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聿。


    他站在門口,看著病床上的兩人,一動不動。


    安言看見了他,他穿著白襯衫,西褲,帶著金絲邊眼鏡,依舊那麽斯文,隻是他瘦了,憔悴了。


    那抿著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像陡峭般嚴峻。


    腦子裏劃過很多畫麵,全是夢裏的。


    安言心裏一瞬間湧起許多情緒,讓她說不出感覺。


    容靳桓察覺到她的不對,抬頭,然後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當即說:“爹地,娘親醒了!”


    容聿這才動了下,然後走過來。


    安言看著他走近,那清雋的人也越來越清晰,和夢裏的人交織。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身形,氣質卻不一樣,眼裏的神色也不一樣。


    一個冰冷如斯,一個溫柔深情。


    容聿坐到床上,伸手把她抱進懷裏。


    他什麽都沒說,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抱住她,好似他等著一刻等了很久了。


    安言怔住,這樣小心翼翼的容聿,這樣的珍而重之。


    他很擔心吧。


    容靳桓沒說話,窩在兩個大人懷裏,小臉露出笑。


    娘親醒了,終於沒事了!


    蕭夜來給安言做檢查,容聿和容靳桓在旁邊守著,兩人都緊盯著她。


    蕭夜問,“夫人,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問這話的時候,蕭夜眼裏的神色深了。


    安言睡了三天。


    這三天裏,所有人都陷入了低氣壓的環境中。


    直到她醒過來。


    安言眼簾垂了下,“沒有不舒服。”


    她現在很好,很健康。


    蕭夜眼裏劃過一抹不相信,所以他說:“夫人出車禍的時候,頭撞到方向盤,心口磕到,這兩個地方,夫人可有不適?”


    安言一頓,她想起自己昏迷前心口的疼痛。


    現在……


    她摸了摸心頭,疼。


    蕭夜看安言皺眉,立刻問,“夫人是不是不適?”


    安言點頭,“心口有點疼。”


    容靳桓當即說:“娘親,桓桓來給你揉揉。”


    安言柔聲,“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磕了,撞了,肯定要疼個幾天的。


    蕭夜嚴肅的看著安言,“夫人能對我形容下你心口的疼嗎?”


    安言點頭,“悶疼,我摸著的話會有刺疼,其它的,沒有了。”


    蕭夜聽了,說:“好的,夫人的頭呢?”


    他眼睛定定看著安言,看她是真實的反應還是有所隱瞞。


    殿下說,她可能恢複記憶了。


    殿下不會隨便說,一般有了依據他才會這麽說。


    所以,安言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恢複記憶。


    可現在這個情況,安言不像恢複記憶。


    她並沒有表現的不同,也沒有表現的對殿下排斥。


    說明,她要麽沒恢複記憶,要麽就是恢複了一部分,後麵的沒想起。


    安言摸了摸頭,“我頭沒什麽,就是睡久了頭有點暈。”


    容靳桓趕緊說:“娘親,我們待會出去走走!”


    小家夥像個熱情的小蜜蜂,不斷的在她身邊轉。


    安言笑,“好。”


    蕭夜點頭,“好的,夫人恢複的不錯。”


    安言說:“我沒事。”


    當時追尾的時候她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到自己,轟的一聲在耳裏炸開。


    然後她便整個人朝前栽,失去了意識。


    隻是她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暈倒,似乎並不是車禍,而是別的。


    安言皺眉。


    “言言。”清沉的聲音落進耳裏,肩上也落上一條有力的手臂。


    安言抬頭,容聿那消瘦的臉出現在自己視線裏。


    敢勾引我萊茵過的皇子,你該死!


    容聿,我們之間曾經發生了什麽?


    蕭夜離開,容聿也緊跟著離開,病房裏隻留下容靳桓和安言。


    連穆已經把飯菜送來,小家夥很乖,抬起凳子坐到上麵,把飯菜擺好,又把筷子遞給安言,“娘親,你快吃!”


    小家夥一個人忙活,跑的滿頭大汗。


    安言要下床,他堅決阻止。


    看著他這小模樣,安言心裏又暖又疼。


    “桓桓,過來娘親這。”


    安言對他招手。


    容靳桓立刻從凳子上滑下來,滑溜的爬上床,坐到她旁邊。


    安言一手抱住他,一手抽出紙巾給他擦汗,“咱們的桓桓是男子漢了,都能照顧娘親了。”


    容靳桓仰起小臉,配合著她,聽見她的話,小嘴咧開笑,“當然,桓桓一直都是男子漢,男子漢就必須照顧娘親,這幾天,桓桓天天照顧娘親!”


    倒也不是邀功,就是隨意的說出來。


    安言卻聽的心疼,“對不起,娘親讓你擔心了。”


    容靳桓小臉上的笑不再,他認真的看著安言,大眼認真,小心,“娘親,你以後不要開車了。”


    說著,眼裏浮起害怕。


    這幾天,娘親沒醒,爹地,蕭叔叔,好多醫生來給娘親檢查,天天檢查,又是掛水,又是打針,都沒用。


    他當時真的很害怕。


    害怕娘親會一直不醒。


    安言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下,“是娘親不小心,對不起,孩子。”


    容靳桓搖頭,抱住她,小臉埋在她懷裏,“桓桓隻要娘親好好的,隻要娘親陪在桓桓身邊。”


    “好。”


    病房外,容聿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這邊的病房,拿著一支煙在抽。


    他已經做好了她想起一切的準備,可她醒來除了疑惑便什麽都沒有。


    一切和以前一樣。


    言言,你想起了,對不對。


    隻不過,你想起了一部分,沒想到後麵的事。


    可為什麽,你想起了那些記憶,你還能這麽如常?


    這樣的你,在想什麽?


    安言和容靳桓一起吃晚飯,小家夥又把桌子收拾了,爬到床上抱著她說:“娘親,桓桓想聽你唱歌。”


    “好。”


    安言給小家夥唱歌,聲音細婉輕柔,好聽的讓容靳桓緊繃的情緒消失,那睜著的大眼逐漸閉上。


    安言看他睡著,歌聲變小,最後停住。


    她仔細的看小家夥的臉,越看和自己越像。這是她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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