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一向素愛幹淨,怎麽會在乾坤朗朗之下就動用夜壺?


    像是看出了虎子的想法,江子笙一臉的無奈,卻又覺得丟臉不得不解釋道:“這夜壺不是我用,而是給患者用的。”


    虎子一聽隨即釋懷,但是那病人卻不肯幹了,麵色嚇的慘白。


    他是一個讀書人,平生最愛的就是名聲,如今卻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方便,讓他如何能做到。


    “江大夫若不會醫治承認了便是,何苦拿小生的名聲來開玩笑。”


    江子笙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自己有些草率了,又叫小九去拿了幾個屏風過來,才開口道:“雖然這屏風簡陋卻也能遮住眾人的目光,公子可願將就?”


    病人麵色青白交加,看著小九拿來的屏風還算寬大,當下按下心頭的不舒服,下也不願矯情,點了點頭。


    看到病人配合江子笙才鬆了口氣,成與不成就看接下來的手段了。


    江子笙將病人的針法如神,一下便刺入了合穀穴,隨即又連接施了三針才停手。


    這幾針一下去,病人的眼裏便像聚集了一股精氣,腹部更是有墜漲之感,一下便將積留在身體的汙穢全部排了出去。


    那熏人的味道,饒是江子笙也支撐不了多久,見時間已到立即撤針,如風一般跑到了外麵。


    “東家你沒事吧?”虎子和小九早已聞到了異味,看江子笙出來,即刻跟了上去。


    “沒事,將屏風和夜壺撤掉吧。”


    撤走東西之後,病人的精神便好了許多,原本無法站立的身子,此刻已經可以勉勉強強地站起來,身體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像是卸掉了千斤重的包袱。


    “多謝神醫相救!”病人看到江子笙,雙眼一紅,直直地朝著江子笙跪了下去。


    為了治療他的病,原本殷實的家境如今空徒四壁,早已無了求生意誌的他,竟碰到了江子笙,讓他有了重生的希望。


    “不必行此大禮。”江子笙將他扶起又仔細叮囑了一番才向著縣太爺道:“大人,不知這第三局,誰贏?”


    縣太爺聽得江子笙的話才醒神過來,不耐地對齊石道:“你的病人續命丹都下去了,怎麽還不見好?”


    齊石麵色難看,看了眼麵色還是慘白的病人,百思不得其解,這續命丹效力一貫很強,怎麽半天還沒效果呢。


    “這丹藥藥力溫和,怕是還得再等等。”齊石這般說著,心裏卻是有些發虛。


    不應該啊,按常理來說這丹藥也應該起效了啊。


    “等等等!你能等,病人可不能等!”縣太爺現在看齊石是越看越不順眼,重重地拍了下案幾,“本官再給你半柱香時間,若是病人再無起色你便收拾收拾去迴春堂吧!”


    齊石連忙躬身應下,替病人重新診治……


    “這老東西輸定了。”一直躲在暗處的神秘人,將手中的金色的藥丹朝地上一扔,咧開唇角。


    不自量力的老東西竟然敢跟挑釁二爺看上的女人,自找死路。


    沒有了續命丹看你如何能贏,嘿嘿……


    齊石此刻急的滿頭大汗,哪裏知道自己手中的續命丹早就被人掉了包,這場原本勝負難分的比試,此刻他卻已經注定落敗。


    半柱香的時間已過,齊石雖然用了其他的方法控製了病人的病情,但是效果遠沒有江子笙那邊顯著。


    縣太爺在高位之上眉毛揚的高高的,看著江子笙,笑意滿滿。


    這個突然出現的江大夫極有可能讓他的仕途遠走越遠,一定得好生照看。


    “本官宣布第三場比試江大夫勝,此次三場比試,江大夫贏兩場平局一場,齊石得去迴春堂當三年坐堂大夫。”


    縣太爺話音落下,場麵一片安靜,齊石的老臉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雖然他現在已察覺續命丹可能出現了問題,但就算續命丹被病人服用了也難以勝過江子笙。


    對於眼前不驕不躁的這個少年,他再也難生半分輕視之意,成王敗寇,他這次輸了,輸的心服口服。


    他走到江子笙麵前,拱手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老夫輸了自當履行承諾。”


    江子笙揚了揚唇,迴禮道:“那小子就先謝過齊老了。”


    這次的比試有驚無險,勝了齊石這個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這下他在華都的名聲一定大躁,迴春堂也會門庭如市,若無意外不要說醫術九級,十級她也有信心達到。


    縣太爺也從座位上下來恭喜著江子笙。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知道江大夫師從何處?”縣太爺言語之間帶著些試探。


    江子笙垂下頭:“家師不過是一介山野村夫,已過世多年。”


    縣太爺停頓了下還想再追問些什麽,卻看到了一張寒若冰霜的俏臉,頓時吞下即將出口的話,換上一副諂媚地笑容道:“下官見過容萱郡主,不知郡主駕到,所為何事?”


    任容萱沒有理會縣太爺,漂亮的大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江子笙。


    江子笙被任容萱看得心底發寒,想到她如任錦軒一般的暴戾脾氣,恨不得立即隱身起來。


    “江大夫還真是有閑情雅致啊。”任容萱話裏有話。


    “哪裏哪裏。”江子笙聲音不由弱了幾分。


    “昨天我借你的手帕,你是不是該還了?”任容萱看著江子笙訕訕的樣子,心裏忽起了一番作弄的心思。


    “啊?”江子笙驚愕地看著任容萱,她這般雷厲風行出現在自己麵前,隻是為了一方手帕?


    “啊什麽,莫不是你將本郡主的手帕丟了不成?”任容萱柳眉一挑就要發怒。


    “草民不敢。”江子笙連忙擺手道,“郡主的手帕還放在家裏,草民未曾帶在身上。”


    任容萱看著江子笙一副呆子的模樣,頓時覺得有趣,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既然你放在家中,那就好好留著吧,改日本郡主再問你拿。”


    縣太爺見任容萱對江子笙這般,頓時有些摸不著門路,沒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郎中竟然會認識郡主,似乎還挺熟。


    幸好之前他對江子笙不算苛刻,要不然依著郡主的潑辣脾氣怕是要將他的衙門給鬧翻天。


    縣太爺擦了擦腦門的冷汗,隨便找了個借口便開溜。


    其他人見縣太爺都溜走了,頓時消失了個沒影。


    任容萱看著那些哄作鳥散的百姓,俏臉微微一暗,居高臨下看著江子笙,伸出了玉手。


    “聽說臨江邊金桂開的甚是喜人,你若無事便跟我去看看吧。”


    任容萱的語氣平平淡淡,卻隱隱含著些期待,看著江子笙的眼睛亮亮的。


    她貴為郡主卻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不過素來高傲的她也不願與那些凡夫俗子做朋友,而眼前的這個小郎中,卻讓她有種想要結識一番的衝動。


    雖然他渾身上下沒任何出奇的地方,但卻讓人始終無法忽視。


    她的手伸了很久,江子笙卻似一塊木頭般的站著,無動於衷。


    任容萱臉色有些不快,沒有想到江子笙竟然會這般的不給自己麵子,心裏有氣,頓時提起了馬鞭,就要掉頭離去。


    “我不會騎馬。”


    江子笙聲音清清淡淡的,卻讓任容萱猛地拉緊韁繩,無波的大眼睛迸發出異彩。


    “上來,我教你騎!”


    這一天,武賢王府郡主與迴春堂大夫共乘一騎的事情頓時如風般到處流散。


    更有傳言說是容瑄郡主看上了江子笙要他入贅武賢王府,茶樓的說書先生更是編的離譜,硬是將兩個本就涉交未深的人說成了郎情妾意,堪比梁山伯與祝英台。


    所幸的是武賢王與王妃並未在華都,要是聽到了這等不實的謠言,怕是雷霆大怒。


    此時作為當事人的江子笙和任容萱卻在金桂之下,賞花聞香。


    任容萱手捧著一大串金桂,眉眼裏盡是笑意,一雙嫩白的玉足浸泡在臨江水裏,踢踏著水花,天真爛漫。


    “往年每到中秋母親總會為我和哥哥做桂花糕,味道又香又甜。”


    中秋就快到了嗎?江子笙聽著任容萱的話有些恍然。


    不知不覺她已經到這個地方將近三個月了,可惜她再也沒法跟爸爸媽媽一起過中秋了。


    “你怎麽了?”任容萱看突然沉默的江子笙,從水中一躍而起,飛到她的身邊。


    “沒什麽。”江子笙搖搖頭連忙轉移話題,“我雖然不會做桂花糕,但卻釀過桂花酒。”


    “桂花酒?”任容萱聞言眼睛一亮,“哥哥最愛飲酒,你趕緊釀上一兩壇,到時就算你真治不好哥哥的眼睛看在酒的麵子上他也不會為難於你。”


    江子笙微微一愣看著任容萱急切的模樣,頓時對她生了不少好感。


    看來這個飛揚跋扈的小姐並不是如傳言那般冷血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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