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葉曼文的辭職,吳晚娘沒有過多刁難,反而還多支付了一個月工資當作葉曼文四年工作的獎勵。


    這個月的工資4000元,加上入職前壓在繡坊的兩個月工資5000元,以及吳晚娘獎勵的4000元,一共到手13000元,這是葉曼文出生以來到手的最多的資金。


    時間隻是下午四點四十五,離郵寄下班還有一段時間,葉曼文拿著裝錢的信封向霓裳繡坊對麵的廣北郵局走去。


    科技信息發達的時代,郵局早已失去往日的繁華,葉曼文到達時候,大廳裏麵,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服務窗口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值班員,頭顱正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葉曼文敲了敲窗口:“您好,我要匯款。”


    從瞌睡中醒來的值班員扶了扶滑落鼻尖的老花眼鏡,湊到窗前看了眼葉曼文,打著哈欠道:


    “小姑娘,又來匯款了?”


    值班員把一張匯款單從窗口下欄遞給葉曼文,由衷讚美道:“每個月都給家裏人寄錢,一寄就是四年,小姑娘,像你這麽孝順的女孩子可不多見了。”


    正填單的葉曼文筆一頓,鼻子頓時酸澀不已。


    她並不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前麵四年每個月寄出去的錢都是郵寄給同一個人,但並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男友姬繡。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給家人匯錢。


    四年了,不,加上前世監獄的兩年,這六年裏,她沒有和家人有任何聯係。也不知道從小跟著自己屁股轉的小弟有沒有考上大學。


    葉曼文在匯款單最後並沒有署名,也沒有留下電話號碼,從郵局出來後,葉曼文覺得心裏堵得慌。


    她虧欠家人太多了!


    這一次她給家人匯了8000元,剩下的5000元,她要留作腸鏡檢查,三天前她就已經和中心醫院的醫生約好了日期,明天9點30分就診。


    這幾天她也遵照醫生的囑咐,隻吃無渣或少渣半流質飲食,沒有吃蔬菜、水果。


    上輩子她是死於腸癌晚期,所以即使迴到兩年前,排除腸癌的可能外,她患有腸息肉的可能性會很高,很可能要做電切術,所以並沒有吃牛奶及乳製品。


    因為已經辭職,故而不能繼續住在霓裳繡坊,葉曼文在中心醫院附近找了間簡便的旅館,一晚上50元。


    第二天起來後,葉曼文的雙眼就變成了熊貓眼。


    因為一晚上整個旅店的“啪啪啪”聲連綿起伏的響起,旅館隔音效果又太差,即使用棉花堵住了耳朵,葉曼文也沒有入睡。


    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那麽早就患上腸癌,可當來到中心醫院的院門口時,葉曼文還是緊張得手心出汗。


    *


    “晚娘,你聽我說嘛,那天晚上的的確確是詠梅這個***給我用了藥,不然我怎麽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呢。”


    醫院骨科室走道上,朱睿一邊打著點滴,一邊圍繞著吳晚娘解釋:


    “詠梅的失蹤,顯然就是做賊心虛,害怕我們追究她的責任,晚娘,我的心裏眼裏,從開始到生生世世都隻有你一個人,從來都是。”


    葉曼文去胃鏡室,路過骨科室時,剛好看到滿身白色綁帶的朱睿單膝跪地,正纏著吳晚娘表真心。


    葉曼文有點意外,想不到朱睿出軌後,吳晚娘還陪他來醫院就診,她還以為吳晚娘一定會立馬讓朱睿淨身出戶。


    精明如吳晚娘在愛情家庭麵前,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與忍讓。


    那她葉曼文呢?


    若以後自己遇到情況,她會同吳晚娘一樣忍氣吞聲嗎?


    葉曼文拐過骨科室的走廊,來到腸鏡室,第一個病號就是她。


    “吳醫生,早上好。”


    給葉曼文就診的吳醫生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婦女,或許在醫院待久了,見慣了生死,所以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對於葉曼文的問好,隻是抬起眼皮瞥了眼葉曼文,機械道:


    “有沒有按時服用我給你開的蓖麻油?”


    “遵照吳醫生您的囑咐,6點30分時已經口服蓖麻油25ml。”


    或許驚訝於葉曼文時間,用量都具體迴答了出來,吳醫生五官線條柔和了半分:“沒吃早餐吧?”


    葉曼文搖了搖頭:“沒有。”


    “嗯,那就好。”


    吳醫生刷刷刷的快速開了個藥單,遞給葉曼文:“上午你要先洗腸,下午三點我們再開始做腸鏡檢查。服用洗腸液時候,若有什麽問題,再來找我,去吧。”


    葉曼文從上午9點30分開始服洗腸液,每包衝開水1000ml,在1個半小時內共飲3000ml洗腸液。隨後會旅館睡了個午覺,下午2點30分,提前30分來到醫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醫生,您一定是搞錯了,我怎麽會得腸癌呢?我不信,我要再檢查一遍,我要再檢查一遍。”


    葉曼文到達腸鏡室等候區時,門口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女人正情緒激動的拉扯著吳醫生。


    一名與女人年紀相當的男子眼裏含著淚水,半擁著女子,下巴抵在女子的頭頂上,強忍著淚水,寬慰道:“溜溜,不怕,有我在呢,別怕哦。”


    “嗚嗚嗚”


    女子在聽到這話時,瞬時放開吳醫生的手,轉身投入男子的懷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還沒去一直想去的西藏,還沒拍一直想拍的婚紗照,還沒懷孕,還沒養育過自己的孩子.......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不想死,蔡蔡,我舍不得你啊!”


    “我若是死了,你怎麽辦?”


    女子的話就如一下一下的撞擊她的心扉,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上輩子,當她得知自己患上絕症時,她也和眼前的女子一樣絕望,她的人生除了姬繡,便一片空白。


    不同的是,當時接受這個噩耗的,隻有她自己。


    在她最需要姬繡的時候,他從來不在。


    “葉曼文,進來。”


    “葉曼文,進來。”


    ......


    “葉曼文”


    吳醫生走出診室,敲了敲診室的門框,對迴過神來的葉曼文皺了皺眉:


    “叫了你好幾聲,杵在那裏一動不動,發什麽呆?”


    看著與自己隻有三步之隔的大門,葉曼文卻覺得那是自己的生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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