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總是能夠比人先行一步,掌算天機,算無遺策。偏偏他這樣的優秀,卻無法引起旁人半分嫉妒。


    江子笙跟在夙夜身後走,原以為他是在為今天的事情做準備,卻沒想他帶自己去不過是見一個人,還極其罕見的是一個女人。


    江子笙望著眼前有些眼熟的女子,見她一臉冷漠,扯了扯唇角。


    “這位是飛羽姑娘。”夙夜簡單地介紹了眼前的女子,而後轉身,眸子已是換了種顏色,漠然中又帶了絲怒氣,“飛羽怕早就認識子笙了。”


    飛羽麵色一凜,而後點點頭。


    江子笙看著氣氛僵硬的兩人,眸中倒是多了幾分探究之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能感覺到一向好脾氣的夙夜,語氣中多了幾分火氣。


    忍不住多打探了幾下這個眼熟的女子,江子笙看著她的側臉,猛然發現,此人竟然長得與她三分相似。


    江子笙並不是大眾臉,長的與她相似的人倒是極少,當然任昭容那樣的除外。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夙夜,直覺告訴她,夙夜在這個時候帶她見飛羽,絕對不是為了讓她認識那麽的簡單。


    “今日起我便將玄閣交與你,飛羽跟在我身邊數年,你若有事不知,便可跟她細說。”夙夜聲音清冷,卻像是一枚重磅炸彈,砸到了二人的心頭。


    飛羽和江子笙皆目瞪口呆地看著夙夜。


    尤其是飛羽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而來的,便是風雨欲摧的怒意。


    “先生,你竟然把玄閣交給她?”飛羽並不在乎玄閣閣主的位置,但她卻不想讓眼前這個自私自利得到夙夜的任何一點東西。


    不管是初瑤還是江子笙,她都沒看出一點好,自私貪婪,一次次的踐踏夙夜的心意。


    “飛羽殿主,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夙夜如清風拂過的聲音透著一絲絲淡淡的警告。


    他之所以帶江子笙來見飛羽,不止是因為玄閣的事情,更是讓飛羽知道江子笙在他心中的份量,是她不能撼動的。


    之前江子笙被攔在門外,他便知道是飛羽的手筆,所以才會借此警告一番。


    哪怕他今後不在,也不容許有人欺了她。


    “玄閣我是不會接的。”江子笙見他們二人又開始爭鋒相對,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為何?”夙夜沒想到世人夢寐以求的玄閣,江子笙竟然如此幹脆的拒絕,而後釋然一笑。


    也是,這樣淡薄名利才是真正的江子笙。


    “這是你的玄閣。”江子笙望著夙夜,除了感覺這事情有些蹊蹺之外,內心還生出了一絲不安的預感。她定了定心神,終於開口吐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麽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夙夜知道她會這麽問自己,唇角的弧度又向上掀了掀。“本座要去一個地方,或許三五載才能迴來,夙離還小,玄閣交與你,我才放心。”


    江子笙靜默,而後道:“我要考慮考慮,明日再議此事吧。”


    “嗯,不急。”


    夙夜依舊和煦如風,若是江子笙深究,定能發現他平靜眸子之下沉溺的那一絲波瀾。


    雖然已經接近初春,但冰雪未化,這天依舊黑的極快。


    任天行被帶來玄閣的時候,又驚又憂,直到看見江子笙之後,立即像八爪魚一般飛了過去,緊緊拽住了她的衣角。


    江子笙嫌惡地將他推了推,語氣不甚冷淡地道:“你做什麽?”


    “姑奶奶,這是哪裏啊,我,我們迴去吧?”任天行有些害怕地掃了眼,頭頂之上的機關,咽了咽口水。不知為何,他一來到這裏便胸悶氣短,還有一絲毛骨悚然的感覺。


    江子笙哪容得他後悔,將他推到了夙夜身邊,神情有些不自然。


    夙夜平靜無波的眸子在看到任天行的時候,眼神終是閃了閃。他還從沒見過任錦軒露出這種神情過,雖然知道眼前人的靈魂並不是任錦軒,心裏卻還是生出了一絲快意。


    任天行也看夙夜看發呆了,不由嘖嘖出聲。他見過的美女帥哥無數卻從沒見過像夙夜這麽俊的人,跟仙人似的。


    就在他哈喇子要掉下來的時候,突然正了正形,露出一個職業微笑,“我看這個小哥斯文俊秀,不如隨我迴現代賣藝不賣身如何?”


    夙夜這完全是衣服架子啊,不當模特實在是可惜了。


    夙夜聽見他這般瘋瘋癲癲的言論,依舊淺笑不語。倒是江子笙一副丟臉的捂住臉頰,一把將他了過去。


    “任天行,你能消停些嗎?你還想不想迴到二十一世紀?”要是任錦軒知道任天行拿他的尊容去討好夙夜,一定會將他挫骨揚灰。


    被江子笙這個冷麵佳人一頓嗬斥,任天行立即學乖了,默默退置江子笙的身後,蹲地畫圈圈。


    其實他很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真的有本事將他送到現代,畢竟這穿越又不是兒戲,怎麽能夠說送就送。


    不過死馬當作活馬醫,反正他現在的境況也已經夠糟糕了,隻要不搭上自己的小命,便隨他們了。


    ……


    冬天的星星很少,更別說白天還下過一場不小的雪。但今日玄閣的上空卻是星雲密布,將皚皚白雪都映襯的美了七八分。


    眾人見此皆是一陣驚歎,更有勝者,稱其為冬日奇景。


    子夜,夜深寂靜。


    任天行樂的像個孩子一樣,被送去占玄台的時候,眉目繾綣如畫。


    他旁坐在石座之上,微一抬頭,便看到了江子笙正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仰望著滿是繁星的夜空,不知在尋找些什麽。


    心底一絲情緒忽然湧動了下,他突然起身,走到了她身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江子笙,我其實一直都很好奇,任錦軒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江子笙身形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淡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麵孔,勾起一絲弧度。“他是世間最優秀的男人。”


    任天行了然,而後又掃了眼,正盯著他看的夙夜,繼續道:“那這個夙夜呢,他又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江子笙沒想到任天行會問這麽一句,隻感覺的背後有一道灼灼的視線正在空中無形燃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夙夜突然走了過來,麵無表情地對任天行道:“迴占玄台。”


    他的聲音不帶,卻自有一番毋庸質疑的氣勢。


    任天行眼角微抽,不敢在有過多言語,直直迴到了占玄台。腦海中卻迴蕩著江子笙的那一句話。


    他是世間最優秀的男人……


    他明明知道江子笙說的這個人不是他,但不知為何他內心深處卻湧出了一絲喜悅,這種喜悅讓他措手不及。


    再迴想的時候,那絲喜悅又變成了淡淡的,就好像一切不過是他的臆想出來的而已。


    玄機閣中隻有五個人,飛羽,任錦軒,江子笙,夙夜,還有一個便是淩空。


    淩空是跟在夙夜身邊伺候的童子。


    除了任天行笑的沒心沒肺之外,其餘的四人皆麵色冷硬,尤其是江子笙。


    雖然夙夜已經跟他保證過任錦軒很快就會迴來,但她的內心還是產生了深深的不安。這種不安分的恐懼,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時候。


    夜空中的繁星越來越亮,而在這繁星之中,又有七顆星星最為閃耀,堪奪皓月之輝。


    “子笙,你可曾聽過七星連珠?”夙夜仰頭看著蒼穹之上垂掛著的七顆星星,一雙眸子明暗不定。他微微側身,驚世麵容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暗潮洶湧。


    七星連珠?江子笙聽著這個並不陌生的詞匯,似有所悟。


    她曾以為七星連珠不過是像神話一般的傳聞,此刻從夙夜口中聽到,又看了天空中七顆異常明亮的星星,心底閃過一絲不真切的感覺。


    夙夜之所以等那麽久,想必就是為了七星連珠這一天吧。


    “傳聞,七星連珠,風雲變幻,時空錯亂,可是真的?”江子笙聲音喃喃,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小聲詢問。


    夙夜頷首,並沒有說話。


    他見夜空中,那七顆星星突然一閃,玄墨色的法袍忽地被風吹起,整個人淩空而起。落到了占玄台之上。


    他一伸手,一個還冒著紫煙的小香爐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


    紫煙的味道很淺,江子笙卻很快便認出了那是養魂花的香氣,隻是這些養魂花的年份怕是不小了。


    養魂花又名地獄花,跟彼岸花算是姐妹花了。但他們的用途卻又恰恰相反,一個救人,一個救人。


    江子笙見夙夜以步為陣,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結成了引魂大陣。他拿出今天尋的一百人的生辰八字,口中念念有詞,見紙上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光才丟進小香爐中點燃。


    而任天行原先還好好的,卻突然困的睜不開雙眼,身體搖晃了兩下,直接睡了過去。


    就在最後一張八字燒盡之後,小香爐中突然震動了起來,一束金光從中躥出,刺眼的光芒讓人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


    江子笙下意識伸手擋在眼睛,又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睜開了雙眼,眸光順著金光一直追隨而去,最後落到了七星之上。


    她看著那七顆原本就快要連成一線的星星,因為金光的繞亂,竟生生地改變了軌道。而那束金光也從金色轉變成了紅色,穿過七星,如一把帶血的利劍。


    “咳咳……”


    一聲低沉地咳嗽聲忽然響起,江子笙連忙循聲望去,隻見夙夜周身光芒散盡,白發披肩,一手捂住胸口。


    明明已經山窮水盡,他卻對江子笙揚起一個傾城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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