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抱抱。”夙離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二話不說便鬆開夙夜的衣裳,向著江子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


    江子笙麵無表情的接過夙離,雖然她不知道夙夜心裏想什麽,但也沒有主動開口相問,隻是抱著夙離便要離開。走到玄關之處,她似想到了什麽,又停下腳步。


    “夙夜謝謝你。”


    上次童子的話她一直記在了心中,不管夙夜的真實目的是什麽,她的確幫了她很多,所以她覺得應該向他鄭重的道謝。


    “無妨。”夙夜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看著抱著夙離越走越遠的江子笙,便對沏茶的童子道,“讓子笙的奶娘也迴去吧。”


    關於楊花語的事情,江子笙現在也應該有權力知道了……


    小小的夙離在江子笙的懷中十分老實,隻是那一雙靈動的眸子出賣了他的心性。他抱著江子笙的胳膊,看了看江子笙又看了看小煤球,而後嗬嗬一笑。


    都說世間的天籟之音就是嬰兒的啼哭,但江子笙聽到這個小家夥的笑聲也是一愣。他純淨的笑聲,像是一道輕微的風拂進她的腦海,慢慢地洗滌她蒙塵的心境。


    “娘親,我們要去哪裏?”小家夥似乎並不知道江子笙將要帶他去一個修羅場,去跟他那個魔鬼一般的父親做交易。


    “我不是你的娘親。”江子笙的聲音並沒有任何的異樣,平靜無波地糾正夙離的稱唿。


    “爹爹不會騙人,你就是我的娘親。”小夙離似乎有些生氣,小嘴撅得高高的,伸出小手,戳了戳江子笙的胸口。


    “我也不會騙你。”不過這小家夥還真是會找地方,一戳便戳到了不該戳的地方。雖然是一個小孩,但江子笙的臉色立即就沉了下來,伸手將他不安分的小手按住。


    小家夥雙手被綁更加鬱悶,可他的力氣終是沒有江子笙的大,掙紮了好一會都沒有成效,便氣悶地嘟起唇。


    江子笙原以為這個小家夥會像別的小孩那般哭鬧,卻沒想到他隻是一個勁的憋氣,直到小臉通紅,也不發一言。內心像是被一根弦稍稍觸動了下,江子笙看著小家夥的眸光也不由的柔和了些。


    “怎麽不哭?”


    “爹爹說夙離哭娘親就會難過,夙離不想讓娘親難過。”夙離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那靈氣的小模樣,哪像是幾個月的孩子,分明是一個小鬼精。


    江子笙內心一暖,輕輕地拍了拍背,抱著夙離上了小金金幻化成的馬車。


    奶娘在這時走了出來,向著江子笙行了一個禮,便靜靜地跟在了馬車身上,看著江子笙單薄的身影,眸中盡是沉重的神色。


    “娘親,難過是什麽呀?”上了馬車,夙離歪著腦袋,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我不是你的娘親。”江子笙再一次更正而後才漫不經心的解釋,“難過就是流眼淚。”


    江子笙看著如此單純的小夙離,突然覺得自己十分的殘忍。雖然任承恩十惡不赦,但小夙離卻隻是一個單純無害的孩子,她真的忍心要走這一步棋嗎?


    想到夙離生母清風最後說的話,江子笙平靜的內心慢慢地變得複雜起來。


    “主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饕餮是江子笙的寵物,也是最了解的她的,見她眸中閃過的那一絲陰鬱,便知道她動了惻隱之心。


    他是饕餮,是四大兇獸,本性貪婪兇殘,也沒有人類那麽多餘的感情。


    聽到煤球的話,江子笙也慢慢地醒悟了過來,眸子的陰鬱立即變成了一抹堅決。為了這步棋她早已經部署好,如今這個緊要關頭她一定不能輕易動搖。


    孩子,隻要你父親肯識相,我今後絕對好好護你。


    江子笙也是一個馬上要做父母的人,虎毒不食子,任承恩雖然生性冷血,但對於自己的孩子,一定不會無動於衷。


    馬車中一獸一人一童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小夙離雖然不過幾個月大,但是身子卻也有了些重量,江子笙抱了近一個時辰手也開始酸了。看著小家夥眨著明動的眼睛,一直在研究她,不由扯了個笑容。


    “娘親,你要帶我見親爹爹嗎?”夙離把玩著江子笙的青絲,稚嫩的聲音從口中發出。


    江子笙心驀地一驚,看著夙離的眼神比之前更為的驚異。這個小家夥到底是有多聰明?難道又是一個跟夙離一樣的怪物不成?


    “你不是夙夜是你的爹爹嗎,怎麽還會有其他的爹爹?”江子笙這一句話無疑是試探,試探這個幾個月的小家夥到底知道了多少。


    “爹爹是夙離的義父,娘親是夙離的義母。爹爹很早便告訴夙離,說娘親有一天會來接我見親爹爹。”夙離一口氣說了長長的一句話,條理清晰無比,震得江子笙久久未閉上口。


    這個夙離哪是一個三歲孩童的心智,就算是五歲的神童的邏輯怕是也比不上他。


    “娘親,夙離的親爹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夙離凝起眉頭,再一次語不驚人死不休,“娘親很恨親爹爹嗎?”


    果然,夙夜把這個夙離培養成了小怪物,還把他的身世都告訴他了。


    沒有得到江子笙迴答,夙離還是認真地看著江子笙,似乎非要得出一個答案不可。


    江子笙心底歎了一口氣,終是不再糾結他對自己的稱唿。既然夙夜都告訴了這個小家夥身世,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隱藏。她重新調整了坐姿,令夙離躺在懷中更為舒服一點。


    “你的爹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做事很果斷,也很有魄力,你親娘很喜歡他。”江子笙說的並不是假話,雖然任承恩讓她恨的入骨,但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確還是有些優點,隻不過他的缺點大於優點。


    “娘親跟爹爹真的不死不休嗎?”夙離睜著漂亮的眼睛,極其認真地看著江子笙。


    他的眉眼之間與任承恩有九分相似,唇卻像清風,軟軟的,有些厚。傳聞這樣的唇形的人,多是重情重義。


    “嗯,不死不休。”


    沒錯,她江子笙跟任承恩不死不休,這個男人差點毀了她的一切,她不將他碎屍萬段,不足以平心頭之恨。


    夙離看了江子笙好一會,小腦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而後清靈地笑出聲來,“好,那我幫娘親。”


    江子笙心再一次震動,不敢置信的看著夙離。而後心裏又有些釋然,夙離之所以這麽說,一定不知道這個不死不休的意思。


    再過幾年,他一定會恨她的。畢竟她不隻是他的殺父仇人,也算是他的殺母仇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想到夙離不過幾個月卻要背負那麽多的仇恨,她冰冷的心,也在刹那間融化了許多。


    她決定隻要任承恩一滅,她便夙離的記憶全部抹除,將他當成自己真正的孩子。


    馬車再一次來到了華都城外,江子笙一眼便看到了夜國的精兵在那駐紮著,但是他們的士氣十分的低迷,想必是被江子笙之前那番轟動的景象給震散了。


    這一次江子笙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讓小金金化成金龍,而是一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馬。她抱著夙離下車,三兩下便來到了堆放糧草的地方,玉手一伸,一團幽幽的靈火便從掌心冒了出來。


    火勢沒一會便衝天而起,立即驚動了附近的精兵。而江子笙早在引起大亂之前重新鑽迴到了馬車之中,趁亂之際直接進了華都城。


    數噸糧草在江子笙的一隻巧手之下,不到片刻便化成了一堆飛灰。原本就已經潰散了的軍心,在這一刻看到這些殘餘的火光,皆像被當頭一棒,震得頭暈腦脹。


    “這是天火,我們已經有違天意了,趕緊逃吧。”一些士兵早已萌生退意,畢竟他們隻是友軍,原本十拿九穩的局麵變成這樣,他們也不想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再等等,若是真的有變,我們再退也不遲。”夜國的將帥臉色也不太好看,他之前也是親眼看到了金龍亂舞的,此刻內心早就沒了底氣。


    隻要午時一到,宣讀聖旨,那麽他們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這邊江子笙一進華都,即使她現在坐著的看似平平無奇的馬車,也將自己的車簾給拉了下來,但還是有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他們是往皇宮方向去的,當下又自主的跪下來,默默叩首。


    來到宮門前,江子笙撩開車簾直接將王府的令牌拿給侍衛一看,立即便被放行。


    今日的皇宮十分的靜,甚至連一隻雲雀的叫聲都沒有。慢慢的江子笙聞到了一股硝煙的味道,她把夙離交到奶娘的手中,從容不迫地踏向靜心殿的方向。


    烽火之下,江子笙的風衣被風畫畫吹起,黑發在空中不停亂舞,身上的氣勢如虹。


    靜心殿的人早就看到了江子笙和她身後的人,還沒等她進,便伸出手中的劍,攔住了江子笙的去路。


    “皇上不見任何人,速速退去。”


    這個侍衛帶著濃重的異鄉口音,一聽就是夜國人喬裝的。


    江子笙耳朵靈敏地聽到了靜心殿傳來的打鬥聲,當下也不再客氣,向煤球使了一個眼神,便退到了一邊,捂住了夙離的眼睛。


    那侍衛看到江子笙竟然一個奶娃娃上前,當下直接狂笑出聲,隻不過他還沒笑兩聲,便戛然而止。


    煤球猛地張開嘴巴,那喬裝的侍衛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不由自主的飛到了煤球的口中。


    煤球是兇獸,用力咀嚼兩下,便將那侍衛整個吞下,而後冷冷地看著剩餘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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