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玄再一次被震耳的打鐵聲,打破了美夢,不得不與女友霽月相顧淚眼,揮手作別的時候,他終於肯相信他已經穿越的事實了。


    事實上,他已經早就對自己還生活在2017年這個幻想,不抱任何希望了。


    作為一個正常人來說,麵對著漢服、唐衣、鐵匠、馬車、當鋪……這些全新的環境,以及身邊所有不認識的全新麵孔,和硬生生被一個壓根不認識,五大三粗,整天光著膀子,嗓門比村頭的大喇叭還要響的暴露狂,認作兒子這種情況,沒人會在相信自己還生活在原來的世界。


    可是李玄一直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因為這個世界沒有他原來的家人朋友,更沒有他的霽月小仙女。李玄可以不打王者榮耀,不打英雄聯盟,不吹空調連無線,但是他不能沒有他的霽月小仙女。


    然而,這已經不可能了。他穿越了,他竟然穿越了,他已經穿越了!


    一切都已經不可改變,再不相信,不接受還有什麽用呢?


    李玄懊惱的從硬邦邦的床上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也不穿鞋子,直接就走向了門外。


    “我說,你每天除了打鐵,你就不能幹點別的?你就算不能幹點別的,你隻會打鐵,但你能不能不要一天二十四小時打鐵十二個時辰?你不累,別人聽著不累嗎?真搞不懂,這街坊四鄰,怎麽能忍受你這長年累月,日以繼夜的叮叮當當,唿唿啦啦。”


    他人還沒走到前麵的鐵匠鋪,就已經怨氣衝天的埋怨了起來。


    “嘿,玄兒,你醒啦!”


    李玄一股腦的吐了一肚子牢騷之後,人已經從房間穿過小院子,來到了鐵匠鋪。鐵匠鋪裏一個身高一米八多的彪形大漢,頭發烏黑,虎背熊腰,光著半拉膀子,左手拎鐵錘,右手拿著鐵鉗,鉗嘴夾住了一塊半紅的烏鐵,也不看李玄,隻是聽李玄發完牢騷,便一錘砸到烏鐵上,背對著李玄打起了招唿。


    “被你這麽用勁的當當當的打鐵,我能不醒嗎?”


    李玄怨氣依舊,倚在鐵匠鋪後麵的小門門框上,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麵前的大漢一錘砸在烏鐵上,火星四射,皺著眉頭說道。


    大漢叫李重,當然這是李玄聽街坊喊的。他這次穿越,並沒有像那許多小說中說的一樣,直接融合了記憶,然後雙重身份輕鬆的就轉換過來。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個多月了,由於自己非常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非常的有限。


    除了知道這是一個古代背景的世界,有一個打鐵的老爹,以及自己的名字李玄,這個打鐵老爹的名字李重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空白。


    “你今年也十五歲了,過兩天就是今年匡山書院招生的時候,我打鐵這麽勤,也是想給你多掙點銀兩,好讓你去了學院能吃好穿好。”


    “我以前沒錢讓你去學院學習,要是這次再不去,過了十五歲,那學院就不收了。你以前和我說,你想做我們大唐的無雙聖士,這句話雖然聽著不靠譜,大家也都當笑話聽,但是老爹我可是記著呢。”


    “老爹也沒什麽本事,隻能靠這一身力氣,做打鐵這個活。這活賺不到什麽錢,沒辦法,老爹我不會墨家的鍛造術,隻能打造一些家用的玩意。”


    “我知道這兩個月你心裏堵得慌,每天把自己悶在屋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你知道,老爹我也不會說什麽話,我也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我怕我去和你說這些東西,不但沒什麽用,還反而讓你心裏更堵了。”


    “玄兒啊,老爹也沒什麽想法,就想你能去學院學習,將來有個什麽名聲,就算不是無雙聖士,隻要不再像老爹這副模樣就行了。”


    李重一句一句說著,手裏卻也沒有停下,一錘一錘打著鐵砧上的烏鐵,將烏鐵錘的變形,漸漸有些鋤頭的模樣。


    李玄倚在門口,聽著李重的言語,側著眼斜視著不斷被重錘敲打的,那半塊磚頭大小的烏鐵,一動不動。


    不知不覺間,李玄的眼睛中,竟然流出了淚水。


    李重的話他一直都聽不進去,基本上這兩個月他都沒有記住李重說的一句話。但是這次,滿腹怨氣的他,竟然聽到了心裏。


    他想到了自己小時候,每一次新學期,爸媽在給他拿學費時候,在他耳邊的嘮叨。那時候,李玄也有過一段時間的叛逆,是高中因為不想學習的緣故,和自己的爸媽鬧得很僵,幾乎到了一個月不說一句話地步。現在一迴想,李玄突然心中滿是酸楚和悔恨。


    濕潤的雙眼,漸漸有些模糊,眼前的這個整天隻會舉著大鐵錘,叮叮當當做一些,他從來看不上的鐵器的人,忽然間讓李玄覺得熟悉和親切起來。


    “當當當!”


    鐵鋪裏,李重的大鐵錘還在不停的敲打這烏鐵。他從未迴過頭來,看李玄一眼。因為他眼中的注意力,都在鐵砧上的那塊就要成形的烏鐵上。


    “匡山書院是什麽時候開學?”


    許久之後,李玄忽然冒不丁的說了一句。


    李重聽到這句話,碩大的身軀立時震顫了一下,手中高高舉起準備掄下的鐵錘,也都停在了空中。


    “玄兒,你說什麽?”李重轉過頭來,黑黝黝光亮的臉上,滿是說不出的高興。


    李玄連忙將頭低下,雙手在臉上糊拉,“我說匡山什麽時候開學,我要去書院讀書。”


    “過兩天,就過兩天,就開學了。你終於好了,我就知道,我們家玄兒那麽聰明的人,能遇到什麽糟心的事情。”


    李重開開心心,他一連串說了幾句,便將手中高高舉起的大鐵錘掄了下去。


    當!


    大鐵錘狠狠的砸在了烏鐵上,聲音清脆。


    李玄竟然覺得這一聲,比之剛剛的任何一聲都要響亮,好聽。


    ……


    兩天後,李玄來到了匡山書院。


    剛在書院門口送走李重,迴頭就看到書院門口,一群身著整齊新鮮,天青色布衣儒服的匡山學子,爭著搶著圍在了一起。


    李玄有些好奇,拉住旁邊一個胖胖的天青色布衣儒服的學子,問道:“兄台,那邊是發生了什麽,怎麽大家搶著要去看熱鬧的樣子?”


    胖胖的學子看了李玄一眼,見李玄身上一身麻衣,雖然也幹淨整潔,但是卻不是這匡山書院的布衣儒服,不由皺了皺眉,道:“你是要新來入學的學子吧?那熱鬧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不過,咱們擠進去就知道了。”


    說著,反手一抓李玄的手,一使勁就拉著李玄往人群跑去。


    胖子勁大,就算不是先來的,但也擠了進去。


    到了裏麵,李玄這才看清了狀況——一個和李玄身高相當的,身著天青色布衣儒服的學子,正和一位與拉著李玄擠進來的胖子體形相當的學子在爭吵。


    和李玄身高相當的學子手裏拿著一張紙,高高舉起,一臉鄙視的對那胖學子說道:“你說這首詩是你寫的?可我就偏偏不信,你這蠢賊,會拉屎我相信,但是作詩,還作成這樣,我卻不信。”


    那胖學子一臉陰冷,背著雙手,對和李玄身高相當的學子冷笑道:“這詩除了我,天底下誰能寫得出來?你說不是我寫的,那你說這詩是誰寫的?”


    “哈哈哈哈!”和李玄身高相當的學子聞言大笑不已,“這詩也就三流水平,你也好意思說天下人除了你之外誰都寫不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迴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這種詩,難道不應該是這天下間,除了你楊林之外,大家都寫的出來嗎?”


    那胖子當時就怒不可遏,“你放屁!這首詩三流水平?瞎了你的狗眼了,你再好好看看,這首詩到底是幾流!是不是超級一流!”


    “這不是元稹的詩嗎?離思五首,懷念亡妻的詩,雖然元稹此人一生薄幸,但是這詩總也是傳承千年的佳作,怎麽到了這人口中,就成了三流的詩了?”


    李玄聽著兩人的言語,不由心中暗自震驚。


    “難道這人是元稹?不對啊,元稹是寫給亡妻的,這人年齡也就十來歲,怎麽會有亡妻?難不成是童養媳?不不不,剛剛那人說了,這胖子叫楊林,既然不是元稹,為什麽會拿出這首詩當自己寫的呢?”


    正想著,忽然人群外有人高高喊了一句——


    “哇,月仙子來啦,真的太美了,我要被月仙子美死了!”


    這一喊,頓時原本圍城一圈的學子,立時就哄鬧起來,爭著搶著,要去看那月仙子。


    李玄心中疑慮著元稹這首詩的事情,沒有及時跟上大夥,待迴神的時候,已經被大家擋住了視線。不過,他個子比大多學子要高一些,所以還是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綽約的背影,穿著一身純白的儒服,轉入了書院別處。


    這背影氣質超然,瘦肩長腿,身形窈窕,僅僅隻是一個背影,李玄就覺得這位“月仙子”,真的當的起仙子這個稱唿。


    “你這詩是要給月仙子的吧?但是你這詩三流也就罷了,還不吉利,更是輕薄,楊林啊楊林,五年前你傻到沒救,在學堂裏直接拉褲子,沒想到五年後,你還是這麽傻。我要怎麽說你呢?”


    月仙子走了,這邊的熱鬧就又開始了。和李玄身高相當的那學子,再次爆出了猛料,直言胖子楊林當年糗事,楊林頓時就朝那人掄起了拳頭。


    卻不想,被那人輕易就躲了過去。


    “你他娘的到底是誰?敢不敢報上姓名!你知道不知道你楊林小爺,在這裏,可以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你!”


    胖子楊林放出了狠話。


    “哦?”那和李玄身高相當的學子聞言嬉笑,完全沒當迴事,“楊小太守,你又要讓你爹來為你擦屁股了嗎?不過,你竟然忘記了我是誰,這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和李玄身高相當的那學子完全不當迴事,他微微一笑,就將自己的名字,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我的名字,你可聽好了,李白,李是我們大唐聖祖之李,白是我們這青天白日之白,你這次可要記好了,下次可別再問了,不然我就要掌嘴,給你長記性了!”


    說完,還不忘鄙視楊林一眼。


    “李白?竟然是李白?是真的李白,還是隻是同名?”


    李玄聽到李白這兩個字,更是震驚無比。


    李白是誰,那是他沒穿越之前最崇拜的偶像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雙聖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膽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膽槍並收藏無雙聖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