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庭川的表情沒有任何異樣,還嗯了一聲。


    但嗯完察覺到厲佑銘看他的眼神不對,才慢慢迴過味來。


    “你說她,吐了?我靠,你這動作夠快啊!”


    厲佑銘捏著眉心,心下煩躁。


    韋庭川兩手交握,在辦公室裏來迴走動,腳步焦急,神情更是著急,走了兩圈後,停了下來。


    “確定了嗎?”


    厲佑銘搖頭。


    韋庭川神色一鬆,在他肩頭捶了一把,“不帶你這麽嚇人的,沒確定的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給誰看?吐有很多種原因,也可能是吃多了撐的呢?”


    “你說什麽?”厲佑銘臉色驟然一冷,顯然韋庭川的那句話讓他很不爽。


    韋庭川握著拳頭放在嘴邊咳了兩聲,“我是說你得詳細說明,你說吐,有嘔嗎?有物有聲謂之嘔,有物無聲謂之吐,無物有聲謂之幹嘔,症狀不同判斷就會不同,她具體是哪種表現?”


    “吐!”厲佑銘表情很嚴肅。


    韋庭川思索片刻,“這個得去婦產科那邊化驗一個血!”


    “嗯!”


    “你剛才堅持要做全套檢查,是不是就存著這個心思?”


    厲佑銘沉默了,在韋庭川看來,這就是一種默認。


    果然沒有最陰險,就有更陰險!


    想到這個,韋庭川有心逗逗厲大老板。


    “你怎麽想的,是想她有呢,還是沒有呢?前兩個月你還為自己的病發愁,這才過去一個多月居然就……就有可能升級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厲佑銘目光涼涼的斜了他一眼,眼中有幾分得意,也有幾分殘忍,“不想!”


    韋庭川聳了聳肩膀,“意料當中!”


    他明白厲佑銘,哪怕是對安薰兒有一點點喜歡,但也僅僅是喜歡,再深一點就不可能了。


    厲家的門,哪有那麽容易進!


    厲佑銘的花邊緋聞不少,豪門千金更是前仆後繼,但能入厲家夫人法眼的,從始自終就隻有一個孟悅怡。


    ——


    另一邊,蘇靜萱打聽到消息,麵色陰沉的迴到了孟悅怡的病房。


    病房內,雪白的牆壁貼了一圈的黃色符紙,上麵不知是用朱沙還是紅色墨水,鬼畫符一樣,畫著七拐八扭的線條。


    蘇靜萱進來的時候,腳步匆忙,有一張符紙帶掉了,沾到了她的胳膊上,她憤怒的把就近的牆麵上那一圈的符紙都扯了下來,團了團丟在地上。


    孟悅怡急了,跳下牀就要去撿,“靜萱,你幹什麽呢?這是我媽給我求來的保命的東西!”


    “保什麽命,別人是騙你沒商量!這些符紙你看不出來嗎,全是複印的,你真以為孟姨會為了你找高人一張一張的去畫?”


    孟悅怡愣了,“靜萱,你說什麽?這些符紙就是我媽找高人畫的啊,很有用的,自從貼上去後,安薰兒那個賤人的鬼魂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是嗎?那我現在告訴你,安薰兒又出現了,此刻就在醫院,還懷孕了,厲佑銘之前抱的那個女人,就是安薰兒!”


    “不可能!”孟悅怡站直了身體,失聲尖叫。


    “有什麽不可能?”


    “安薰兒死了!我親眼看到她掉進了海裏,那種情況下,她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她都來找我索命了!”孟悅怡大聲嚷道。


    見蘇靜萱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孟悅怡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喊了什麽,趕緊捂住了嘴。


    索性蘇靜萱也沒追問下去,隻是冷笑了一聲,“悅怡,我們是姐妹,這口氣你能忍?”


    孟悅怡當然不能忍,一不能忍安薰兒,二不能忍有賤人懷了佑銘哥哥的孩子。


    但蘇靜萱說安薰兒沒死,怎麽可能呢?


    如果人沒死,那天被推下去的會是誰?


    當時的情況她認真看了,周圍幾百米都沒有人,就算有人想救也來不及,誰能恰好經過?


    就算她低估了安薰兒,安薰兒掙脫了繩索,會遊泳,可不管是遊迴潛龍灣還是雲市,都是不可能的事,又不是挑戰吉尼斯記錄,她不相信安薰兒能遊那麽遠!


    那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孟悅怡挺能沉得住氣,陰著臉在牀沿坐了片刻,站了起來。


    “靜萱,我去看看美美姨,你要不要一起?”


    “當然!”


    厲夫人習美諭的病房就在孟悅怡病房的斜對麵,中間隔了兩間。


    走到門口,孟悅怡敲了敲門,聽到裏麵應了,才推門而進。


    看到習美諭的那一刹,孟悅怡的眼眶立刻紅了,鼻子一抽,就開始啪噠啪噠掉眼淚。


    “喲,小悅怡,這是怎麽了?快來美美姨這裏!”


    “美美姨!”孟悅怡撲過去,趴在厲母懷裏直哭。


    “怎麽了?是誰欺負你了?”


    “是……是佑銘哥哥!”孟悅怡抽噎著,把蘇靜萱打聽到的事情講給厲母聽。


    “美美姨,我是不是不夠好,為什麽佑銘哥哥要這麽對我?我已經很努力的去體諒理解佑銘哥哥了,可是,可是他明知道我還在住院,還是把人帶到了醫院,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少人知道我是佑銘哥哥的未婚妻,如今整了這麽一出,今後我還怎麽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我還怎麽做人?以後大家肯定提起孟家就會想到我這個笑話!”


    厲母眼睛眯了起來,那神態簡直和厲佑銘一模一樣,一樣的犀利和陰沉。


    “你是說真的?”


    “還能有假嗎?人現在都在婦產科檢查呢!美美姨,我……我不想活了!”孟悅怡越哭越委屈。


    蘇靜萱假模假樣的勸了兩句,“悅怡,我看問題不一定是出在厲總這邊,外麵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厲總又不是一迴兩迴了!”


    “可是沒有一迴有人懷佑銘哥哥的孩子!佑銘哥哥娶了孩子他媽,又會把我置於何地?他就是再不滿意我,可以跟我直接講,跟我家裏人講,現在這樣算什麽?不僅我成了笑話,還讓我孟家也成了雲市的笑柄!”


    “胡說八道!佑銘就是娶,也隻會娶你,你成不了笑話,孟家也成不了雲市的笑柄!”厲母喝道。


    孟悅怡哭道:“美美姨,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成不了佑銘哥哥眼裏的好!佑銘哥哥喜歡的人是別的女人!我什麽都不知道,被他一直瞞在鼓裏,現在連孩子都出來了,那女人還特意選擇在這家醫院檢查,這不是打我臉,打美美姨的臉嗎?”


    厲母掀開身上的薄被,下了牀,“那女人在哪兒?”


    “產檢肯定是在婦產科!”


    厲母哼了一聲,“小悅怡,你跟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什麽樣的狐狸精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厲家的頭上!”


    蘇靜萱又問了一句,“美美姨,這樣不太好吧?畢竟厲總也跟著一起來的!”


    “誰跟來的都不行!”


    ——


    安薰兒坐在凳子上,伸出胳膊,正盯著胳膊上的那根針頭犯懵。


    從小到大,她很少來醫院,生了病都是扛一扛都過去了,從來不知道做個全身檢查會這麽複雜。


    跟著護士一個科室一個科室的轉不出,還抽了那麽多管的血,一個兩個三個……安薰兒都數不下去,隻知道那一堆的試管裏,都是剛剛從她身上抽出的血。


    頭暈,眼花,胳膊脹,心也疼。


    這麽多血,不知要吃多少豬肝才能補迴來。


    胳膊突然一疼,安薰兒整個人一激靈,卻是護士紮錯了位置,那一針下的狠,指長的針頭倏的一下直接紮進去了一大半,疼的安薰兒眉毛都扭了起來。


    “疼,疼疼疼——”安薰兒招唿護士趕緊拔針。


    可護士傻了一樣,怔怔的盯著她的後麵。


    安薰兒撥開她的手,把針頭拔了出來,見旁邊的人都朝她身後看過去,愣了愣,也迴過頭去。


    “啪——”


    還沒看清何方神聖,一隻雪白的手掌就甩了過來。


    手掌纖瘦,力道不小,重重的一巴掌甩的安薰兒眼花頭暈,腦袋嗡嗡直響,眼前一堆小星星圍著她亂轉。


    狠狠閉了閉眼,用力甩了甩頭,安薰兒想要甩去腦中的不適感,麵前緩緩響起一道威嚴十足的女聲,


    “你就是安薰兒?”


    安薰兒茫然的望著麵前的貴婦。


    實實在在的貴婦,哪怕她穿著隨意,綠白條紋相間的病號服外麵披著一件米咖色的針織衫,但其膚色雪白,眉眼淩厲,身上隱隱有一種不可高攀的距離感,上位感,讓人不敢與其對視,徒生卑微。


    安薰兒覺得有點熟悉,在麵前這女人的身上,她竟看到了厲佑銘的影子。


    好荒誕的感覺!


    孟悅怡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安薰兒。


    一開始看到安薰兒的時候,她還有些兩腿發顫。


    一會是安薰兒掉到海裏痛苦掙紮的畫麵,一會是安薰兒披著濕漉漉的頭發穿著濕噠噠的裙子在雷雨中朝她走過來的畫麵,兩個畫麵交替出現,竟讓她不敢確定麵前這個安薰兒是人還是鬼!


    直到美美姨那巴掌打過去,她聽到了響亮的耳光聲,看到了安薰兒白皙的臉唰的一下變紅變腫,她還看見了安薰兒眼裏的驚駭和疑惑,至此,疑慮徹底打消!


    鬼,是不會這樣的!


    “美美姨,就是她,安薰兒!”孟悅怡紅著眼睛,撲過來就開始手撕安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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