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的事?”厲佑銘表情森冷,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喉嚨裏迸出來。


    “上……上午十點半左右!”


    韋庭川變了臉,上午十點半,事情過去了十幾個小時,那隻小兔子肯定完了!


    擔心的朝厲佑銘看過去,隻見他像個雕像一樣站在原地,握著手電筒的胳膊無力垂下,在地上投射出一個慘白的光圈,目光像是寒冰一樣,單是靜靜的注視,就讓趴在地上那人渾身顫抖。


    “佑銘?”


    韋庭川不知道是不是要同情這位好友,他有心理障礙,不管多麽妖冶性~感的女人,到了最後一步,總是力不從心,而這隻青澀的兔子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能明顯感覺到厲佑銘的好心情,可如今,這份好心情又讓孟悅怡親手給毀了!


    厲佑銘默默注視了對方差不多一分鍾,轉身,但隻走了一步,又突然迴頭,握緊手電筒就往那人頭上砸過去。


    還不解氣,他又奪過黑衣人手裏的棍子,劈頭砸下去,沉悶的聲音傳出,砸的那人臉上鮮血四濺,慘號不止。


    “大老板,饒命……是孟大小姐,她說她是大老板的未婚妻……是潛龍灣的女主人……大老板……大老板……”那人求饒的聲音越來越低。


    “佑銘,你是要把人活活打死嗎?”韋庭川滿臉驚駭,趕緊上前抱住了發狂的厲佑銘。


    “吃裏扒外的東西,活該被打死!”厲佑銘的聲音從胸腹中傳出,悶沉中帶著絕望。


    “打死了又怎樣?安薰兒還是迴不來!佑銘,你先冷靜一下,也許……也許……”


    韋庭川‘也許’不出來,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對於一條生命來說,真的太久太久了。


    這不是在陸地,而是海裏。


    空曠的海麵上,哪怕就是一瞬間,一兩分鍾,也會要人命。


    一切還好像在昨天,那個青澀的小丫頭眼睛亮亮的望著他,嗓門清脆的問他,‘那你一定是個好人,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連他這個隻見過兩次麵的人,都為那朵小花可惜,何況是厲佑銘呢!


    厲佑銘打的累了,把鮮血淋漓的棍子往地上一丟,喘著粗氣掏出了手機。


    “佑銘,你要幹什麽?”


    “把人叫醒,我有話問!”


    韋庭川傻眼了,你把人打的快沒氣了,現在又讓他來把人叫醒?他是醫生沒錯,但不是神醫,沒有起死迴生的能力!


    厲佑銘撥了個號碼出去,厲聲吩咐,“我要在海裏撈人!半個小時後趕到潛龍灣這邊!”


    “你要在海裏撈人?大半夜的?”韋庭川被他的決定嚇的心驚膽顫。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瘋了!”韋庭川怒喝,“需不需要我給講刻舟求劍的故事?你以為這是你家的泳池嗎?我的厲大總裁,這是大海,一望無際的大海,你明不明白?”


    厲佑銘沒理韋庭川,又從兜子裏摸出香煙,掏出一根含在唇間,不知道是不是碼頭的夜風太大,燃了幾次都沒能把香煙點著。


    憤怒的他把金屬外殼的打火機用力的摜在了地上,隻含著一根香煙在齒間殘忍的咬著。


    “佑銘,你冷靜些,何必為了給自己安慰而做些無用功呢?這麽明顯的事實,難道你看不到?”


    夜風輕拂,不解煩躁,反而讓人心頭的怒火更旺。


    厲佑銘聽不進去,解開脖領的幾粒衣扣,叉腰走到了碼頭的最外沿。


    麵前是黑暗深沉的海平麵,對麵是雲市的萬家燈火,看起來明明那麽近的距離,卻讓他覺得是那麽的遙遠,遠到視線模糊,看不真切。


    “佑銘——”


    ——


    安薰兒是被香味熏醒的,鼻腔裏縈繞著一股奇異的香,香的很特別,就像有羽毛輕輕劃過心頭,又像有雙手輕柔的撫摸著她,那般的沁人心脾。


    迷迷糊糊的睜開一道眼縫,她看到了一處白色的光圈,像是燈光,又像是海底的珍珠散發出來的氤氳光芒。


    那一刻,她竟不知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仍舊活著。


    或許這是在龍王的水晶宮?


    “你醒了?”一個溫雅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安薰兒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可眼前就是一片朦朧,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看不真切,剛一動作就覺得渾身都疼。


    “沒事了,好好休息!”一個寬厚的手掌把她的兩隻小手包裹在一起,溫涼的掌心讓她心裏安定不少。


    她能感覺到疼和熱,就肯定沒死,確定了這一答案,安薰兒心裏一鬆,再次沉沉睡去。


    異香依舊環繞著她,好香,好舒暢——


    再次睜開眼睛是在中午。


    陽光隔著厚厚的窗簾透進來,稀薄了不少,溫柔了不少。


    這是個陌生的地方,淺咖色的牆麵,深咖色的窗簾,還有頭頂簡約的照明燈和密實的地毯。


    這裏不是水晶宮,她也沒有死。


    掀開被子坐起來,拍了拍腦袋清醒了一會,她站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不知被誰換成了一件棉布長裙,軟軟輕輕的衣料像是被雲朵包裹住一樣。


    拉開窗簾,外麵是刺眼的陽光,推開玻璃門,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個浪漫的法式花園,再往前走,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右手邊,有一處小島,離的有點距離,隱約能看到上麵掩映的紅瓦白牆建築。


    潛龍灣?


    那她現在是在雲市?


    “餓了沒有?”身後有聲音傳來。


    安薰兒愕然迴頭,看到穿著白色polo衫的黎瑞宏一手端著一個盤子,走到了花園裏的藤椅邊。


    他衣著休閑,笑意懶散,就連發絲都透著一絲溫柔。


    “過來用餐,頭一迴做,不知道手藝如何!”他把盤子放下,又拎來一壺鮮紅的果汁,倒了兩杯。


    安薰兒走過去,怔怔的望著他。


    “看著賣相不錯,聞起來也香!”


    黎瑞宏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先自我點評一番,然後切下了一塊,喂進嘴裏細細品嚐,“口感稍次了些,但也能下咽!”


    吃了兩口,黎瑞宏放下了胳膊,“你不來嚐嚐?還是海水喝多了,傷到腦袋了?”


    安薰兒小臉一紅,坐在了黎瑞宏的對麵,總結了一會語言,才道:“宏哥,是你……救了我?”


    “對,總不能是大鯊魚把你馱到我家門口的!”


    “那……”


    “我正好碰到,看到有東西在海裏浮浮沉沉,以為這片水域又有鯊魚來犯,誰曾想,竟把你撈起來了!看來你命不該絕,也是你運氣,恰好碰到我,再晚些時候估計就不行了!”


    黎瑞宏切著牛排,姿態隨意,就像聊著普通家常,比如誰誰家孩子調皮被打,剛好他碰到了,順手撿了迴來。


    安薰兒低著腦袋努力迴想,可是最後的記憶隻停留在她拚命喊救命的畫麵,餘下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如果真是黎瑞宏救了她,那這個恩大了,就連之前對黎瑞宏的恨都減少了幾分。


    沒經曆過死亡逼來的絕望,就體會不到生的幸福!


    “謝謝你,宏哥!”


    “先吃東西吧!”


    “嗯!”


    相較於黎瑞宏的細嚼慢咽,安薰兒的每一口都很用力,肉質有些彈牙,一刀切下去還有血絲冒出來,若是以前,安薰兒是絕對吃不下去的,然而此刻的她卻吃的異常過癮,這是她有記憶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牛排。


    一滴淚從眼眶滑落,滴在牛排上,安薰兒吸了吸鼻子,連眼淚帶肉一起吞進了肚子裏。


    黎瑞宏掀起眼簾看了她一眼,“感動了?”


    安薰兒搖搖頭,埋頭繼續吃牛排,一直把那塊牛排吃的一幹二淨。


    果汁很甜,也很新鮮,安薰兒也是一口喝完,一滴都不剩。


    吃完之後,主動收拾幹淨,然後才又重新走迴到黎瑞宏的麵前。


    “宏哥,謝謝你救了我,你……有什麽條件?”


    黎瑞宏忍不住笑出聲來,手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彈,“小丫頭在想什麽,救你是意外,不管是誰落水,我看到了都會救,哪怕是一隻小狗!”


    安薰兒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沒有條件?


    當初為了替父親還債,他說一千多萬不能輕易抹去,讓她答應他一個條件,就是去陪厲佑銘一晚。


    如今,他救了她,反而沒有條件?


    何時,讓父親聞風喪膽的宏哥竟這般好說話了?


    黎瑞宏目光定定的望著她,突然伸手朝她臉摸過來。


    安薰兒下意識的就想躲,可一想到對方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忍住了。


    溫涼的手指碰到她的臉,帶著一種陌生的觸感,還有些疼。


    嘶的一聲,安薰兒沒能忍住,還是避開了他的觸碰。


    “誰打的?”


    安薰兒搖頭,不肯說。


    黎瑞宏也沒逼她,“你身上傷不少,先留下來養好身體再說!其它的,不用去管!”


    ——


    羅雲哲拿到潛龍灣的鑰匙後就約同學們上島了。


    半路中,他看到小舅舅的遊艇停在那裏,周邊還很熱鬧,似乎那些人在尋找著什麽。


    心下好奇,便讓同學們先上岸。


    跳上白鯊號,他一眼就看到了小舅舅厲佑銘,若非對人太熟悉,羅雲哲絕對不會相信那就是他從小到大的偶像厲佑銘。


    小舅舅垂頭坐在甲板上,短發淩亂,麵前丟了一堆的煙頭,腳邊還丟著一個黑色的書包。


    看到那個背包,羅雲哲烏黑的眼球猛的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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