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過短短幾日,俞家上下全亂套了,所有的人都發覺了不對勁。


    似乎在一夜之間,債主全都追上門要債,他們想去兌些銀子還債,卻被告知銀子被官家凍結。生意一樁接一樁地出了問題,貨物又被官府查抄了好多次,不管他們怎麽送禮疏通都無濟於事。


    於是,有的人因為生意不順想出去買醉,到了酒樓卻被轟了出去。青樓倒是願意招待他們,可是聽說,俞家有一房姨娘生的公子去青樓找他的老相好,結果那價格翻了幾個倍不止,最後他被脫得隻剩下一條褻褲就被趕了出來。而原本好端端地去報考齊賢書院的小輩們,也莫名其妙地被淘汰了,不僅如此,連之前已經在讀的也被退了迴來。


    這是被徹底封殺的節奏啊!


    俞家的人真的是欲哭無淚,他們實在想不通,自家到底是惹著哪位大神了?竟要對他們如此地趕盡殺絕?


    而沈雲舒這個當事人,卻對這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夜深人靜。


    刑部大牢中,蓮心正蜷縮在牢房角落的一堆幹草上。此時的她,頭發淩亂,滿身髒汙,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不走近了看,幾乎都看不出在那坐著的是名女子。


    她安安靜靜地坐著,眼神平淡,仿佛這牢房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隔壁,經常傳來俞夫人哭鬧謾罵的聲音,罵著罵著到後來,聲音和氣勢都弱了下去,她也沒力氣再罵了。可無論她說什麽,蓮心都置若罔聞,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一切都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甚至可以說,比她想象得還要好,起碼此刻她還活著不是嗎?


    陰寒濕冷的牢房並沒有讓她覺得多麽的沮喪,她的內心反倒生出了一絲期待,她在期待一個審判的結果,或許最終等來的會是死亡,可是這對她來說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從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在她的生命裏,除了不停地訓練,就是一個又一個的任務,她早已麻木,對世間的一切都不在意。她心中唯一掛念的,隻有荷香,那個女子,是她唯一的夥伴,感情更甚姐妹,她現在已經死了,不知道沈大小姐是否會大發善心,將她厚葬?


    牢房外的牆壁上,點著幾盞蠟燭,蠟燭的火苗閃爍著昏黃的燭光透過牢門給黑暗的牢房帶來一絲光亮,可這唯一的一點光亮卻忽然被一個高大的黑影擋住了。


    蓮心內心不由地一緊,這個人的武功實在是高深莫測,他都已經來到了牢房前,自己竟然都毫無察覺。


    她轉過頭,朝那黑影看過去,卻隻看見他的背影。蓮心看不清他的樣貌,卻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冷冽的氣質。


    “你是誰?”蓮心清冷的聲音在牢房迴蕩,她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莫不是來取自己性命的?


    見他不迴答,蓮心在心中斷定,或許自己活不過今晚了。這樣想著,她反倒覺得內心一陣輕鬆,“閣下若是來取我性命的,那便動手吧。”


    她的話音剛落,卻聽見低沉的男聲響起,“有些膽量。”


    隻見他緩緩地迴過身來,方才被他的身體擋住的燭光在他轉身的刹那從他的耳旁漏了進來,又很快地重新被他的身體擋住,可就是那一瞬間,讓蓮心看清了他的長相。


    俊美絕倫的臉龐,輪廓分明的五官,那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足以讓所有人為之沉淪癲狂,可卻讓蓮心生出了一股畏懼,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顫抖,“安親王?”


    安親王的手段,可是眾所周知的狠絕,他總能夠一擊抓住他人的痛處,卻又讓人不得不心服口服。他怎麽會來到這裏?莫不是替沈雲舒報仇來的?


    此時的蕭玄夜負手立在牢房外,他的眼神看向遠處,深眸中射出點點寒星,“左相府後院中的一個丫頭竟然能認得本王,你果然非同一般。”


    蓮心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剛才一時害怕說漏了嘴,可此時此刻自己已是待宰的羔羊,連垂死掙紮的機會都沒有,“王爺若要替大小姐報仇,那便動手吧。”說完,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那一刻到來。


    蕭玄夜看了她一眼,並未動手,而是開口質問,他冰冷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卻又讓人莫名地感到壓抑,“誰讓你對沈雲舒下的毒?”


    “是俞夫人。”縱使心中非常害怕,可是她依舊一口咬定是受俞秀芸的指使。


    見她死到臨頭還不願意透露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蕭玄夜的身體突然釋放出一股強大的內力,他說話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本王的耐心有限。”


    蓮心咬著牙不說話,這位安親王的氣勢實在是太強了,何況他此刻故意釋放出自己深厚的內功,蓮心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五髒六腑似乎都要移位了。


    就在她快撐不住的時候,蕭玄夜忽然收起了自己的內功,蓮心感到身上的壓力一輕,身體支撐不住倒在了一旁,她趴在地上喘著粗氣,似乎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蕭玄夜不再言語,而是揮手丟過去一個令牌,那令牌砸在了她的身上,接而應聲落地。


    蓮心吃痛地張開眼睛,方才被砸到的地方已經感受到了一股溫熱黏稠的液體流出,空氣裏逐漸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別看隻是被一枚小小的令牌砸中,那可是蕭玄夜丟過來的,憑他的功力,若換作是普通人,不死也得殘了。


    蓮心此刻不顧身上傳來的疼痛,撿起令牌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朝蕭玄夜看過去。


    看見她訝異的表情,蕭玄夜心下了然,他冷笑了一聲,“你果然認得這梅花令。”


    聽得他的話,蓮心連忙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紋著的一朵梅花,這朵梅花是在她小的時候便被紋上去的,同樣的梅花紋身在荷香身上也有一個。這梅花紋身因為她身體的成長有一些變形,卻還是能夠看出梅花的樣子。她拿起令牌和自己身上的紋身比照,確認無誤之後才再次抬頭,“王爺,您怎麽會有梅花令?您和主子是什麽關係?”


    蕭玄夜根本不理會她的問題,他張開手掌一用力,那枚梅花令便在蓮心的手中化成了灰燼。


    蕭玄夜有潔癖,別人碰過的東西他自然是不願意再沾手。


    “若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好好地在這裏呆著。”這句話說完,他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走道深處。


    他的身影一離開,燈光重新照進了牢房,燭光跳躍,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般,而蓮心卻因他的最後一句話呆愣在原地,絲毫沒有動彈。


    什麽?自己的身世?


    主子不是說自己是被父母丟棄的棄嬰嗎?難道不是嗎?


    她的眼睛不由得瞪大,瞳孔開始劇烈的收縮,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這一刻,她突然有了求生的念頭,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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