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炳懷進了餐廳後後,並沒有直接往安薰兒這邊走過來,反而在服務員的引導下,走到了靠裏的一個位置上坐下。


    蘭七幫安薰兒盯著,一邊向她介紹那邊的情況。


    “奇了怪了,你爸點的東西不少!難道還有其它人?”


    “不是找我?”安薰兒道。


    “不像!酒,我看他說了酒這個字,不是你還能是誰?還是在這種地方?”


    蘭七的疑惑的沒有持續太久,就在安炳懷點完東西沒兩分鍾,一個高大陽光的身影出現在了餐廳,徑直朝他走過去,兩人似乎是約好的,還揚手打了招唿。


    “班長?”蘭七一怔,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什麽?”安薰兒拿下菜單,看到那一桌上坐著安炳懷和羅雲哲兩人,兩人有說有笑,感覺彼此很熟悉。


    安薰兒疑惑了,記得上一次這兩人見麵並不太友好,怎麽才隔幾天功夫,兩人已經能說說笑笑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了?


    “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蘭七的八卦之心開始熊熊燃燒,可是聽不到,又看不懂唇語,急的抓耳撓腮的。


    安薰兒沒有迴答,她心裏的疑惑一點也不比蘭七少。


    她太了解自己的這個父親了,約羅雲哲出來肯定沒什麽好事。


    兩人不知道在聊什麽,羅雲哲麵前隻有一杯飲料,安炳懷一邊吃一邊聊,短短的時間內,竟把麵前的食物幹了個精光。


    大概半個小時後,羅雲哲買了單,又從隨身的錢包裏抽出來一張卡遞給安炳懷。


    蘭七瞪圓了眼睛,“他……”


    安薰兒恍然大悟,憤怒的起身,三步並兩步急忙衝過去,一把奪走了羅雲哲手裏的那張卡。


    “安安?”


    “薰兒?”


    羅雲哲站了起來,奇怪在這裏碰到她。


    安薰兒舉著那張卡,憤怒的問安炳懷,“這是什麽?”


    “你眼瞎嗎?這是什麽你看不出來?”反正被安薰兒發現了,安炳懷也不想繼續隱瞞了。


    安薰兒譏誚的一笑,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手裏拿著的是一張銀行卡,卡麵很新,握在手裏還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一看就知道這是新辦的卡。


    羅雲哲為什麽要給安炳懷銀行卡?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父親問她要錢也就罷了,畢竟她身體裏流著他的血,是他給了她生命,可是她不能容忍父親打著她的名義去向別人要錢!


    絕對不行!


    “安安……”


    “你閉嘴!”安薰兒喝止住正要開口的羅雲哲。


    那對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裏寫滿了失望和委屈,讓羅雲哲喉嚨一陣陣發緊,心痛難忍。


    “班長,我當你是朋友,你幫過我,我感激你,我怕欠你,對你深感愧疚,我以為你是明白我的,可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可憐我?同情我?”


    “安安,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羅雲哲想要分辨。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你告訴我,這張卡是什麽?裏麵又是什麽?”


    “我……”


    羅雲哲說不出口,見餐廳裏不少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他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安安,這裏是公眾場合,咱們好好說,不要打擾別人!你不喜歡,我不給就是了!”


    安炳懷一聽羅雲哲說不給,以為他要收迴,表情一擰,伸手就往安薰兒手上抓,“死丫頭,這是我的!”


    蘭七眼尖手快,推了一把安薰兒。


    安炳懷撲了個空,臉色更加憤怒,一臉厲色的對安薰兒吼道:“死丫頭,那張卡羅公子已經送給了我,就是老子的東西,你現在拿老子的東西,信不信我劈了你?”


    安薰兒知道父親沒臉沒皮,什麽公眾場合,對他沒有絲毫的震懾作用,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緊緊握著張卡,攥著掌心,硬邦邦的銀行卡像是刀片一樣切割著她的手心,鈍鈍的疼。


    但與心裏的疼相比,這種疼顯得大巫見小巫了。


    “不給,你休想拿到!除非我死了!”


    “那你就去死!”安炳懷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就往安薰兒頭上砸。


    眾人大驚,杯子容量是40,這麽大的杯子快趕上安薰兒的腦袋大了,這要是砸下去——


    ‘砰——’


    玻璃杯到底砸到了人,卻不是安薰兒。


    杯子砸過來的時候,安薰兒覺得眼前一花,肩膀被一股大力扣住,再接著一轉,就聽到了眾人驚唿的聲音。


    一聲悶哼從頭頂傳來,安薰兒愕然抬頭,看到了羅雲哲痛苦皺起來的眉。


    “班長!”


    “班長!”蘭七捂住了嘴巴,看向安炳懷的目光又毒又恨,“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父親?安安到底是不是你親生?你跟大夥說說,你生了她可有養過她一天,你天天就隻會逼著問她要錢,為了錢你打她罵她,現在更變本加厲,問她的朋友要錢,你拿這張卡的時候,可有愧疚過?你想過安安嗎?她還是學生,還沒有正式工作掙錢!拿著她拚命擠出來的零花錢,你的良心會安嗎?你晚上睡覺都不做噩夢嗎?”


    “這人還有資格當父親嗎?隻管生不管養,還不如畜生!”


    “真是可恨,居然跟女兒的同學要錢,到底是多厚的臉才能開得了口?”


    “……”


    安炳懷見所有人一麵倒的討伐他,知道那張卡一時半會是要不到了,恨恨地瞪了一眼安薰兒,惡狠狠的放出一句狠話,“小賤人,你給老子等著,老子的錢如果少了一分,絕對饒不了你!”


    “呸——”衝著安炳懷的背影,蘭七憤憤地吐了一口。


    羅雲哲鬆開皺緊的眉頭,安慰道:“安安,我沒事!”


    安薰兒的眼睛慢慢模糊,淚霧浮上來後,又被她用力的壓了下去。


    “班長,你的卡!”安薰兒伸開拳頭遞了過去,掌心被小小的卡片刺的紅通通的,兩道深刻的印子嵌在柔軟掌心中間。


    羅雲哲望見,鬆開的眉頭重新擰緊,反手握住她的手,抓起來就往外走。


    “哎——”蘭七張了張嘴,放棄了跟出去。


    不知何時,夜色已經降臨,四處都是多彩的霓虹燈,裝點著這個夜晚。


    安薰兒望著兩人相握的手,她的手纖細柔弱,羅雲哲的手卻寬厚有力,很溫暖,兩人一前一後在街道上快步前行,從她的角度可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這樣的畫麵,在她的畫筆下出現過不止一次,以前她不明白,隻覺得大家都這麽畫,她也這麽畫,純屬跟風。


    而現在,她才真正明白了這樣的畫麵意味著什麽!


    安全感,踏實感,信任感,被保護的珍視感,通通盈滿在她的胸口,讓她覺得脹脹的。


    剛才沒有流出的眼淚此刻再次浮上眼眶,輕輕一晃,淚水就滑了下來。


    淚水被風吹到了羅雲哲的手背上,他整個人猛的一頓,安薰兒刹不住車,直接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安安!”羅雲哲停了下來,望著她朦朧的大眼睛,好不心疼,“你哭了?是不是走的太快了?要不我們上車?我的車停在前麵不遠!”


    安薰兒吸了一下鼻子,搖頭。


    羅雲哲以為她還在責怪他之前給安炳懷銀行卡的事,隻能硬著頭皮解釋。


    “其實,我一開始是想跟你講的,可是你父親不讓,他說的那麽可憐,都沒飯吃了,房租也交不上,再下去的話就要睡大街,他年紀挺大了,身體又不好,不管如何,都是你父親,既然找上了我,我不能什麽都不做吧!所以,就打算借他一點,卡裏麵錢不多的,就十萬塊錢!”


    “十萬塊錢?班長,我父親是個賭徒,你口裏的十萬塊可能不夠他賭一個晚上,如果他輸了,再問你要呢?你是不是覺得他可憐,又要給他一張卡?”


    眼淚一經泄洪,就沒了收住的時候,安薰兒覺得自己此刻一點自尊都沒有,她不想讓班上的同學們知道她有一個怎樣的家庭,也因為如此,自從高中起,她就主動的跟同學們保持著距離。


    如今,她無助極了。


    父親的醜態全部呈現在了羅雲哲的麵前,就像是一記重錘,把她一直以來努力維持的東西重重的擊了個粉碎。


    羅雲哲口中發苦,“安安!”


    他沒法告訴安薰兒,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次出院後,安炳懷就問他要了五十萬,說的是借,但他沒說借條的事,安炳懷也當做不知道。


    今天這十萬,是第二次了!


    他一次拿五十萬出來,母親問過一次,他說是有急用,搪塞過去了。


    他也不傻,知道安炳懷心裏在打什麽主意,但一想到對方是安薰兒的父親,他就拒絕不了。


    但凡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那些錢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如果能讓安薰兒過的好一點,讓安炳懷對她好一點,再多來幾次也無妨的。


    “班長,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欠你的越來越多,我不想這樣!”安薰兒把卡遞給羅雲哲。


    見他不接,笑了笑,抓起他的手,把卡放在他手上,又幫他五指合上,算是收迴了那張卡。


    “對不起,安安!”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安薰兒拉著他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又讓他低頭,然後小的拉開他的衣領,去檢查剛才被安炳懷用玻璃杯砸的地方。


    羅雲哲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突然就動不了了,隻能感覺到安薰兒涼涼軟軟的手指在他背上一陣忙碌,指尖輕觸著他的脖子,輕柔的撩撥著他的心弦,唿吸的節奏瞬間就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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