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雨依然不停。


    杜憲斜靠在軟榻上,抬眼看了看窗外廊簷。


    瓦楞上滴下來的水已經連成一條線,嘩啦啦的落在天井的青石地麵上。天井的周圍有一道排水溝,現在排水溝裏麵的水流的就像山中的溪流一樣潺潺不息。


    已經是午後,但是天色暗沉,即便是連續下了這麽多天的雨,天上的雲層也絲毫沒有變薄的趨勢,黑壓壓的如一口扣過來的大鍋蓋在頭頂。


    “這與還要下多久?”杜憲將手擱在窗台上,半坐起來,望著窗外自言自語的問道。


    “迴主子,今天從欽天監傳來的消息,說這雨怕是還要繼續。”阿夏拿了最近的密報進來,對杜憲說道。“我知道還要繼續。”就是看這個天色,這雨也不可能馬上停下來。“隻是今年的春耕才剛剛播下種子去,這樣的下雨,怕是山洪要爆發了。”杜憲的眸光顯得有點深幽。“去


    年冬天的雪又特別的大,積水頗多,如今冰消雪化,一旦山洪暴發,隻怕都不是小事。”


    她說完之後將阿夏拿來的密報隨意的翻了翻,都是最近兩天京城之中發生的事情,除了太後遇刺的那件事情之外,其他倒也沒什麽打眼的。


    “主子!”就在杜憲無聊的翻看著密報的時候,阿秋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幹嘛?”杜憲很嫌棄的瞥了他一眼,這廝在家裏居然也用輕功狂奔,是被火燒了屁股了嗎?“大白天的,你見鬼了?”“主子主子。”阿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沾了的雨水,他剛剛從外麵迴來,可不就是在門口見鬼了!“屬下真的見鬼了!”他說完之後覺得不妥,“不是,是活見鬼了!”咦?這


    不是一個意思嗎?他忙又搖手說道,“不是,不是!屬下的意思是見到了不該見到的人了?”


    “啊?”杜憲都快要被阿秋給說暈了,“你見到我爹了?”


    阿秋……


    見到老侯爺那還得了?


    “不不不。”他趕緊搖手,“侯爺別開玩笑了。屬下在門口見到慕容世子了。”


    “那又有什麽稀奇的?”杜憲再度鄙視的瞥了阿秋一眼,“他就住在咱們家隔壁,路過咱們家很奇怪嗎?”


    真的是沒見過世麵,大驚小怪的。“不是啊!”阿秋急道,“侯爺看這個!”他趕緊從懷裏將拜帖掏了出來,“這是慕容世子親自寫的拜帖,本是要給咱們的門房的,正巧屬下經過就幫門房帶進來了。”他將拜


    帖遞到了杜憲的麵前,“屬下昨天說慕容世子若是想見主子,就必須遞帖子,走正門。他真的來了……”


    這不是見鬼了是什麽?


    大概比見鬼都讓人覺得稀奇。


    啪嗒,杜憲手裏的密報掉在了地上,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阿秋遞過來的拜帖,腦海之中隻浮現了兩個大字,“要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如果慕容如玉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幹嘛要這麽勞師動眾的送上拜帖?


    “咱們家後門在哪裏?”杜憲從軟榻上跳了起來,赤腳踩在地上,然後又急匆匆的找了鞋子,“趕緊的,咱們出去避避。”


    阿夏……


    阿秋……


    “主子……這是咱們侯府,若是咱們說不見,難道慕容世子還要硬闖嗎?”阿夏好心提醒道,“所以,主子不必驚慌。”


    “哦對了!”杜憲這才想起來,她慌什麽,躲個什麽勁啊。


    “那主子,咱們這個是見還是不見啊?”阿秋趕緊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見不見!”杜憲的頭頓時搖的如同撥浪鼓一樣。不能見啊。


    先穩一穩,拖到不能再拖為止。


    “那屬下就去迴了啊。”阿秋又問了一句。


    “去吧,趕緊迴了去,就說我……身體不適,不宜見客。”杜憲趕緊點了點頭道。


    “是。”阿秋抓起拜帖,又火燒屁股一樣的衝入了雨中,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廊簷之外。


    慕容如玉擒著傘就站在侯府的大門之外。


    他的臉上平靜無波,心卻是一直靜不下來。


    今日薛寶玉早上又來了長樂侯府了,將外麵傳的沸沸揚揚的八卦說給他聽。


    薛寶玉還特地問了他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到底怎麽看待杜憲的。


    杜憲抓住刺客是靠身上帶著的迷藥,而且京城現在上上下下都傳開了,那迷藥原本是杜憲準備來用在他身上的。薛寶玉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還在慕容如玉的麵前放了話了,若是杜憲真的敢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慕容如玉的話,那他與杜憲朋友沒的做了,以後見杜憲一次就打杜


    憲一次。


    慕容如玉隻能用這隻是流言來替杜憲暫時遮擋了,他想讓薛寶玉過來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但是薛寶玉一臉的嫌棄,壓根就不想見杜憲,隻能作罷。


    等薛寶玉走了之後,慕容如玉越想越不是個滋味,他在家中坐立不安,總覺得杜憲應該是欠他一個解釋。


    其實他早想問杜憲了,到底杜憲在宮裏是靠什麽製服了那個刺客。


    隻是昨晚他前來探視被杜家的下人阻隔在了門外。


    杜憲既然想讓他走正門來拜訪,那他就按照杜憲的要求前來。


    這下杜憲總是找不到什麽理由避而不見了吧。


    不過慕容如玉滿懷的希望還是在阿秋重新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再度破滅了。


    “身子不適?”慕容如玉好看的眉頭從沒蹙的這麽緊過。“他到底是怎麽了?”


    他的心驟然一緊,那刺客傷他的真的隻有手臂嗎?還是他從小體虛,經過昨夜的驚嚇,再度病倒了?


    “哎呦,慕容世子,你怎麽還問個不休啊。”阿秋有點不耐煩的說道,“你怎麽就沒個眼力價啊。我們侯爺這不過就是一個說辭,他不想見你!就這麽簡單!”


    慕容如玉聞言,心猛然沉了下去。


    所以他是壓根不想見自己!他昨夜沒有睡著,今日也不是身體不適……


    隻是單純的不想見。


    一種難言的苦楚從他的舌根和心底泛了出來,漸漸的蔓延至全身。


    他失神的站在平章侯府的大門之外,如同雕像一樣。


    心好像被狠狠的剜了一刀,痛極……“慕容世子,請迴吧。”阿秋忽然有種鹹魚翻身的痛快之感。他開口道,“世子也不想想曾經對我們主子做過點什麽。我們主子若是還想見世子那可就真的奇怪了!”說完他


    就將慕容如玉的拜帖塞迴到慕容如玉的手中,然後退迴到侯府的門內,將侯府的邊門給關了起來。


    慕容如玉就這樣手裏拿著拜帖,蕭瑟的站在平章侯府的門前,良久。


    “呦!你怎麽在這裏?”隨著一陣馬蹄聲急促而來,打破了平章侯府門前暫時的寧靜。幾匹黑色的駿馬從街頭奔馳而來,急急的停在了平章侯府的門口。


    馬上下來一人,身上穿著蓑衣,頭戴鬥笠,他將馬韁繩甩給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廝手裏,一個箭步就竄上了平章侯府門前的台階,停在了慕容如玉的身側。


    他一邊揭開自己身上的所以,摘掉鬥笠,一邊笑著看向了慕容如玉。


    “呦,手裏還有拜帖呢?”陳子箏驚詫的說道,“你這是要拜會杜憲?”


    嗬嗬!


    慕容如玉怕是還不知道杜憲想對他用迷藥的事情吧,若是慕容如玉知道了,還能安穩的站在這裏?


    陳子箏覺得可笑,眼底就不免帶了幾分譏諷之意。“怎麽不進去呢?”他揮了一下手,示意讓跟著自己的小廝前去叫門,他則對慕容如玉說道。“杵在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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