抗諸多軍隊的更是鳳毛麟角。


    大晏軍隊確實大不如前了,但白羽道更多的也是烏合之眾,為利益而聚,當全國反道之時,多得是一觸即潰,更何況之後有越來越多江湖各道相助。


    韓師雍這一塊關鍵的大廈基石毀了,白羽道這一棟大廈的倒塌來得是如此迅速,迅速到讓很多視白羽道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都始料未及……


    而白羽道這些年來收斂的財物之豐厚,同樣讓朝廷上層震驚。


    從盛夏到深秋,經曆了多個階段,不可避免的牽扯到民間、官場和江湖的白羽道圍剿也算是在明麵上落下了帷幕。


    早朝的金殿上,龍椅已經空了有一段時間了,皇帝這陣子都不來上朝,而處理朝政的自然是太子。


    此刻正有大臣大聲做著匯報。


    “我朝自肅整道人風氣以來,查處道觀兩千三百六十七座,其中白羽道宮觀兩千餘座,查抄財物有黃金六百三十餘萬兩,白銀八千一百餘萬兩,各種珠寶珍玩難以計數……”


    站在龍椅旁的太子驚駭地看著宣讀的大臣,殿內文武百官同樣心中震動。


    “我大晏歲入不過七千餘萬貫啊……”


    太子簡旭喃喃著,又有大臣越眾而出。


    “臣等懇請處死韓師雍!”“懇請處死韓師雍!”


    太子看向群臣,衣袖之內拳頭已經攥緊了,他也想處死韓師雍啊。


    “我會再奏父皇,定不能饒了韓師雍這妖孽!退朝!”


    “退朝——”


    太監嘹亮的聲音中,群臣退去,而太子則急匆匆去往後宮,照例路過大池花園看一眼那邊的白鶴,問問管理太監白鶴的來去,然後一路去往皇帝的寢宮。


    即便早朝已經結束,老皇帝此刻依然躺在床上,他就這麽在床上躺著聽太子的匯報,聽他義正言辭的提議。


    “父皇,韓師雍罪大惡極,又是企圖謀害您謀害我大晏社稷的妖孽,其妖法雖被我朝護國神鶴所破,但為免夜長夢多,理當立即將那妖人處死!”


    老皇帝躺在床上良久沒有說話。


    “父皇!”


    “好了,知道了,我會很快下旨的,你先下去吧……”


    “是,兒臣告退……”


    簡旭也不敢逼太緊了,越是這種時候他也越需要冷靜,所以隻好告退離去,但心中的激動卻一點不減,父皇終於鬆口了。


    太子走後,皇帝在太監的服侍下坐起來,眼神示意了一下一個方向,立刻有太監端著一個盒子過來。


    老皇帝從床上起來,打開精致的木盒,偌大的盒子內部隻剩下了一粒藥丸,他猶豫一下,還是取了藥丸送入口中,邊上立刻有太監送上端來茶盞,助皇帝吞服。


    沒過多久,疲憊頹廢的老皇帝,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


    “去天牢看看吧……”


    “是!”


    天牢最深處,一個蓬頭垢麵的老頭被關押在這裏,雖然並未如何用刑,但僅僅是這段時間的關押,已經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


    “咳咳咳……咳……”


    韓師雍劇烈咳嗽一陣,蜷縮在牢內床頭一角,用枯草裹住自己身子,明明天氣還不算多冷,他卻一直在打著哆嗦。


    忽然間,一陣腳步傳來,幾名侍衛先一步進入此處牢房,在各處站定,也引得韓師雍抬起頭看向外麵。


    當看到外頭出現身著龍袍的老皇帝的時候,韓師雍笑了。


    “嗬嗬嗬……咳咳咳……陛下你果然來了……”


    剛剛到門口的老皇帝看向牢內的人,看到韓師雍如今的模樣,他也是眉頭緊鎖。


    “韓師雍,你此前被妖物附體,那麽你說的煉製仙丹到底是真還是假?”


    “嗬嗬嗬嗬……”


    韓師雍笑了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牢門方向,此刻他目力也已經變得模糊。


    “陛下還惦記著呢?都說我貪婪,都說我是妖怪,其實陛下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膽!”


    邊上侍衛怒喝,但這顯然嚇不到現在的韓師雍,他隻是笑著。


    “韓師雍自知大限將至,不過陛下也不會晚太久的,你們簡氏一脈相承,都是一個德行,一個德行,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哼!”


    老皇帝不再多言,直接轉身就走。


    皇帝一走,韓師雍很快就頹然了,那些笑聲仿佛耗了太多的力氣,之後就隻剩大口喘息了。


    “嗬嗬嗬,有仙丹,我自己不想吃麽……”


    當天下午,處決韓師雍的聖旨就下達了。


    秋日某一天的鍾靈府城,一個囚車隊伍引起了諸多城中百姓的注意,囚車所過之處,百姓們爭相圍觀。


    很多地方可以說是被圍得水泄不通,但卻沒人阻礙囚車的前進方向。


    人群之中議論紛紛,有感慨有憤恨,也有一些恥笑和別的聲音。


    囚車上關著的是一個蒼老的男子,也是曾經的大晏護國法師,如今被斬前遊街示眾的妖人韓師雍。


    隊伍前方還有人邊走邊向民眾宣告妖人的罪行,以及白羽道的罪行,曾經傳天下時有多麽風光神聖,如今就是多麽邪惡不堪……


    “殺了這妖道!”“殺了這妖人!”


    “對,殺了他,殺了他!”


    人群中明顯有人帶頭喊著,後麵響應者越來越多。


    漸漸的,也有一些民眾用爛葉子臭雞蛋等物砸向囚車,甚至不乏一些人丟小石塊的,囚車上一陣陣“劈劈啪啪”的響動。


    追著囚車一起前進的人群中,有一老者雖然竭力克製,但此刻卻還是忍不住淚流不止。


    師尊,師尊啊……


    廖文質此刻已經明白,現在囚車上的已經不是什麽妖怪,而是對自己有養育栽培之恩的師尊!


    囚車上,的韓師雍坦然接受一切謾罵和丟砸,臉上顯得十分麻木。


    隻是在這一刻,韓師雍仿佛有些不一樣的感覺,艱難轉頭看向處於,見到了人群中老淚渾濁的廖文質,雖然視線已經花了,但他能感覺到自己唯一的親傳弟子在那邊。


    心中被觸動的韓師雍,終於是眼眶濕潤了起來,他沒有出聲,隻是動了動口型。


    “文質,快走……”


    囚車不斷前進,最後來到了斬首的台前,人群也被兵士隔絕在三丈之外。


    此時的韓師雍已經無法獨自端正地跪在地上,所以身子也歪在一邊,抬頭看著正午的陽光,掃了一眼人群,又看向監斬台。


    “時辰已到,斬——”


    刀斧手往手中大刀上噴了一口酒,摘掉了韓師雍背後的牌子,隨後手起刀落。


    “噗~”


    血濺十幾步,一顆人頭落地。


    曾經的天羽真人,大晏護國法師的人生就此落下帷幕,也代表著白羽道的最終覆滅。


    廖文質在遠方的人群之外對著斬首的方向下跪磕頭,隨後快步離去。


    池慶虎等一些早早來此的江湖客在各種的方位也看著人頭落地的韓師雍,雖然模樣大變,但認出他還是不難,此時各人心中也是各有感慨。


    在斬首高台附近的人群之中,易書元帶著石生就站在這裏。


    “師父,白羽道沒了,那南晏豈不是要向好了?”


    易書元看看石生,沒有正麵迴答,白羽道深耕大晏多年,在很多人眼中當然是惡道,但確實也是幫簡氏鞏固了政權,壓下了大晏很多問題。


    “一鯨落,萬物生,或許也是萬物爭,將來自己看吧……”


    灰勉在石生頭頂用尾巴掃了掃他的後腦。


    “沒錯,石生你活得肯定很久的,將來自己看!哎呦,陰司給的規格挺高啊!”


    聽到灰勉的話,石生望向斬首台,陰司兩隊鬼神已經到達台前,將韓師雍押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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