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勞斯萊斯,在夕陽下閃著溫潤的光芒。睍蓴璩曉如果停在大街上,鐵定吸引眼球。不過這兒是安家本家門口,來來往往的豪車多了,所以就連門衛都不多看這裏一眼。


    安知薇原以為是餘嘯東來送曲目,不想下車的另有其人。


    “雄哥!”


    “你是四弟的朋友,可以這樣叫我。”


    下車送曲目表的是餘家兄弟的大哥餘嘯雄,他長得沒有兩個弟弟出色,可也是個高大的美男,有種可愛的憨氣。因為已經掌握了餘氏旗下五間公司,一家聯營公司的業務,舉止就不止是弟弟那樣單純,很是沉穩有力,沒想到他會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為弟弟做這種瑣碎功夫,從餘嘯雄手中接過曲目單,安知薇有些為餘嘯言慚愧熨。


    餘嘯言心目中,自己的風花雪月,總比旁人的正經事來得要重大。作為一個富家公子,天真一點也無可厚非;可一旦涉及爭權奪利,這種做法就是他的致命弱點。接待自己要餘嘯東,送件東西要餘嘯雄,哪怕差遣一個仆人,也比這樣勞動兄長要得體。


    “不是什麽重要東西,也真是麻煩各位了……”安知薇訕訕地,餘嘯雄嗬嗬笑起來,“其實是我自己要來的。安小姐年輕有才,以後也要加油努力。”


    原來是幫自己弟弟掌眼姐。


    餘嘯言這樣把自己的心事鬧得滿城風雨,安知薇認為不是好事。


    “那麽麻煩您迴去跟餘嘯言道個謝……”


    麵前的餘嘯雄,忽然神情有異,他的眼神直了,呆呆看著安知薇,好像x射線,直接透過安知薇身體,看向她身後。


    安知薇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他在看自己,轉臉看過去,一個粉雕玉琢,天仙似的美人,正在院子前嫋嫋走上樓梯。前麵有人叫住了她,那美人因此站定了,跟來人說話。


    餘嘯雄如遭雷擊,呆呆地問:“她是誰?”


    安知薇隨口道:“是我妹妹,安知夏。”


    隨著林落翹嫁入安家,林知夏也跟著迴歸原本姓氏,改名安知夏。


    時隔五年,安知薇也是第一次見到她,牢獄之災並沒有在安知夏身上留下多少陰影,她依然粉光融滑,豔色照人。嘴角邊跟林落翹一樣長了一顆小小的美人痣,她穿了香奈兒套裝,搭配禦木本珍珠項鏈,長長的黑發傾瀉而下,瀑布一般。胸部那裏偉大地雄起,到了腰肢處卻突兀收窄,端莊的套裝偏偏傳出風情萬種的感覺,長長的兩段美腿安置在細高跟鞋上,細瓷般的肌膚,光潔白皙,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安知夏……怎麽沒聽說過你有妹妹?”餘嘯雄大吃一驚,轉頭再次打量安知薇。


    安知薇已經習慣了,大凡聽到她和安知夏關係的人,都會這樣打量一遍自己。為的是在自己身上找到跟安知夏一星半點血緣關係的相似。可惜這些人往往會失敗,因為安知夏固然長得像安楠,安知薇卻跟董薇如同一個模子倒出來一樣,安楠的影響微乎其微。


    “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我不及她漂亮。”


    能夠瀟灑地自嘲,餘嘯雄心裏對安知薇的分數再次上升,他笑道:“玫瑰水仙,各擅其場。你們父親有福氣。”


    應對得體,不愧是大家出身,預定的接、班人。不像那些毛頭小子,往往見到了知夏,就徹底當身邊的女伴透明,種種醜態,不說也罷。


    聽到安知薇提到“同父異母”四個字,餘嘯雄就隻提父親有福氣,心細如發,是做大事的人。


    “餘大少客氣。”安知薇手裏拿著節目單,並沒有就勢請餘嘯雄入內喝杯茶,順道介紹安知夏和他結識的意思。餘嘯雄駐足良久,不禁有些氣餒,隻得戀戀不舍地告別。


    臨走時候,安知夏都已經迴屋裏去了,餘嘯雄還一步三迴頭。


    安知薇知道,餘嘯雄恐怕已經淪陷。


    什麽時候無藥可救的地步?


    那隻是時間問題。


    …………


    進了屋子,家裏上上下下都在。得了安知薇從異國帶迴來的珍貴禮物,上至祖母下至仆人,人人高興。


    這一套手段,是前世安知薇跟餘嘯東學的。她原本跟父母一樣,自詡清高,覺得送禮拉關係那一套格外的丟人羞恥。後來家道中落,餘嘯東本身又環境艱難,被迫無奈之下,隻好從事這一套。用各種手段來公關客戶。久在鮑魚之肆而不覺其臭,如今安知薇已經對這一套是駕輕就熟。


    相比之下,安知夏前世對這套接受快而且有天賦。十六歲就懂得利用自身本錢拿獨奏節目的她,長大之後功力更是爐火純青。二十五歲那年,聽得安知薇和餘嘯東為了打通某位市委書記拿到項目標書一事愁眉苦臉。安知夏不聲不響地就搞到書記的電、話,春節安排送書記一家到美國落基山滑了一星期雪,安知夏親自作陪,迴頭就把熱乎乎的得標通知雙手奉上餘嘯東案頭。


    某些方麵,安知夏確實是天才。


    “這是克什米爾高原上的羊絨毛圍巾,特別輕暖。祖母早起禱告的時候披上正合適。”


    “好,好,好!”祖母笑得樂不攏嘴。


    安知薇今天存心做散財童子,安知夏在旁邊看著,眼底飄過一絲輕蔑。


    兩姐妹,這一世恰恰顛倒過來了,安知夏如今才大四在讀,也在念鋼琴專業,雖然一身吃穿用度不曾虧欠,可手頭活錢有限,哪怕想做散財童子,也有心無力。


    輸人不輸陣,安知夏唯有擺出最真摯笑容:“姐姐,這麽些年不見,越發有出息了。”


    雖然心底不和,表麵上的功夫,比往日做得更足。可見大家都在共同進步。安知薇微笑:“妹妹也是,越來越漂亮了。剛才餘家大公子在門外和我說話,見到妹妹倩影,驚為天人呢。”


    安知夏吃了一驚:“餘家大公子?我不認識他。”


    心中卻有些惱怒,安知薇跟餘家已經忒熟,餘大公子問起自己,她偏偏推三阻四,分明舊怨還在,要壞自己好事。


    “以後他說不定會聯係你。我已經把你的姓名告知他了。”安知薇笑笑。安知夏這才有些轉嗔為喜,可是安知薇對自己忽然這麽好,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又有些忐忑起來。直到安知薇說:“這些小玩意,我挑了一些過來,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歡,你都看看?”


    那是安知薇自歐洲帶迴來的大批西洋古董首飾。這些都是安知薇花了五年時間,一點一點從歐洲集市上手機迴來的國內外流精品。前朝八國聯軍的時候,不少國內瑰寶流落歐洲,落入私人藏家手中。


    如今風水輪流轉,國外經濟不景氣,多少人每周拿了幾件祖產到跳蚤市場賣錢度日。正好成了安知薇淘寶的好去處。


    五年,二百六十個周末,安知薇積少成多,積下一大筆藏品。如今隻拿十分之一出來贈送姐妹,都已經叫人眼花繚亂,不知從何下手好。


    “這些東西還真別致,國內有錢也買不到。”二伯母何田田最喜歡占便宜,而且人也很識貨,“你看,保存得那麽好的琺琅彩胸針,雖然宴會上帶不出手,但是平時搭配衣服去上班,可就夠出彩的。”


    她一向不懂說話,不過安知薇知道她在誇讚自己,也就笑著迴答:“能夠入二伯母的眼,證明我水平長進啦。”


    她馬屁拍得恰到好處,何田田頓時飄飄然起來。見女兒安知茹在左挑右選,躊躇良久,就說:“小茹,姐姐這些都是好東西。你可要多多謝謝姐姐。”


    安知茹今年剛申請到國外大學的預科,十七八歲的年紀,花苞一樣。


    她見到安知夏的手伸向一個點翠步搖改造的胸針上,那原本用作步搖的珍珠串兒,恰好成了流蘇,非常精巧。安知茹的手也就搶先搭了過去:“啊!這個好漂亮!我喜歡!”


    何田田近日和林落翹爭寵落下風,安知茹有心為母親出氣。


    “那……”安知夏一向是裝賢良的,隻要咬牙微笑,“那就讓給妹妹好了。”


    她的目光另外投向一對湛藍寶石鑲嵌的,和平鴿造型耳環。安知夏喜歡並且善於搭配耳環,每每為她姿容增色。


    安知茹的小手卻又抓起了耳環,衝安知薇無辜微笑:“姐姐,我選兩樣,會不會太貪心了?”


    “不會,不會。”安知薇趕緊說。


    安知夏的心都要滴下血來,祖母這時候開腔幫她:“知夏,你看了那麽久,沒有合適的嗎?”


    沾了長相的光,如今祖母還是最疼愛安知夏。因為有她,林落翹之前幾年才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嗯……我看……這個就不錯。”安知夏輸人不輸陣,姿態高貴地拿一雙七寶手鐲。冷不防旁邊伸出一雙小爪子,一把抓住手鐲另外一邊。安知夏抬眼一看不由得慍道,“安知新,你一個男孩子,怎麽也來湊熱鬧,選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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