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日,三百萬擔的糧食已經全都裝船完畢了,萬事皆已具備,就準備著等到第五日,由安親王親自確認之後,便可發船運往陵川。


    第五天天還沒亮,潼關城中杜家的院子裏,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從屋裏走了出來,朝院外摸去。


    他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門邊,動作極其的輕,生怕驚動了旁人,隻聽“吱呀——”一聲,門便被打開了。


    此時早已沒了月色,在一片漆黑中,裏麵的黑影探出了個頭來,若是能夠看得清臉,便能夠認出來,此人正是杜五爺。


    杜五爺向四下張望了一下,確認沒人之後,他才從門後走出來,走到了街上,快步從碼頭走去。


    不多久,他便來到了碼頭邊,他看向停靠在碼頭的幾十條運糧船,已經紛紛掌上了燈,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心道事情快要成了,隻待他登上了船下令之後,這幾十條船以及三百萬擔的糧食,就要跟著他駛向德寧,投靠辰王去了。


    這漕幫的一切,便再也和他無關,他所欠下的賭債也無需再償還了,而他為辰王立了那麽大一個功勞,將來一定會順風順水的。


    這麽想著,杜五爺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幾分,朝其中一艘大船走去。


    他剛一踏上甲板,船上所有的燈忽然同時都亮了起來,隻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杜五,此時尚未到發船的時間,你如此急匆匆的,是為何?”


    杜五爺一聽這聲音,心跳頓時就漏了一拍,仿佛要驟停了,他已經認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安親王蕭玄夜。


    杜五爺知道,自己怕是完了。


    他循聲朝船艙看了過去,隻見蕭玄夜從裏麵走了出來,他的身旁是安王妃沈雲舒,身後跟著的是他們那一行人,全到齊了。


    “怎麽,杜五爺就不打算替自己解釋解釋嗎?”沈雲舒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杜五爺的身上,語氣間充滿了涼意。


    在燈光的映照下杜五爺的臉色煞白,渾身有些發抖,他背著一個包袱,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裏麵的東西也都滾了出來,撒了一地的金銀珠寶,擺明了是跑路的樣子。


    杜五爺完全不知道,安親王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知道自己的計劃中究竟哪一環節出了問題,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裏隻有四個字:百口莫辯。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仿佛喉嚨裏卡著什麽東西一般,幹得發癢。


    半天之後,他終於擠出了幾個字,“怎……怎麽會……”


    這時候,從蕭玄夜的身後閃出了一個人影,杜五爺定睛一看,卻是那向來和自己不對付的尤二爺,他的眸光立刻犀利了起來,眼底全是怨毒,指著尤二爺道,“尤二!是你!你暗算我!”


    對於杜五爺的指控,尤二爺冷笑了一聲,“你若自己不做出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我又怎麽去暗算你?”


    杜五爺頓時有些啞口無言,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見他不說話,尤二爺繼續說道,“杜老五,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爛賭成性,將幫中的船抵押給債主,害的幫裏兄弟都要沒飯吃了,你還勾結逆黨,蒙騙安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企圖私吞這三百萬擔的糧食,你可知這是死罪?”


    尤二爺一連串給杜五爺扣了那麽多頂帽子,頓時驚得杜五爺頭冒冷汗。


    “你……你胡說!”杜五爺徹底急眼了,“你憑什麽給我扣那麽多罪名?你沒有證據!”


    他說著,看向了一旁的蕭玄夜,急急地開口為自己辯解,“殿下!殿下您千萬不要相信尤二那個小人!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是他在算計草民!您可千萬不能上他的當啊!”


    蕭玄夜卻是不說話,依舊冷冷地看著他,看得他的心直往下沉。


    “王妃娘娘……”


    他又將希望放在了沈雲舒的身上,可他尚未將話說完,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卻是打斷了他。


    “混賬東西!”


    這一聲直接將杜五爺驚得不敢再出聲了。


    隻見顧老太爺拄著拐杖,在眾人的攙扶下,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顧老太爺被杜五爺氣得拿著拐杖連連敲擊地板,他那犀利的獨眼裏全是憤怒,他向來將“義”字看得極重,而杜五爺此次想要黑了蕭玄夜他們的糧食之事,是徹底犯了顧老太爺的大忌。


    “你這潑皮還想抵賴,你要證據是吧?來人,把他們都帶上來!”


    顧老太爺話剛說完,便有人從後艙中押著幾十個五花大綁的人出來了。


    杜五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這些人都是當初去他家密談願意跟著他去投奔辰王的人,這下他徹底傻了。


    “怎麽樣,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要說?”顧老太爺厲聲道,對於他這個徒弟,他向來是寄予厚望,他這次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讓他痛心疾首。


    片刻之後,杜五爺終於是反映了過來,他“撲通”一聲跪下,挪著膝蓋來到顧老太爺的麵前,一把抱住顧老太爺的腿,哭道,“師父!師父!徒兒不是故意的,徒兒是一時糊塗啊!徒兒也不想,可是那些追債的實在逼得太緊了,徒兒也是沒有辦法啊!師父,求求你救救徒兒,往後徒兒一定聽您的話!”


    顧老太爺一腳踢開了杜五爺,看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迴過頭對蕭玄夜說道,“安親王,老頭子我管教不嚴,竟養出了這等人麵獸心的東西,這件事是漕幫對不住你,老頭子的這個徒弟,任你處置!”


    那杜五爺一聽顧老太爺的話,頓時就更急了,他又想上前,卻被尤二帶來的兩個人給按住了。


    蕭玄夜對顧老太爺的大公無私很是敬佩,他多少還是會給他麵子,遂說道,“老太爺,這是漕幫的家務事,本王不便插手,還請您老定奪吧。”


    顧老太爺見蕭玄夜這麽給麵子,他心中感激,安親王的這份情,他記下了!


    江湖人爽快,人情記在心裏,無需多言,顧老太爺掃了跪在地上的杜五爺一眼,隨後冷冷開口,“我漕幫家規向來嚴格,杜老五身為漕幫的當家人,竟然帶頭違反,此等惡行,不可饒恕!現在我宣布,往後漕幫的一切事物,由老二打理,杜老五觸犯幫規,立刻綁了沉河,其他從犯,砍掉一條腿,逐出漕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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