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的哭聲越來越大,任錦軒手足無措地搖晃著他小小的身體。


    誰知這小家夥就是不賣任錦軒的麵子,小腳丫子使勁蹬著被子。


    “慌什麽?!”


    百裏星華見此,摸了摸下巴處花白的胡須,從他手裏接過小世子。


    可是這小家夥也不知怎麽搞的,剛還安安靜靜的,現在卻像是混世魔王一般,扯著柔嫩的嗓子,拚命的哭喊。


    最後百裏星華也沒轍了,他雖然已經活了幾百年,但連江子笙都不曾抱過。


    “你兒子,你管著。”百裏星華臉色鐵青地將小世子還給了任錦軒。


    任錦軒沒辦法,又心疼兒子哭壞嗓子。想到孩子親娘,便將他也放到了江子笙的身邊。


    說來也怪,原本還哭嚷個不停的小世子,一下就安靜了。


    無意識地抓住江子笙蓋著的錦被,眼睛依舊眯著。


    任錦軒鬆了口氣,轉瞬一想心裏又變得難受起來。


    兩個孩子才這麽小便如此依賴江子笙,可江子笙卻連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百裏星華很少見到任錦軒如此頹廢的時候,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女兒,重重地歎了口氣,“你也不要太過悲傷,子笙明白你對她的心意一定會醒過來的。”


    任錦軒沒說話,隻當百裏星華是在安慰他。


    天邊晨光微現,白霜鋪遍了整個華都城,行人蹤跡稀少,有幾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卻是一路延向迴春堂。


    幾聲不輕不重的叩門,隨著開門的動靜,匆匆走進了幾人。


    最先進來的是,凍的滿臉通紅的晚晴,身後跟著的則是披著貂絨鬥篷的老王妃和郡主,再後麵則是兩個奶水充足的老媽子。


    王妃一進屋,便走向了江子笙所在的房間。


    “子笙這是怎麽了?”王妃一眼便看到了麵色蒼白的江子笙,昏迷在床上,連兩個孫兒都沒來得及看。


    “昨晚情況艱險,子笙受累過多,便暈過去了。”任錦軒怕王妃思慮過多,沒敢告訴老王妃實話。


    王妃聽任錦軒這麽說,這才放下心思去看自己的兩個寶貝孫子。


    見他們惹人憐愛的可人模樣,眼中激動的出了淚花。


    “兒媳婦對咱們任家有功啊。這一男一女,湊成了一個好字。”老王妃多年的心願達成,此刻熱淚盈眶。


    任容萱倒是在一旁規規矩矩地看著,生怕自己一個粗心就惹了這兩個粉娃娃的惱。


    望著兩個小兒,任容萱癡癡地笑了笑,小聲地對老王妃道:“母妃,我這是當姑姑了?”


    “是啊,我當祖母,你這個沒良心的也當姑姑了。”老王妃笑罵了任容萱一句,見兩個小家夥睜開了眼睛,心裏又是一喜。“如此快睜眼,以後怕是兩個古靈精怪的呢。”


    當年她生任錦軒的時候,任錦軒是兩天之後才睜開的雙眼,任容萱更晚,一個星期。而自己的兩個小孫孫,卻在落地不到幾個時辰便睜開了眼。


    “小小的樣子,就像兩坨小麵團呢。”任容萱細細地盯著,恨不得親自上前把兩個小家夥用力地揉一把。


    或許是被太多人觀看,兩個小家夥不約而同的放聲大哭……


    老王妃是過來人,恐打擾到江子笙休息,當即便將兩個奶媽子叫上前,把孫兒孫女,抱到小房間去喂奶了。


    “你在這守著她,剛生完孩子的女人心思最是敏感,切不能讓她覺得你冷落了她。”王妃心疼地看了江子笙一眼,滿心的感激與欣慰。


    江子笙是他們任家的大功臣。


    任錦軒當即便點了點頭,江子笙一天不醒,他的心便一天放不下。


    “既然你將話放在了心裏便好,母妃也不多叨擾了。”王妃說完便拉著任容萱向外走去。


    屋內又恢複了一片寂靜,清冷的屋子中隻剩下江子笙淺淺的唿吸聲。


    任錦軒握住她依舊冰涼的手指,眼睛都變得幹澀起來……


    時間飛逝,任錦軒已經守在江子笙病床麵前三天三夜。


    三天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對於一些人來說卻是無比的煎熬。


    某處岩洞之中,一個滿是胡渣的男人,不停地度來度去,他身旁一隻白色的巨虎打著粗氣臥睡著。


    他已經在這個地方等了許久,但是獵物卻一直不曾主動送上門。


    他打開石籠,走到被綁著的女子麵前,齜起一抹殘酷和遺憾的笑。


    “如花小姐,看來你選的搭檔也不怎麽樣嘛,明明知道你困在我的手裏,卻連個麵都不敢露。”柳卿揚起唇角,勾起如花的下巴向上挑了挑,輕蔑地道,“你說你當初選我多好,不然,現在整個世界都是你我的了,可惜你卻選了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


    如花撇過臉,睨了柳卿一眼,嫌惡地道:“放開你的豬蹄子。”


    柳卿眼神銳利起來,手指的勁也大了幾分,“嘖嘖,還真是個火辣的妞,別說玄冥喜歡你了,就連我也想嚐嚐這噬人心骨的滋味。”


    “呸!”如花一口唾沫吐到柳卿滿是汙垢的臉上,柔媚的臉上多了一絲煞氣,“要麽你就殺了我,婆婆媽媽算什麽男人。”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柳卿手迅速往下移,掐住如花的脖子,將她一張風情萬種的臉直接掐變了色。


    如花被掐的說不出話,青筋從額頭上的暴露了起來。


    在她快要斷氣的時候,柳卿才一把將她甩到了石壁上。


    “咳咳咳……”如花大口大口地唿吸著新鮮口氣,抬起被鎖著的鐵鏈的手臂,將口中的鮮血抹去,妖媚的笑了笑,“二逼,你是不是沒吃飯啊?”


    “你說誰是二逼?!”柳卿還從沒被人這樣罵過,一張臉變得陰沉起來。


    “二逼說的就是你!姑奶奶不發威你當老娘是病貓?有本事你就一刀結果了老娘,別整那些陰的。”如花妖媚的眼睛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不就怕打不過江子笙,所以想拿我當誘餌嗎。”


    柳卿額頭的青筋猛地跳動了下,僵硬地咬了咬牙,冷哼一聲,“既然你知道你是誘餌就老實一點,我再等兩天的時間,兩天時間一到不管江子笙來不來,你都活不了。”


    如花臉色變了變,依舊不服輸地道:“誰怕誰。”


    尼瑪,江子笙,老娘的命就搭在你手上了,你可不能沒良心見死不救啊。


    老娘好不容易來大玄一趟,怎麽也不能這麽死了。


    柳卿不知道如花心裏所想,隻是重重地將籠門關起,氣不順的冷哼了聲。


    雖說岩洞,冬暖夏涼,但柳卿這幾天也是冷的夠嗆,唿出的氣都變成了白霧,若不是他身邊沒有白虎,怕早就凍死了。


    可惜白虎雖然皮厚,卻因為前陣子跟江子笙交手,身負重傷,直到現在也沒有恢複完全。


    想著那個言笑晏晏的女人,柳卿便咬住一口白牙,不甘地冷笑一聲。


    他跟她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認為了解江子笙不少,所以才敢設下這個誘餌,憑借她那多管閑事的性子,應該會來的很快才對。


    他煩躁的從袖子中拿出一隻香煙,點燃,用力地吸了一口。


    繚繞的煙氣順著鼻孔噴出,他緊繃地線條終是緩了緩,陰笑了幾聲。


    他還真是糊塗了,竟然忘記了江子笙已經懷孕的事情。


    她肚子的種按理來說也有九個多月了,這幾天應該就是預產期。


    這樣說來,江子笙不是不想救如花,而是根本來不了!


    思及至此,柳卿心裏生起一絲興奮,當即披了件破外套,鑽下了山。


    如果他推測沒錯的話,那麽這幾天則是江子笙最虛弱的幾天,想要殺她還不是手到擒來。


    柳卿騎在白虎上,一路飛馳,臨近馬路的時候望了身後大山一眼,眸中的陰鷙更甚。


    等把江子笙殺死後,這個如花也沒必要留下了。


    ……


    迴春堂依舊一派平和,除了幾個掌事的滿臉愁雲。


    江子笙至今未醒,就連王妃都看出了不對勁,三天兩頭地往這跑。


    任錦軒更加不用說了,好好的一個人,瘦成了竹竿,那雙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攝人的很。


    他越發骨節清晰的大手緊緊地覆住江子笙的柔荑,聲音低啞地道:“子笙,你想就這麽一直懲罰我嗎?為什麽不願醒來?為什麽!”


    同樣的一句話他問了無數遍,可江子笙依舊如木偶一般,連動都未曾動過。


    他終於箍住了她的肩膀,靠近她的耳旁咬牙切齒地道:“江子笙,你怎麽可以那麽自私,那麽自私地丟下我,丟下我們的孩子!”


    “你不是覺得對不起夙夜嗎?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是為了讓你這麽不死不活地躺著嗎?”


    “若你厭了我,隻要你醒來,說一句讓我走,我便從你江子笙的世界消失。”


    “你這樣躺著算什麽?你不是很驕傲嗎?我任錦軒的女人不可能這麽懦弱。你這樣逃避,就能解決得了問題?”


    “夙夜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你可以不想著自己,就算是為了他,也不該這麽躺在這裏!”任錦軒聲音逐漸變得歇斯底裏起來,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男人,此刻卻為了床上的女人,一遍遍的在自己的傷口上灑著鹽。


    “子笙求求你醒來好不好……連著夙夜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任錦軒說罷整個人都無力地坐在了地上,將頭垂在雙膝肩,十指布滿了滄桑的痕跡。


    他斑駁的聲音如一隻七彩蝴蝶突然劃開層層黑幕,落到了江子笙的心尖上。


    這一刻,她的手指,忽地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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