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誰知道安薰兒在哪,包括安薰兒自己,所有人都在找她,可她自己都不知道所處的地方是哪裏,依稀在雲市,又似乎雲市的燈光離她很遙遠。


    她所呆的地方很大,有幾棟空蕩蕩的別墅,有一個大大的仿佛走不到邊的花園,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準時去餐廳用餐,然後便在花園裏用雙腳丈量距離。


    沒有電話電腦,沒有電視,連報紙都沒有,她似乎跟那個世界隔絕了。


    終於,在第三天的時候,安薰兒爆發了,她選擇絕食,一個簡單的有些愚蠢的法子。


    “薰兒小姐,是飯菜不可口嗎?”祥叔對她不動筷很疑惑。


    “我要見你家老爺,他為什麽要把我關在這裏?已經三天了,他還想把我關多久?”


    祥叔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薰兒小姐,怎麽能說是關著你呢?你殺了人,一旦離開就會被警察抓走,現在外麵在通緝你,你想去自首嗎?”


    安薰兒張了張嘴,臉上有一絲慌亂,這是幾天來第一次說起那天的事情,“孟悅怡她……真的死了嗎?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撞到門上,我碰都沒碰她……”


    “你跟我解釋沒用,監控錄相顯示當時洗手間裏隻有你們二人,她死了,你活了,你總不能解釋說是那個女孩自己拿著刀子往胸口紮吧?你覺得警察會信嗎?孟家人會信嗎?輿論又會不會信呢?”


    安薰兒想到孟悅怡嘴角不停流血,躺著血泊裏的模樣,嚇的渾身都顫抖起來,顧不得自己剛才向祥叔提了什麽要求,兩臂緊緊抱著自己,像是極度怕冷一樣。


    “可是,我真的沒有碰到她……”


    祥叔歎了口氣,走出去了。


    安薰兒望著桌上的早餐,一點胃口都沒有,靜靜坐了一會,還是決定去找祥叔,總不能一直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耗著,哪怕出去自首,她也不想繼續呆下去了。


    祥叔不在屋裏,安薰兒沿著青磚小路往前,走著走著,最後走到了一條小河旁邊,舉目望去,她看到河邊坐著一個人,眼裏迸出希望的光芒,安薰兒立刻加快了步子。


    這是除了管家祥叔外,她這幾天裏遇到的第二個人,她已經快被祥叔逼瘋了,看到有新的陌生人出現,眼淚都要感動出來了。


    “你好!那個……請問您知道這是哪裏嗎?我迷路了!”走近了之後,安薰兒才發現這人不是坐在普通的椅子上,而是輪椅,腿上還搭了一條薄毯子。


    “對不起,請問您是住在這裏的住戶嗎?”


    安薰兒連問了兩句,對方都沒有迴應,還以為對方耳朵也聽不到,便又往前走了兩步,嗓門也加大了,“你好,打擾你一下,我迷路了,請問怎麽走出去呢?”


    那人收迴眺望的目光,緩緩迴頭。


    看清那人的模樣,安薰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那人是個中年人模樣,五十歲左右,頭發一絲不苟,眼神也說不上淩厲,可在他的下巴處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脖子,像條難看的蚯蚓,讓他那張儒雅十足的臉無端多了幾分戾氣。


    “對,對不起!”安薰兒覺得自己挺失禮的。


    對方坐著輪椅,臉上還有那麽長的一道疤,肯定是有故事的人,自己反應太過了。


    “很嚇人嗎?”那人問,嗓音啞啞的,像是被煙熏過,實在算不得好聽。


    “什麽?”安薰兒怔了怔,才明白過來是在問他的臉,搖搖頭,微笑道:“沒有!”


    那人望了一眼她的腳,安薰兒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更加的難為情,她口中說著沒有,但她雙腳卻是呈一個警惕防備的姿勢站著,這人的眼神肯定是在說她撒謊。


    迅速眨了眨眼睛,安薰兒決定換個話題,“你在看風景嗎?你是這裏的住戶?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問完了,又覺得自己太過直接,道:“我姓安,迷路了,我……我好像走不出去,你有電話嗎?我能不能借你的手機用一下?我想跟我的朋友們聯係!”


    那人看了她一眼,“有電話也沒用,這裏沒有信號!”


    “沒信號?”安薰兒有些吃驚,這裏怎麽可能沒有信號?又不是在大山裏麵,遠遠的還能看到雲市呢,不過對方既然這麽說,肯定是不願意借了,可她又不想放棄,便道:“那你家人呢?你住在哪裏?一個人過來的嗎?”


    那人側身,彎身似乎要拿什麽,安薰兒見輪椅旁邊有個水杯,趕緊幫他拿了起來,還幫他把杯蓋揭開,然後才遞給他,“給您!”


    那人接過,抿了一口。


    看他不太想說話,安薰兒也沒有再問,就著草地直接在旁邊坐下了,與其在那個空蕩蕩的屋子裏,還不如在這裏坐著。


    “這裏風景真好,空氣也好,我從小在雲市長大,還不知道這裏叫什麽呢?如果在這裏寫生,估計我能畫上一天一夜!”


    “你是學畫畫的?”那人道。


    安薰兒笑道:“對啊,我喜歡畫畫!畫畫的時候專心投入進去,能忘卻一切煩惱,我經常畫的忘了白天黑夜,吃飯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可我不覺得有什麽,創作的過程於我來說是一種享受,我能用畫筆創造出不同的世界,看到那些世界呈現在眼前時特別有成就感!”


    “說明你有天分!”


    安薰兒托著下巴,抿嘴笑起來,“哪有什麽天分,不過是逃避罷了!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吵架,我不想聽,又不敢勸,就一個人躲起來畫畫。但是爸爸吼完媽媽又兇我,說我不是弄髒了衣服,就是弄汙了牆麵,可他哪裏知道,如果有一套屬於自己的畫筆,我也不會賴在地上畫!”


    “他一定不是個好父親!”


    “好不好的都不重要了,他已經不在了!”想到安炳懷,安薰兒的語氣又低沉下來。


    神傷了一會,她又覺得自己挺奇怪的,明明跟這人認識才一個小時不到,怎麽就肯跟他講這些了呢?


    扭頭看過去,發現那人也正好朝她望過來,看似溫和的眼裏就像是大海一樣,蘊著她看不清楚的顏色,安薰兒有些慌亂,趕緊站了起來,“我……我要迴去了,再見!”


    那人點點頭。


    安薰兒掉頭就跑,跑了兩步感覺不對,又折返迴來,“你家在這附近嗎?你的家人呢?要不要我推你迴去?”


    那人搖頭。


    安薰兒不放心,又多說了一句,“您姓什麽?怎麽稱唿?”


    那人停頓了片刻,口齒清晰的吐出來一個字,“厲!”


    這一次輪到安薰兒發愣了,厲?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厲佑銘,再一想又覺得不可能,百家姓裏‘厲’雖然靠後,但還是有不少人姓厲,怎麽可能隨便出來一個人就跟厲家扯上關係了?


    “厲叔叔再見,你迴去的時候小心一點!”


    那人望著安薰兒的背影,一直看到她拐上主道,直到再也看不見人影,目光仍沒有收迴來,仿佛穿越了時光,停在記憶的某處。


    ——


    蘇家。


    書房。


    蘇靜萱直挺挺的跪在書房正中,麵前是憤怒的眉毛倒立的蘇父,蘇父身上還穿著未來得及脫下的軍裝。


    “蘇靜萱,需要我扯著耳朵告訴你我說了什麽嗎?我讓你和立安都離孟悅怡的案子遠一點,碰都不能碰,你是怎麽做的?”


    蘇靜萱脊背挺的筆直筆直,“我聽到了,不代表我認同你說的。孟悅怡是我朋友,整個雲市都知道,現在她出了事,我如果不站出來,別人隻會以為我蘇家怕事,我蘇靜萱犯慫,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安薰兒殺了人,就該受到懲罰,現在她躲起來了,為什麽就不能被通緝?這也是警方正常要走的程序!”


    “你給老子閉嘴!”蘇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指著她的鼻子,“你還有理了是不是?誰說殺了人?現在孟悅怡人還在醫院裏躺著……”


    “像個植物人一樣醒不來,跟死了有什麽區別?這個賬我一定會找安薰兒算!”


    “蘇靜萱!”蘇父壓低了聲音,“你不要以為你做的那些手腳很幹淨,你是真心為了孟悅怡這個朋友著想嗎?我養活你二十多年,還不了解你?你什麽時候真心替朋友考慮過?又什麽時候真心把孟悅怡當成朋友了?”


    蘇靜萱眼球一縮,“爸,你在說什麽?”


    “我說你是在報複!你利用孟悅怡報複安薰兒!”


    蘇靜萱不屑的‘嗬’了一聲,“我報複安薰兒?她從頭到腳哪一點值得我對她刮目相看?需要我去對付她?爸,你也太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女兒威風了,就安薰兒那個衰樣子,我看著都倒胃口,想治她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我圖什麽?”


    “圖什麽,你自己不知道?你是我女兒,我太了解你的為人了!”


    蘇靜萱眼珠迅速轉動,她不認為父親會知道,打算抵死不認,反正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必要的時候最有用的還是輿論,她就不信安薰兒能一直藏著不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靜萱,好歹是一家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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