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午勾起唇角笑了笑,“頌頌希望我去死嗎?”


    徐頌聲搖頭。


    好端端的她怎麽會希望周澄午去死?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寫上名字就能殺人的筆記本,她肯定會先在上麵寫上自己的痛苦之源賭鬼大伯。


    然後再寫上日出之地和芙洛拉教派。


    她剛搖完頭,就被周澄午緊緊抱住。他的手臂摟住徐頌聲後背兩片肩胛骨,埋首於徐頌聲脖頸間。


    他的臉也是濕漉漉,沾滿了海水,和徐頌聲同樣潮濕的皮膚緊密相貼。海水冰冷,而alpha身上卻很溫暖,似乎完全不受外界溫度影響。


    他聲音微微顫抖,還帶著哭腔:“太好了,我就知道,頌頌肯定是舍不得我去死。”


    “都怪日出之地那群傻逼,等我們迴到陸地上,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他說話的語調很軟,像撒嬌,說要把人都殺了之類的威脅,語氣也像撒嬌,總之不嚇人,就是抱得太緊,弄得徐頌聲有點難受。


    她感覺自己骨頭都被抱痛了。


    在微微痛意的刺激下,徐頌聲也從之前那種差點看見自己太奶的眩暈中清醒過來,意識到了她和周澄午現在的處境。


    周澄午不是錯覺,而她之前掉進海裏的事情也不是錯覺,因為徐頌聲現在正和周澄午一起漂浮在海麵上。


    也不知道周澄午是怎麽做到的,他居然不會沉下去。而徐頌聲因為被周澄午抱著,所以也沒有沉下去。


    她無視了周澄午的殺人發言,有點迷惑的問:“你怎麽會在這?”


    周澄午委屈道:“我當然是追著頌頌找到這裏的啊!”


    徐頌聲:“……我的意思是,你是怎麽過來的?坐船?”


    周澄午:“沒有船,我搶了他們的直升機過來的。”


    徐頌聲眼前一亮:“那現在,直升機呢?”


    周澄午:“沉海底了吧應該。”


    徐頌聲:“……”


    周澄午腦袋靠在徐頌聲肩膀上,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刻環境的沉重性,還在哼哼唧唧的撒嬌:“頌頌我後背好痛噢,他們好不要臉,幾l百個人打我一個,我後背都被子彈打中了嗚嗚嗚——”“我本來想直接把那棟破房子也一起碾爛的,但是廢物說你在裏麵,我擔心你受傷,所以就沒有這麽做。”


    “他們太壞了,還說要把你送到無人島上讓你自生自滅,這樣我就會因為失去頌頌而傷心致死了嗚嗚嗚——”


    徐頌聲:“……”


    徐頌聲有氣無力:“別假哭了,省點力氣繼續遊吧,祈禱我們死之前能碰上一艘輪船。”


    “不太可能碰上遊船的啦!”周澄午好心向徐頌聲解釋,“這片海域全都屬於日出之地,我們就算碰到遊船,也是日出之地的遊船。不過他們很少會把遊船開到這附近來,好像是和他們組織信奉的神有關係。”


    “當然,偽神的信仰我沒有興趣,所以沒有了解過他們信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周澄午還在那絮絮叨叨拉踩日出之地的信仰,徐頌聲則是越聽越心涼。


    她有氣無力的抬手拍到周澄午臉上,掌心剛好堵住周澄午的嘴。這種時候徐頌聲已經沒有心情管距離感和曖昧了。


    “停,換個話題——你有在附近看見一艘無人駕駛的快艇嗎?”


    周澄午皺眉迴想,搖頭:“沒看見,不過我倒是看見了一個日出之地的蠢貨。”


    徐頌聲:“……他不重要。”


    周澄午當即點頭如搗蒜,不再提那個不重要的家夥。


    徐頌聲:“我們不能繼續在海上這樣漂流,得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實在不行的話,哪怕是遇到日出之地的遊船,我們也要打求救信號上去。”


    周澄午:“隻需要有休息的地方就好了?”


    徐頌聲沒什麽精神的點頭。她隻來得及點一下頭,甚至都還沒有點第二下——周澄午將她抱起放到自己肩膀上,興高采烈:“那很簡單啊!”


    “我在直升機上的時候,看見這附近有個小小的海島呢!”


    “……”


    徐頌聲很想罵周澄午,有這種事情為什麽不早說。但她現在很累,沒什麽力氣,所以隻好憤憤在周澄午胳膊上踩了一腳。


    周澄午沒發現自己挨了一腳,那點力氣對他來說太微弱了,他還在高興,一隻手扶著徐頌聲的腰。


    “不過頌頌,你身上好溫暖哦!”


    徐頌聲麵無表情:“因為我發燒了,蠢貨。”


    周澄午委屈:“你怎麽又罵我?”


    徐頌聲踩了他手腕一腳:“不準頂嘴,快點遊。”


    周澄午覺得自己好委屈,但是徐頌聲不準他頂嘴。被罵多了,周澄午終於總結出一點規律——徐頌聲不準他頂嘴的意思就是讓他閉嘴。


    他閉上嘴巴老老實實遊泳,掌心貼著徐頌聲的腰。平時徐頌聲身上都是常溫,但是現在她變得很燙。


    周澄午從來沒有‘發燒’等於‘生病’的意識。


    因為發情期就會發燒,哪怕打了抑製劑也會有那麽兩二天完全在發燒狀態。


    第50章


    所以對於周澄午而言,發燒更類似於一種,每個月都會出現那麽幾天的固定狀態。


    它固然會令人感到一些不適,但它並不是‘生病’,它隻是一種會固定出現的生理狀態,就跟omega每個月都會有生理期一樣。


    某些常識的匱乏使他並沒有意識到徐頌聲現在在生病。


    入夜之後的大海溫度驟然降低許多,白天還被太陽烤得表麵浮著一層暖意的海水,在月亮高懸時已經完全變得冰冷。


    徐頌聲抱著自己雙臂,小腿以下被冰冷的海水淹沒。剛開始她還會試圖屈起膝蓋躲避冷水,但現在已經冷麻了反而沒什麽感覺了。


    遠處終於出現一座海島隱約的痕跡,她高懸的心稍微放下來些許。


    周澄午蹚著的海水越來越淺,隨著他們接近海島,他逐漸踩到柔弱沙地上。


    周澄午把徐頌聲從肩膀上放下來,兩腳踩到實地徐頌聲也沒動,左手還死死攥住周澄午胳膊。


    他欠身剛想跟徐頌聲已經到了,徐頌聲身子一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像一條曬幹的鹹魚,倒得並不柔軟也不唯美,卻把周澄午嚇了一跳。他自然不可能任由徐頌聲摔倒,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去接住她,那件吃透了水的單薄的白色裙子完全貼在她身上,又隨著周澄午接住她,繼而貼到周澄午身上。


    濕透的衣服是冷的,而徐頌聲身上卻很熱。


    周澄午用掌心貼了貼徐頌聲的額頭,她額頭上的溫度已經要比周澄午手心更熱。


    他彎腰把徐頌聲把打橫抱起——如他預想的那般輕,並不會比他平時掂在手裏的武器重到哪裏去。


    他抱著徐頌聲走進海島密布的低矮灌木叢,找到一塊相對幹燥柔軟的草地,將她放下。


    徐頌聲被放下之後也沒有什麽反應,保持著剛被放下的動作躺在草地上。周澄午輕輕拍她的臉:“頌頌?頌聲?”


    她沒反應,潮濕的臉頰在月光底下,被蒙上一層病態的紅。


    她身上還是好燙,在半昏迷的狀態裏皺眉,嘴唇幹得起一層白皮。周澄午半跪在她麵前,手背去碰她的臉,又摸摸額頭和脖頸。


    哪裏都柔軟而滾燙。


    徐頌聲的狀態顯然異常,這種異常讓周澄午意識到——徐頌聲‘生病’了。


    對他來說隻是一種狀態的發燒,對徐頌聲來說是疾病,會讓她如此的難受。


    周澄午沉默,沉默之餘,又罕見的感到幾分無措。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無措的時候,他是教廷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暗殺騎士,習慣了自己過於無所不能的強大——


    同時又因為這份強大,周澄午不需要去體貼任何人。


    他是每一次任務的核心,無論是煙霧彈還是善後工作都以周澄午的喜惡來展開。周澄午知道廢物們都很脆弱,但從來不關心他們有多脆弱。


    直到此刻。


    “發燒不管的話,可以自己好嗎?”他把手貼到徐頌聲額頭上,一邊摸她身上滾燙的溫度,一邊喃喃自語。


    這句話剛說完,他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打他的人因為發燒而力有不逮,所以打過來的巴掌也綿軟無力。但即使綿軟無力的巴掌那也是巴掌,仍舊會讓人麵頰一陣泛熱刺痛。


    周澄午頂著自己泛紅的臉頰,興奮:“頌頌你醒了?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嚇死我了!”


    徐頌聲有氣無力:“你再繼續把我扔在這裏,我可能真的會被凍死。”


    她想自己爬起來,但是努力了一下,力氣不夠。


    眼珠艱難的轉動,看見周澄午還滿臉乖巧的跪坐在那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徐頌聲閉上眼睛深唿吸,睜開眼沒好氣道:“過來抱我,我沒力氣了。”


    她想罵人的,但是聲音在發抖,實在是沒力氣了,還很餓。


    周澄午卻像一個沒事人那樣挪過來,兩手穿過徐頌聲胳膊底和膝蓋窩,把她抱起來。他身上的衣服幹得很快,加上溫暖的體溫,現在靠著已經很像一個大號的暖水袋了。


    徐頌聲靠著他,慢慢喘氣,眼前亂冒的金星稍微少了些——她一隻手揪著周澄午衣領,把他那件本來就皺巴巴的衣領抓得更皺。


    徐頌聲:“去撿點木柴來生火,你身上帶打火機了嗎?”


    周澄午:“沒帶打火機,但我會生火。”


    徐頌聲放心了,縮起身子往周澄午懷裏一團,閉上眼,聲音因為體力耗盡而困倦:“那你去生火,然後弄點能吃的東西來……先就這樣……我好困……唿……”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漸漸的在周澄午懷裏沒聲了。周澄午害怕她死了,把手湊到她鼻子底下。


    有唿吸,就是很薄弱,還很燙。


    那樣脆弱的唿吸落到周澄午手背上,感覺不像是和他一樣的人類的唿吸,像是某種比人類體型要小了許多的小動物的唿吸。


    他把徐頌聲往懷裏抱得更緊了一些,然後去找能燒火的枯樹枝,還有能吃的東西。


    海邊能吃的東西還挺多,隻是因為抱著徐頌聲,周澄午沒辦法去叉魚。他用貝殼打了兩隻路過的海鳥,然後摘了點野果子。


    這種對普通人來說很困難的技能,對於收過專業訓練的周澄午來說,就跟喝水用水杯吃飯用筷子一樣容易。


    但是等他用洗幹淨的樹杈子串好海鳥,把摘下來的果子堆成小型金字塔之後,徐頌聲還沒醒。


    她仍舊蜷縮在周澄午懷裏。


    貼得很近,她的唿吸就落在周澄午的心口。其實這個距離,周澄午能聽見她的心跳聲,但是周澄午還是莫名的擔心,擔心徐頌聲會不會已經死掉了?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否過度還是有著其他的什麽問題。


    徐頌聲死了他也活不了。


    人愛惜自己的生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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