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展天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太好。


    他不到三十歲年紀便身居高位,有錢有勢從來養尊處優,衣著和外形都十分講究,也十分在意身邊人的衣著品味。


    可是今天的謝展天,即使隔著半間偌大辦公室的距離,林笑書也能看到他眼睛底下的淡淡青色。


    他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坐直身體,謝展天低頭看著手裏的文件半晌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林笑書臉上正襟危坐的表情取悅了謝展天,他總算放下手中的鋼筆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身上,雙手交疊放在自己架起的腿上,換了個看起來悠閑點的姿勢開口說道:“專訪的事情,進行得不順利?”


    “嗯。”林笑書道。


    “沈君麟……或者說沈家,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謝展天繼續說了下去,“先前那篇報道,是為了奪人眼球?”


    他說到這裏微微眯起了眼睛,謝家雖然不算正式涉足娛樂圈,但是天際公司旗下的環球娛樂一向做得不錯,對於眼前這個此時看起來安安靜靜的人,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gay,什麽都敢寫,信奉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所以對方即使真故意寫出這麽篇奪人眼球的報道搏出位,他也完全可以想象。


    事實上這方法確實也不錯,林笑書就順利拿下了從不接受專訪的天王沈君麟的獨家專訪權。


    雖然,好像再次铩羽而歸。


    “不是的。”林笑書怔了有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謝展天話中之意,他又想了想,這才勉強解釋道:“這篇稿件已經被杜總編截了下來,我寫的時候並沒想過會流傳出去。”


    “嗬嗬。”謝展天輕輕一笑,擺明了就是不相信。


    他伸手按下了內線電話,杜鋒的聲音很快在對麵響起:“謝總,請問有什麽事嗎?”


    “泄密的人查出來了嗎?”謝展天問。


    “還沒。”杜鋒的聲音有些遲疑,“接觸過初稿的三個人都是絕對信得過的,查起來恐怕要廢一番手腳。”


    “嗯。”謝展天若有所思看了林笑書一眼,唇角的笑意更濃,“那林笑書呢?你查過他嗎?”


    杜鋒怔住了。


    林笑書也怔住了。


    謝展天掛上電話拿起放在他辦公桌上的文件朝坐在沙發上的林笑書走了過去,那是事情發生後他找人查過的關於林笑書的一些資料。


    他的唇角雖然微揚,但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謝展天的心情真的非常糟糕。林笑書敏銳地察覺到正朝自己走來的人,眼中幾乎掩飾不了的焦躁和擔心。


    也感覺到了他的不耐煩。


    “聽好了林笑書。”謝展天的紳士風度似乎也被焦躁吸走了,他將手中資料扔在了林笑書放在沙發上的手邊,淡淡道:“不管你是為了什麽目的,既然現在沈君麟將獨家專訪權給了你,你就好好去做。”


    微微彎腰看著這個自始至終麵無表情麵對自己的下屬,謝展天皺了皺眉,突然又笑了:“兩年前也是在這裏我便對你說過,有時候奇兵突起確實可以吸引一下目光,但是卻也隻是引起別人瞬間的好奇而已。”他輕輕拍了拍林笑書的肩膀,又道:“你怎麽就學不乖呢?”


    “那要怎樣才能永遠吸引別人的目光呢?”不假思索的話猛然脫口而出,林笑書自己都沒感覺到,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起來,“活潑大方,光鮮亮麗,懂得撒嬌嗎?”


    謝展天皺眉,不滿地看著林笑書:“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連聲音都變得嚴厲起來。


    林笑書話一出口就恨不得掐死自己,他深唿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低下了頭,低聲道:“抱歉謝……總,我這兩天壓力太大,有點緊張了。”


    謝展天深深看他一眼,突然沉下聲音冷冷說道:“總不會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隔音極好的大門突然傳來怦怦兩聲,有人沒有得到同意便打開門衝了進來。


    謝展天漂亮溫柔的秘書臉都嚇白了,穿著高跟鞋疾步跟在後麵,有些著急地道歉:“對不起謝總,我攔不住他。”


    衝進來的青年長著一張非常英俊的臉,穿著剛好符合了林笑書剛才說的話,光鮮亮麗,時尚大方卻又不會顯得俗氣。


    他的年紀看起來並不大,最多也就二十一二歲,正是青春無敵的年齡。配上一張蒼白疲倦,眼睛甚至有些發紅的臉,真是我見猶憐。


    林笑書原本因為謝展天靠近而握緊的拳頭,此時卻握得更緊了一些。


    青年大概也沒想到謝展天的辦公室裏會有其他人在,本來已經撲向謝展天的身體就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頓在了當場。


    但原本有些蒼白的英俊臉上,神色卻顯得尷尬又憤怒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秘書小姐仍然在道著歉,並且試圖將那他弄出去。


    就見她快步走到青年身邊,著急地說道:“楊先生,您沒有預約,請您先出去好嗎?”


    “你先出去。”先開口的卻是謝展天。


    秘書小姐立刻鬆了口氣,朝謝展天點了點頭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林笑書也很快跟著站了起來,同樣對謝展天點了點頭,便朝門外走去。


    “不許走!”辦公室的門已經被先一步出去的秘書順手帶上了,林笑書剛從那青年身邊走過,便被人一把握住了胳膊,蠻橫地阻止了他的腳步。


    “我還以為你真為他的事才不肯見我!”青年的聲音尖銳而憤怒,“原來是躲在自己辦公室和新朋友玩。謝展天,你可真夠虛偽的!”


    “我警告過你……”謝展天的聲音仍然不急不緩,但比起剛才和林笑書說話時更顯得冷漠了一些,“在我找到他之前,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嗬……”青年冷笑一聲,道:“你要甩掉我大可以直說,何必假惺惺在這裏裝情聖?那天海上風浪那麽大,搜救隊也找夠了七十二小時。人掉下去怎麽可能還活著?”他握在林笑書胳膊上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側頭冷笑著看了他一眼,道:“這不是當年勾引過你的小記者嗎?還真有幾分味道。怎麽?覺得當年沒吃掉可惜了?”


    林笑書的胳膊被捏得生痛,但這兩人的對話讓他不僅胳膊痛,連頭都跟著痛了起來,耳朵裏似乎出現了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吵,嗡嗡嗡得讓他有瞬間的晃神。


    但他很快便迴過神來,伸手按住了青年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有些執著,甚至是強硬地一根一根掰開了他的指頭,道:“楊先生,我覺得您和謝總之間的事情,還是你們私下自己解決比較好,我就不參與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十分客氣,可還是換來了一道不客氣的聲音。


    “怎麽?想讓他解決掉我之後,好方便自己上位?”青年尖銳高亢的聲音絲毫不肯讓步地響起。平時雖然有些張揚跋扈,但待人接物卻從來知道進退的楊家少爺,今天卻完全一副潑皮無賴樣,什麽低俗的話都說得出口,“你知道嗎?你們謝總可是大情聖一個呢。”


    他聲音裏充滿了說不出的嘲諷和不屑,繼續道:“剛死了愛人正傷心得不得了,你這麽急不可耐要爬別人的床?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要你啊!”他上下打量林笑書一眼,冷笑著又道:“看來還是下過功夫的,知道謝總喜歡幹幹淨淨的人,也知道弄件白襯衣來討人歡心,隻可惜謝總心裏那個人,就算被他親自抓到和別人在床上,也不是你這個隻知道勾引人的爛貨能比得上的!”


    “啪”的一聲脆響,從來都被人捧在手心的楊家少爺的臉被打得偏向了一側,謝展天冷冷說道:“你鬧夠了沒有?”


    謝展天說完伸手強硬地將青年拽到了自己身邊,目光在林笑書身上轉了轉,道:“你先出去吧。”


    “是。”林笑書應了聲,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被打蒙的青年卻突然迴過神來,一甩手掙脫了謝展天的手,衝上去便抓住了林笑書的肩膀,尖聲道:“我就知道這個是你的新歡!謝展天,要擺脫秦歌的是你!現在翻臉不認人的也是你!秦歌死了是不是剛好如你願了?那你還裝什麽情聖遷怒我!?”


    他的話說得又快又急又尖,幾乎是對著林笑書的耳朵吼出。


    可是林笑書還是聽得分明,那個他以為再不會聽人提起的名字。


    秦歌……


    “你發什麽瘋?!”謝展天終於忍無可忍,大步上前拽住青年的胳膊,將他從林笑書身邊再次扯開,對有些發怔的林笑書說道:“你先出去吧。”


    林笑書這次沒有出聲,他擔心自己一開口,聲音會因為憤怒和緊張而變得別扭。


    他隻是簡單拉了拉被幾乎已經瘋狂的青年弄得有些發皺的衣服,拉開門走了出去。


    關上門的瞬間,辦公室裏的場景證候落入他的眼中——


    蒼白著臉的青年臉上已經有了淚水,他抽泣著抱著謝展天的胳膊,就像受傷的小獸般,緊緊抓著不放,顯得又可憐又委屈。


    林笑書緩緩關緊了門,在秘書小姐有些關心的目光中衝她僵硬地笑了笑,朝電梯走了過去。


    明明最該感到委屈不甘憤怒的,該是他啊。電梯門關上之前,林笑書對上秘書小姐擔心的目光,有些恍惚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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