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薰兒看了厲母一眼。


    少女的眼神沒有任何作偽,直接,兇狠,外加三分嘲弄。


    厲母心裏打了個突,這眼神竟有絲熟悉感,但她又肯定今天第一次知道這個安薰兒。


    於是,心裏更加厭惡。


    蘇靜萱也在一旁幫腔,“悅怡,你怎麽這麽傻啊,你這是招誰惹誰了?我怎麽向孟姨交待?”


    韋庭川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孟悅怡,趕緊讓人抬去急救室了。


    “佑銘,我過去看看!”


    厲佑銘麵無表情的望著仍舊一臉不服氣的安薰兒,蒼白的小臉上有幾分不正常的紅,一隻眼睛流了血,披頭散發,脖子上以及胳膊上,全是一道道的紅棱子,裙子被扯破,鞋子也掉了一隻……


    心裏似是有一雙手在用力的撕扯著,疼嗎?


    但更多的是怒。


    他真想把她那顆小腦瓜子剖開看看,看看裏麵到底是怎麽構造的,為什麽她總是能給自己惹事?一樁接一樁,沒完沒了!


    “你很能耐啊!這算什麽?拚命三郎?”


    安薰兒倔強的瞪著地板上的某處,渾身僵硬,有一瞬間兩手還不聽使喚,竟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像是打擺子一樣。


    她用力的握緊拳頭,不讓別人看到她的失態。


    “抬頭看著我!”他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


    安薰兒咬了咬唇,沒動。


    “我讓你抬頭看著我!”


    看就看,安薰兒翻著眼睛瞪著他。


    “如果悅怡出事,誰都保不住你!”厲佑銘一字一句道。


    厲母聽到這話鬆了口氣,蘇靜萱神色怪異的看了厲佑銘一眼。


    安薰兒眼裏剛褪下的憤怒再次浮了上來,右眼睛酸脹酸脹的,眼睛一眨就有淚水湧出來。


    討厭,她不想哭的,有什麽值得她哭的?


    在這群人麵前哭,豈不是更顯得她懦弱?


    用力的揩去眼淚,手背上帶出一片濕濡濡的血水,眼睛更疼了,淚水也湧的更兇。


    不,根本不是眼淚,而是血!


    安薰兒怔怔的望著手背上的血,又去擦眼睛,本來就髒汙的小臉上瞬間就被鮮血染了個遍,看起來分外可怖。


    厲母看著皺眉頭,蘇靜萱覺得瘮人。


    厲佑銘嘴角下壓,抓起她的手腕就走。


    “死不悔改,死有餘辜!”


    蘇靜萱驀地睜大了眼睛,“厲總,你帶她去哪兒?”


    “蘇小姐,這是我的家事!”言外之意,蘇靜萱管不著。


    “厲總,悅怡是我閨蜜,好姐妹,這個女人不分青紅皂白,打傷了悅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說是你的家事?那請問,在你眼裏,悅怡是厲總的什麽人?未婚妻?”


    厲佑銘神色複雜的望著蘇靜萱。


    蘇靜萱絲毫不覺得怯弱,挺胸抬頭的盯著厲佑銘那張挑不出一丁點毛病的俊臉,“厲總,我個人認為,這個時候,應該報警!”


    安薰兒一會看著厲佑銘,一會看著蘇靜萱,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一開始對自己恨意這麽強烈,就因為孟悅怡?


    真要報了警,她就完了,她會再也上不了學!


    雖然不願,乞求的目光還是朝厲佑銘投了過去。


    厲佑銘看都不看她一眼,盯著蘇靜萱,眼神愈發冷漠,明明說話聲音不大,卻讓人心底無端發涼。


    “報警?蘇小姐真的想好了要報警?”


    蘇靜萱皺了皺眉,厲佑銘話裏的威脅之意她不是沒聽出來,報警是要抓安薰兒,可,以厲佑銘的兇殘和狠辣,他會隻讓案情涉及安薰兒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如果安薰兒對厲佑銘沒那麽重要,他便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後不了了之!


    但,如果安薰兒對厲佑銘有那麽一點重要呢?


    那麽,她一旦報警,他絕對會讓事情越鬧越大,牽涉其中的人會越來越多,包括今天在場的她,醫生,護士,無辜的病人,甚至是他的親生母親厲夫人,都會卷進來。


    而真要按著這樣的情況發展,厲母第一個就不會同意,會以雷霆之勢把整件事情壓下來,連孟家那邊說不定都會不了了之。


    短短的一分多鍾,蘇靜萱把報警後可能產生的後果悉數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最終確認,報警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今天這事,不能報警!


    隻能私了!


    厲佑銘深深地看了蘇靜萱一眼,拉著安薰兒走了。


    走到門口,安薰兒再也撐不住,腳下一軟,隻覺得眼前發黑,一片天旋地轉,身子晃了晃,便直接往後倒。


    “安薰兒?”厲佑銘神情緊張的接住了她。


    安薰兒兩眼緊閉,什麽都聽不見了,一邊的眼睛仍在流血。


    厲佑銘二話不說,抱起她就走。


    腳步邁出的頻率絲毫不弱於剛才聽到這邊打架時,衝過來的速度。


    厲母精致的蛾眉緊緊蹙起,望著遠去的兒子,久久不語。


    “美姨,我去看看悅怡怎麽樣了!”


    厲母看了蘇靜萱一眼,眼神出奇的冷,“去吧,替我好好照顧她!”


    蘇靜萱心裏一咯噔,肯定是剛才她建議報警一事觸怒了厲母。


    但她還是想試探試探,“會的!對了美姨,要不要通知孟家的人,畢竟出這麽大的事,萬一孟家那邊知道,會不會不依不饒……”


    厲母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蘇小姐,悅怡是孟家女兒,她出了事當然要通知家裏人!”


    蘇靜萱笑了笑,“那就勞煩美姨了!我覺得這事還是您來打電話比較合適!”


    ——


    厲佑銘抱著安薰兒,一路暢通無阻,跑去了檢查室,什麽都顧不得了。


    她的眼睛一直在流血,眼皮已經腫的像個桃子般,隻剩下了一道縫。


    檢查室那邊,韋庭川已經通知了所有相關的人,各個科室的專家早在那裏候著了。


    眼科,外科,內科,包括剛剛呆的婦產科。


    把人放到冰涼的檢查牀上,厲佑銘隻說了一句,“我要她沒事!”


    “厲總稍安勿躁,我們會盡力!”


    暈倒是因為暫時性失血過多,身上的傷也都是些外傷,最主要的還是眼睛。


    醫生和護士們緊張的忙碌著,又是拍片又是檢查。


    厲佑銘坐在一邊,陰沉著臉,兩手插兜,但褲兜裏的兩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醫生的動作,不曾有半分鬆懈。


    半個小時後,醫生把彩超的結果拿給厲佑銘看,一邊在旁邊解釋。


    “視網膜沒有脫離,比想象的結果好,目前充血嚴重,一定不能揉眼或過度用眼,否則有可能會導致失明!”


    厲佑銘喉嚨一緊,“那麽嚴重?”


    這是他不曾想到的。


    醫生寬慰他,“接下來醫院方麵會做針對性的治療,完全恢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望著傷痕累累,慘不忍睹的安薰兒,厲佑銘目光陰沉,若非事實在這裏,他都不太能相信這是自己抱進醫院裏的安薰兒。


    擺了擺手,厲佑銘道:“保證最好的治療,用最好的藥,可以借調專家,有問題找韋庭川,我要她生龍活虎的,和以前一模一樣!”


    “厲總,我們會盡力!”


    “我不要盡力,而是必須!她必須好!”


    醫生臉色犯難,但他也知道眼前的人不能得罪,隻能行迂迴之法,“……是!”


    厲佑銘沒再為難醫生們,也知道他留下來,反而會讓醫生們束手束腳,影響判斷。


    走出門,他在走廊兩邊的椅子上坐下,想抽根煙,又看到了牆上貼著的禁止抽煙的標示。


    胸腔裏似有一把火在怒怒燃燒著,扯了扯脖領子,沒得到任何緩解。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厲佑銘拿了出來,看了一眼,接通。


    “佑銘,小悅怡沒大問題,有輕微的腦震蕩!”


    “嗯!”


    “安薰兒怎麽樣了?”


    “……不太好!”


    “你先別著急,我這邊處理完了就過去!”


    “嗯!”


    也幸好孟悅怡沒事,否則這事更是難以處理。


    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厲佑銘靜靜的坐在走廊裏,默默的等。


    這一等就是四個小時過去。


    期間手機又響了一次。


    不過,這一次不是他的手機響,而是安薰兒的手機,手機上麵顯示著三個字——黎瑞宏。


    厲佑銘盯著那個名字沉默了一會,掛了。


    可這家夥挺執著,掛了沒一分鍾就又打了過來。


    “小薰兒?”


    “我是厲佑銘!”


    黎瑞宏怔了怔,“又是你?小薰兒在哪裏?”


    “我為什麽告訴你?”厲佑銘心裏正煩著,黎瑞宏無疑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厲佑銘,你不覺得你過分了嗎?既然不要她,為什麽還要糾纏她!”


    “我糾纏她?黎總依據什麽認為是我糾纏她,而非她糾纏我呢?”厲佑銘沒能忍住,還是掏出了煙,隻是沒點燃,塞進了齒間一陣噬咬,煙草的刺激讓他頭腦清醒冷靜不少。


    “小薰兒跟我講的!厲佑銘,大家都是男人,我敬佩厲總的為人,所以我明人不說暗話,有些事情你做不到,是你的問題,但我希望厲總能認清事實,不要過多牽連無辜的人。小薰兒隻有18歲,一個準備升大二的學生,她跟厲總身邊的其它女人不同,太單純,像一張白紙,隻望厲總手下留情,不要過多摧殘她,更不要毀了她!”


    厲佑銘難得笑出聲來,“黎總這話我聽不明白,你這是心疼?”


    “想要怎麽解讀是厲總你的問題,她在哪裏,你把電話給她,我來接她!”


    厲佑銘眯眼望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大門上方的手術燈一直是紅色狀態。


    “她麽,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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