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仲斌的眼中,此刻安靜的城隍廟外,眼中色彩幾度模糊又清晰,漸漸浮現出一個頭戴冕冠的高大身影,其人神光熠熠不怒自威。


    “鄙人易書元,見過城隍大人。”


    “灰勉見過城隍大人!唉……姓齊的小子,快行禮……”


    “呃啊!齊仲斌,見過城隍大人!”


    茗州大城隍,同樣不敢怠慢,鄭重向易書元迴禮。


    “原來城中久負盛名的說書先生,是仙道中人,茗州城隍簡充,見過易先生!”


    易書元收起雙手解釋一句。


    “今夜事發突然算是驚擾了,特來致歉!”


    “易先生言重了,此番美景莫說是凡人難聞,我等也是久不可見,談不上什麽驚擾!不知先生的仙號為何?”


    這是想了解易書元的來曆了,隻可惜易書元自修仙以來就是自修自悟,所以報出了“易道子”這個興之所至的號,城隍也隻是多記一個名字而已。


    本也就是禮節性地過來見見,見禮過後也沒什麽事,便道別離去。


    隨後易書元二人又到了土地廟前,這廟外等候著的不隻是土地公一神,還有華光朦朧的一名女子。


    易書元一眼就瞧出對方就是順天娘娘,這廟宇遍地之神居然法身在此,也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


    之後不過是客套寒暄罷了。


    今夜事了之後,易書元才帶著齊仲斌直接迴了自己租住的城郊小屋。


    而城中鬼神則在心中細思著今天所見的仙人。


    易書元·易道子,何許人也?


    第119章 得入仙門


    去荒郊小屋的路上秋風涼爽,城中已經差不多都消失了的螢火蟲,好似全都迴到了這個地方,至少在齊仲斌眼中,荒郊雜草中有很多螢火蟲起落。


    灰勉從易書元身上跳下來,竄到了齊仲斌的身上,後者身子一僵不敢有什麽大動作。


    然後齊仲斌就感覺到耳朵癢癢的,因為灰勉已經湊到了他耳邊,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說著話。


    “齊小子,我看你很順眼,所以提醒你一句,一會到家了,你就找機會拜師,反正就是隻要先生不用仙法轟你,就死皮賴臉拖著,實在不行我也幫你一把……”


    “看我臉色行事!”


    齊仲斌心中狂喜,微微點頭,然後側目看向肩頭的灰勉,一張貂臉毛茸茸的,這臉色怎麽看?


    “多,多謝前輩提點,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齊仲斌刻意落後兩步,恭敬地低聲詢問灰勉,這些話又讓灰勉覺得十分受用。


    “我叫灰勉,一百多年前鳳來山的雲萊大神就是我了,現在跟著先生改修仙道,散去了我數百年的神道和妖法修為,正所謂欲尋仙緣,有舍有得,懂了嗎?”


    “懂了,多謝灰前輩!”


    齊仲斌鄭重其事地點頭,這次的機會來之不易,又有灰前輩相助,必須把握住!


    易書元聽到灰勉在後麵瞎吹,差點笑出了聲。


    這小貂吹牛簡直不打草稿,但你硬要說它講得假吧,它還說得都是實話!


    “灰仙長有舍有得,易某佩服佩服!”


    易書元頭也沒迴,帶著笑意這麽說了一句。


    灰勉頓時不講話了,兩隻小眼睛對著齊仲斌挑了挑眼皮,然後從他身上跳了下去。


    齊仲斌見著灰勉剛才的動作也是微微一愣,這毛茸茸的貂臉還真的能使臉色。


    “先生,您就說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吧?”


    灰勉又跳到了易書元肩上。


    “是是是,確實如此!”


    這點麵子易書元還是得給灰勉的。


    這座荒郊小屋很簡單,在齊仲斌這種人眼中都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簡陋,不過是一間灶房一間居室。


    齊仲斌自己那破屋子都好些年沒迴來了,也比眼前的屋子要好一些。


    原本齊仲斌心中還想著仙人居然就住在這種地方,但這念頭才升起又覺得自己膚淺。


    而對易書元來說,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涼爽通風環境還好,吃穿他也不愁,如果別人也能隔絕蚊蟲叮咬,就這環境,給個高速網的話,上輩子多少阿宅願意來這呢。


    小屋的院子裏本來堆著一些幹茅草,一場雨過後已經全部被打濕了。


    隻不過此刻易書元揮袖一甩。


    頓時一層水幕從茅草堆上升起,就像是從上麵分離揭開了一層水膜,隨後又“嘩啦啦”一片落向了籬笆外的荒野。


    仙法禦水!


    齊仲斌心中升起這個念頭,傳說真正的仙道中人有禦五行之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易書元迴頭看了一眼齊仲斌,隨後輕輕一躍,直接在空中躺平了身子,輕輕落到了茅草堆上。


    “齊仲斌,難得你多年以來還能秉承修行之人的正氣……”


    易書元說道這,側頭看向緊張站在院中的齊仲斌,語氣一頓才繼續道。


    “想不想修習真正的仙道之法?”


    齊仲斌本來已經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但聽到易書元這麽直白的問了出來,反而愣住了。


    灰勉在那邊不斷揮著爪子,才把齊仲斌拉迴了神,他幾乎是立刻就要下跪,但卻忽然發現身邊好似有一股柔風環繞,腿一彎卻跪不下去。


    易書元直起了身子,看著齊仲斌平靜的說道。


    “我可以帶你入道,不過下跪這一套咱們就免了吧,易某心中大道推衍尚不完全,本事不夠,便也不好收你作弟子……”


    灰勉在那對著齊仲斌又是一陣擠眉弄眼,被易書元伸出左手輕輕彈了一下腦瓜。


    “啪~”的一聲,這一下不重,但後勁十足,灰勉在茅草上倒翻了七八個跟頭。


    易書元看著激動到不能自己的齊仲斌,笑了笑說道。


    “可是若教你仙道入門之法而不給你一個名分,你心中定也分外難受……”


    齊仲斌此刻已經老淚縱橫,站在那裏不斷點頭,滿口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便收你做個記名弟子,若將來另有仙途,尋著了便自去好了,無需經我同意,可好?”


    齊仲斌抱著揖禮身子不斷顫抖,既然不讓跪,那便不斷行長揖大禮。


    “師父在上,受弟子齊仲斌一拜,師父在上,請受弟子再拜,師父在上……”


    九拜之後,齊仲斌才平複了一些情緒,不斷擦著眼淚。


    什麽改投門庭的事情齊仲斌是絕對不會想的,本事不夠也不過是恩師的一種說辭,說白了還是他齊仲斌自己還不夠格,但是他已經很滿足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比起萬千追尋仙道的其他人,齊仲斌隻覺自己已經此生無憾。


    “我還會在茗州城裏待一段時間,至少也要帶你真正踏入仙道之門,到時候你就留在這,照顧好你師兄。”


    師兄?齊仲斌楞了一下。


    “是師妹吧?”


    易書元一聽就知道齊仲斌想岔了,沒好氣道。


    “你還想和喻婆雙雙入仙門啊?喻福英在順天娘娘那必定已經冊上有名,將來和你不是一條修行之路了!”


    齊仲斌又是心虛又是臉紅,但同時也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城裏還有一個師兄?


    灰勉看不下去,捂著根本不疼的腦袋站起來就說話。


    “齊小子,你笨死了,就是墨家那孩子啊!”


    齊仲斌當場就給說得呆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書元大笑起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果然有趣極了。


    “呃嗬嗬嗬嗬……”


    齊仲斌也跟著尷尬地笑了起來,既有自嘲也覺得有趣,也是,自己到底還是凡人心態,還被那一套狹義的長幼尊卑所左右。


    誰說年紀小的一定不能當師兄,師父本就是衝著那孩子來的,說起來自己也不過是沾光了!


    這麽一想,齊仲斌就釋懷了。


    “我一定謹遵師父教誨,照顧好師兄!”


    這麽快就調整好情緒了?這易書元就覺得沒意思了,不由歎了口氣,他還等著齊仲斌追問為什麽呢。


    要說本事不夠吧,易書元確實覺得自己的道還推衍得不夠,至少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過一次完整的變化。


    但易書元好歹也是真人境界,更領悟了自身禦法妙用的真髓,收點徒弟是絕對夠資格的。


    “好了,我要閉關修行一陣子,這段時間墨府那邊你多費點心,這個你先拿去看,看不出什麽也不要緊,等我出關再說。”


    易書元說話間已經從長袖一抖,從中飛出一張畫卷,正是《山河仙爐圖》。


    齊仲斌彎腰雙手接過卷軸,尚不知裏麵什麽內容,隻當是妙絕仙法之類的東西。


    “謹遵師父教誨!”


    “嘿,不用太過拘泥,我門下沒那麽講究,也沒想出來什麽門規,你自便吧!”


    說完這句話,易書元便離開茅草垛,走向了屋內,他確實需要閉關修行,體悟自身所得。


    墨家的孩子出世,對易書元來說意義非凡,他這麽執著於來尋他,可不隻是因為當初的娃娃受他牽連。


    更是因為墨家的孩子順利出生,能讓易書元將此間種種和最終結果化為自身修行的一種對照,成就自身之道的關鍵進步。


    正如當初易書元入道時所感,勾連陰陽,逆轉天數,化死為生,顯玄機奧妙……雖有諸多波折,雖然不全程相伴。


    但墨家孩子的降世,可視為是易書元的一手天罡變之法!


    易書元的道行還沒真正能自己施展天罡變的地步,但此變終究是成了,這就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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