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誠?”心腹發問。


    神官戰戰兢兢迴答:“是……是的。每天的祈禱,她都會去,雖然是新教徒,但確實很虔誠。”


    心腹:“她在上班期間,有過什麽異常舉動嗎?比如說向其他工作人員打聽事情什麽的。”


    神官凝神迴想了一會,道:“並沒有,她隻做自己工作範圍之內的事情,平時去食堂吃飯也是一個人。偶爾……偶爾那位大人會來陪她用餐,兩個人吃完飯就在附近散步消食,到了上班時間,她就又迴檔案室繼續工作。”


    心腹又窺了窺上司神色,見他擺手,便讓神官出去。


    等神官離開之後,二人麵麵相覷。


    教皇困惑至極:“這個beta調來教廷總部有一段時間了,不管是從監控裏她的行動軌跡來看,還是從她周圍的人身上打聽,她確實什麽都沒有做。”


    “那她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周澄午為什麽和她交往?”


    心腹也被這個問題問住,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這段時間最困擾他們的,莫過於徐頌聲的存在。


    當初教廷內亂平息,新教皇上位之後,周澄午立刻就被調離了帝都。但他被調離帝都,並不意味著帝都的那些人就不關注周澄午了。


    那樣可怕的一大殺器,就算不呆在身邊了,也依舊像顆被埋著的地雷那樣令人不安。


    雖然沒辦法對周澄午的行蹤了如指掌,但周澄午離開帝都後仍舊擔任教堂騎士那段時間所做的事情,教皇確實大部分都知道。


    從他的一些行動軌跡裏麵,能推測出周澄午和徐頌聲之所以相遇,完全是周澄午個人在單方麵的努力。


    但教皇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周澄午接近徐頌聲的原因在哪裏。他當然不會知道周澄午當時的地區主教曾經命令手底下的教堂騎士們去尋找過所謂的抑製劑基因樣本。


    畢竟所有人都以為基因樣本這種東西,早就隨著李鴻笙的死而一並被封存消失了。


    周澄午也不會讓這種對徐頌聲不利的信息傳遞迴帝都。若非為了攔截信息,周澄午當時也不會殺了地區主教。


    好在大家對alpha持有一貫的刻板印象,覺得周澄午無故殺人似乎也很正常。誰能想到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惡犬,實際上還挺會轉腦子。


    教皇左思右想,覺得很神經病,道:“這不會是真愛吧?”


    心腹立刻否定了他的話語:“陛下,那是周澄午,他不可能有真愛的。我想必然和已經死去的某些人物有關係……又或者,他的立場發生了變化,已經不是純粹的信徒了。”


    不隻是心腹這樣想,其實很多在暗中調查徐頌聲,卻什麽都沒有挖出來的人,也抱有一樣的想法。


    在他們眼裏,信息素過高的周澄午並不是一個‘人’。


    更像是武器一類的東西。


    他生來就不是純粹的人,是要吞噬生命和鮮血的怪物。這樣的存在怎麽可能會有‘愛’這樣高級的情緒?


    請假很順利——徐頌聲去請假的時候,總覺得上司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似乎帶著一種莫名的畏懼。


    但她也沒有多想。


    畢竟自從徐頌聲毫不掩飾自己和周澄午在交往中的關係之後,教廷裏大部分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屠龍的勇士。


    由此可見,周澄午在教廷的口碑應該非常差。


    她走出迴廊,還沒站穩,就有重量壓到肩膀上。


    周澄午有好好克製了,每次抱過去,都確定自己壓上去的重量像一隻輕巧的貓咪,絕不至於壓折了頌頌。


    徐頌聲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


    雖然盡管很多次被周澄午這樣突如其來的壓了下肩膀,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驚了一下。


    周澄午垂著眼皮,目光收納到徐頌聲那一驚。她被驚到時整個人小幅度的聳了下,但反應不大,眼睛睜圓不過半秒,又慢悠悠平複迴去。


    然後就像習慣一樣,伸出胳膊讓周澄午挽——說是挽,其實更像纏,夏天的季節,兩個人都穿得短袖,徐頌聲身上還算涼快,周澄午的皮肉卻都發燙,滾熱的纏上來,很快就在徐頌聲蒼白的皮膚上纏繞出紅色痕跡。


    徐頌聲:“去吃午飯吧,我餓了。”


    周澄午:“迴家吃?還是在外麵吃?”


    徐頌聲搬來帝都有段時間了,但一直沒怎麽出去吃過。她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於是說:“出去吃,餐廳你選——選個好吃點的。”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讓周澄午刷教廷的卡。


    這種事情周澄午最積極了,一隻手還繞著徐頌聲胳膊,另外一隻手就已經拿出手機,興衝衝打開了地圖,給徐頌聲介紹他喜歡的餐廳。


    貴得要命的餐廳,入內就餐還有著裝規定。


    但是周澄午不用遵守著裝規定。


    他摟著徐頌聲的那股親熱勁兒看起來像個攀附女性的小白臉,笑容晴朗燦爛——侍者看見那張很適合吃軟飯的臉,自己先被嚇得腿軟。


    因為是周澄午愛吃的餐廳,所以被周澄午砸過也很正常。侍者抹了抹冷汗,閉口不提著裝要求,領著他們直接從電梯往樓上包廂走。


    半透明的電梯可以俯視一樓大廳,水晶裝飾品加上燈光的折射,使得整個大廳都格外的金碧輝煌——大廳中央有一支樂隊在演奏,婉轉的曲調迴音隻在大廳打轉,並不會穿到樓上的包廂裏。


    徐頌聲從侍者的態度裏察覺到些許端倪,大致能猜出周澄午以前在帝都過的是什麽樣無法無天的日子。


    包廂空間很大,甚至還有休息的小臥室和遊戲間。


    徐頌聲剛坐下,侍者飛快的端過來菜單,然後他捧著菜單,站在徐頌聲和周澄午之間遲疑,不知道自己該把菜單遞給誰。


    按理來說,沒有預約的客人也沒有菜單的。但是周澄午不一樣,不讓他點菜的話可能真的會死,所以周澄午每次來都有菜單。


    他坐下之後還牽著徐頌聲手,自然而然的從侍者手裏拿過菜單,像獻寶似的捧到徐頌聲麵前,臉頰貼著她削瘦的肩膀,嘀嘀咕咕:“這個蘑菇湯好吃。”


    “還有這個藍血龍蝦也好吃。”


    菜單被做得很精致,邊緣燙金的花紋紙用的是真金,在包廂燈光底下閃著金錢的光芒。


    徐頌聲一邊聽周澄午嘀嘀咕咕,一邊看菜單。


    字倒是都認得,但是看不懂,鬼知道那些看起來花裏胡哨的名字是什麽菜。唯一看懂的隻有價格,好多零。


    她相信周澄午的品位,點了他說好吃的菜,也沒分前菜開胃菜正餐,一通亂點,從點餐上就能看出來是從來沒有去過大餐廳的,沒有見過世麵的普通社畜。


    她一通亂點,周澄午也跟著亂點,像兩個剛登基的暴發戶,底蘊是一點點也沒有的,錢是大大的有的。


    旁邊站著的侍者眼觀鼻鼻觀心,看著桌布上的花紋發呆,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看見,也絕不發表任何踩高捧低的話語。


    點完菜了,周澄午把菜單往侍者懷裏一扔:“先這些吧。”


    侍者鬆了口氣,先退出去。不一會兒就推著小推車進來,先上的餐前酒,和一些水果甜點。


    考慮到徐頌聲剛才那一通亂點完全不懂行的樣子,侍者自作主張自己動手給他們醒酒——徐頌聲單手支著臉頰,有點好奇的看著他在那醒酒。


    她看侍者,周澄午看她。周澄午看了徐頌聲一會兒,眼珠轉動,很不滿的看向侍者,侍者咽了咽口水,壓力倍增,連忙把酒倒進酒杯裏,分給他們。


    徐頌聲不喝酒,盯著裝酒的杯子看了會兒,把杯子推給周澄午。周澄午來者不拒,兩杯都喝了,他酒量很好,餐前酒那點度數對他而言,和普通果汁沒什麽區別。


    “你出去,除了上菜的時候,不要進來。”


    周澄午對其他人說話時的口吻,和對徐頌聲說話的口吻,是截然不同的。


    侍者應聲離開,包廂裏頓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徐頌聲把手從周澄午掌心抽走,去拿水果吃。


    餐廳提供的水果很新鮮,比徐頌聲在外麵買的打折水果味道要好很多。


    她慢吞吞吐出車厘子的核,又去嚐其他水果。還有山竹,但是剝皮很麻煩,徐頌聲拿起山竹又放下,去扒拉另外不需要剝皮的水果。


    這時候周澄午拿起她放棄的山竹,熟練的開始剝皮。


    周澄午很會處理食物,這要得益於他從小在騎士所的訓練。對於周澄午來說,剝開一枚山竹和剝開一個人的腦袋,是一樣的——所以才會動作這麽熟練。


    他剝完山竹,立刻興衝衝將其送到徐頌聲嘴邊。


    山竹皮染得少年手指間都是紫紅色的汁液,他卻渾然不覺麻煩,見徐頌聲吃了自己喂的水果,立刻露出滿足的表情。


    有時候徐頌聲會有點搞不懂周澄午,她很難理解周澄午那種愛她愛得要死的感情——雖然她也挺喜歡周澄午的。


    嚼著山竹,徐頌聲想了想,問周澄午:“如果有一天,我要做危害教廷的事情,你會為了教廷的穩定,殺了我嗎?”


    周澄午歪了歪頭,茫然:“頌頌為什麽要做危害教廷的事情?”


    他麵帶不解,就連用紙巾擦拭手指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第113章


    他臉上的茫然不解,使得那張漂亮的麵孔,像一隻純色的,鱗片閃閃發光的蛇。


    刨除掉人類對蛇的一些主觀情緒認知,蛇就是天真又漂亮的。因為蛇不聰明。


    尤其是對於徐頌聲這種喜歡讀各種雜書,對各種亂七八糟的知識都有一點了解的人來說——


    以前會覺得周澄午像狗,後麵相處久了就覺得似乎是更像蛇。


    狗是骨子裏就帶著親近人類的基因,很會愛人,熱情開朗。


    但周澄午不是這樣的。周澄午的開朗是假的,他燦爛的笑容底下,大多數時候帶著好奇的打量;那種野獸根本沒有被馴化的野性和攻擊性,是組成周澄午的重要部分。


    用蛇來比喻的話就很貼切,是那種純色鱗片的蛇,鱗片像寶石那樣閃爍光芒,眼睛圓鈍又無辜,咬死獵物的時候血液濺到他寶石一般的鱗片上,血珠飽滿的折射著鱗片的光,也變得熠熠生輝。


    殺傷力很大的同時又不太聰明,也不親人,有種會在睡覺的時候把自己的主人纏死的微妙的愚蠢。


    徐頌聲沉默片刻,轉過頭,繼續吃山竹。


    周澄午一歪腦袋,湊到她麵前,很執著的追問:“頌頌,你為什麽不迴答我呀?”


    徐頌聲道:“我還沒想好怎麽迴答你。”


    周澄午:“這也要想嗎?”


    徐頌聲:“嗯。”


    這時候侍者進來上菜,於是對話被打斷了。周澄午坐迴自己座位上,臉上燦爛的笑容慢慢淡下去。


    他整個人懶洋洋靠著椅背,側臉瞥著徐頌聲,皺眉沉思。


    周澄午在吃東西這件事情上態度很認真,推薦給徐頌聲的菜品都很好吃。這種昂貴的餐廳還有一點好處,就是每盤菜分量都很少,可以點很多種菜,不用擔心吃不完。


    因為有的菜隻有那麽一筷子,嚐一口就沒有了。


    吃過午飯,散步迴家。


    夏日的下午,太陽明亮到近乎毒辣。徐頌聲沿著街道邊緣的陰影處行走,這樣可以少曬一點太陽;周澄午無所謂曬不曬太陽,就算曬到了,他也很無所謂。


    隻是為了牽徐頌聲的手,才一直跟著她走在沿街的陰影裏麵。迴到家,照例是周澄午去喂狗腿。


    徐頌聲很少管狗腿的死活,在她看來那是周澄午撿迴來的狗,自然應該要周澄午負責;狗腿白天要出去遛,但是周澄午最討厭出門散步。


    他剛進家門不到五分鍾,屁股還沒坐熱沙發,手心就被徐頌聲塞進去一條小狗的牽引繩。


    周澄午躺在沙發上哀嚎:“昨天不是才遛過它嗎?怎麽今天又要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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