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出乎意料,於一念並沒有把他們帶出國九局,反而直接上了電梯,按動了一個鍵,電梯平穩而快速地開始移動。


    蕭晚晴站在最裏麵,斜靠著電梯壁,看著前麵堵得嚴嚴實實的內紀委工作人員,平淡地陳述道:“我要真想拒捕的話,這點人是攔不住我的。”


    於一念就站在她麵前,高大身軀把她和自己的人隔開,竟然有一些保護的意思,他低下頭,看著蕭晚晴秀麗的麵龐,低沉地說:“我也不是來拘捕你的。”


    “那這算什麽?盛大歡迎嗎?”江路嘉站在蕭晚晴身邊,越看於一念越不順眼,諷刺地說,“那還真是榮幸之至。”


    於一念耐心地解釋道:“隻是有一件事需要蕭組長協助調查,可能就是幾句話的事兒,不過……為什麽你要帶著這位……預備役特工呢?”


    蕭晚晴麵無表情地看了江路嘉一眼:“因為過去的幾天他都和我在一起,我想要是需要證明我的清白的話,他會是一個很好的證人。”


    “不需要。”於一念這三個字剛出口,就微微一怔,然後他看見蕭晚晴抬起了眼睛,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不需要啊?”


    這時候電梯已經挺穩了,門向兩側滑開的時候,蕭晚晴低聲說了一句:“那就還是之前的事了。”


    說完,她並不去看於一念的臉色,平靜地隨著人流向外麵走去,江路嘉照舊緊跟在她身後。


    出來的地方就是翼樓的側麵,大概被臨時劃歸為內紀委的蹲守點了,蕭晚晴大步向前走去,對一路上進進出出的人視若無睹,好像她才是這個地方的主人一樣。


    於一念身高腿長,步子不慢,始終和她處於並肩而行的位置,江路嘉惱怒地瞪著他,覺得竟十分礙眼。


    終於走到了最裏麵的辦公室門口,於一念上前半步,紳士地親自給拉開房門,卻對蕭晚晴強調說:“他不用進去。”


    蕭晚晴冷冷地拒絕了:“他是我帶來的,我說了算。”


    “對。”江路嘉附和道,“我們特勤組的事,用不著內紀委的人來指手畫腳。”


    於一念不再阻攔,等他們進入之後,把房門關了起來,自己站在一邊,擰著眉頭,沉思著什麽。


    辦公室裏的人,不出意料的,是謝曜。


    但是她的樣子卻並不像在工作,閑適地坐在一張老式的藤躺椅上,輕輕地搖動著,戴著一副眼鏡,正在翻閱著一份《新京報》,看見他們進來,抬起頭,和藹地招唿:“你們來了啊。”


    那態度跟招唿兒女後輩來家裏吃飯的朋友一樣從容,在過年期間尤為常見。


    這不對勁兒!興師動眾,火急火燎地把他們叫來,絕不可能是招待他們來吃飯的,事物反常即為妖!


    江路嘉不安地看了蕭晚晴一眼,發現她臉色如常,似乎也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並不是麵前這個人一刻都不能緩地把剛下飛機,昨天還因為精神力耗損而暈倒的她給傳來內部聆訊一樣。


    “是,任務臨時出了一點岔子,好在已經解決了。”她若無其事地說。


    隻有江路嘉這種隨時嚴密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人,才能從蕭晚晴狀似平靜的黑眸裏發現一絲絲警惕。


    於是他也緊張起來,嚴陣以待地站在蕭晚晴身後,隨時準備做出反應。


    謝曜放下報紙,還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現在的報紙都沒什麽好看的。”然後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平和地說:“晚晴,你是個聰明孩子,你應該知道我叫你來是為了什麽。”


    “啊,不就是開庫檢查嗎。”蕭晚晴輕描淡寫地揮揮手,“安副組長是個死腦筋的宅男,又最樂於在我出差的時候當山中的大王,這種官本位意識其實很要不得,其實,不過就是特勤組的專庫,您要查什麽?就去查吧,我現在就可以批準。”


    江路嘉大吃一驚,他剛才也是聽到王楓繪聲繪色地說了他們二人如何孤軍奮戰,和內紀委死磕到底,怎麽也沒讓人接近專庫的,怎麽蕭晚晴一迴來,就這麽把前麵的革命成果都推翻,打開大門迎接對方的搜查了?


    那他們之前還折騰個毛!?


    謝曜看著蕭晚晴,笑了笑,目光中竟然帶著欣慰:“晚晴,你長大了,終於學會跟我耍心眼了。”


    “怎麽會呢,謝主任,於公於私,你都是我的領導,我的長輩。”蕭晚晴略帶恭敬地說,“既然出於工作需要,我當然會全力配合,之前是我沒迴來,現在我迴來了,一切都可以如您所願。”


    謝曜不笑了,伸手在眉間捏了捏,仿佛這時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她等蕭晚晴的消息已經等得太晚了。


    “我當時要搜查專庫,隻是為了給我自己一個借口,也算是僥幸心理吧,希望事情真的和你無關。”她放下手,疲憊地說,看著蕭晚晴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可是現在我確定了,東西就在你身上。”


    蕭晚晴筆直地站著,絲毫沒有慌亂地反問:“什麽東西?”


    “非要我說出來嗎?”謝曜的態度忽然又緩和下來,她走到蕭晚晴麵前,伸手理了理那一頭細密的卷發,“又去幹什麽了,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職責所在。”蕭晚晴淡淡地說,“大家都是一樣辛苦。”


    “是啊,所以你們在外麵出任務打生打死的時候,我們放棄假期守在國九局等你迴來,也不過就是要一個答案。”謝曜和藹地說,“你是我和老葛看著長大的孩子,國九局就是你的家,不管你腦筋一熱犯下了什麽錯誤,我們都會給你爭取到最好的結果,難道你不相信我們嗎?”


    蕭晚晴抿起嘴,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是沒笑出來。


    “我當然相信葛局長和內紀委,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她烏黑的雙眸清澈坦誠,讓人一看就覺得她在說實話,“但我真不知道我犯了什麽錯誤。”


    謝曜了解地點點頭,微笑著問:“蠆斯星哈娜王女攜帶的星魄在哪裏?”


    江路嘉吃了一驚,差點就看向蕭晚晴,好歹忍住了。


    蕭晚晴比他顯露的吃驚還要多一些:“星魄?那種能量物質是違反星盟規定,不允許帶入地球的。”


    “是啊。”謝曜遺憾地說,“但是總有人鋌而走險,就好比……”她眯起眼睛,審視地看著蕭晚晴,緩緩地說,“你會不會覺得,這東西很有威力,如果歸你所有,在必要時候就是一件決定致勝關鍵的法寶?”


    蕭晚晴迎著她的目光,淡定地搖了搖頭:“不會。”


    江路嘉在心裏默默地吐了吐舌頭,原來組長大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如此爐火純青,真是值得他再學個三五年的。


    “晚晴,你在騙我。”謝曜心平氣和地指責道。


    “我從來不欺騙組織。”


    “第一,徐芳然的確攜帶了星魄,第二,在去年12月31號的剿滅星空之門的行動中,月球基地監測到一股不屬於地球應有水平的能量波動,但是當時我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所以被你逃避過去了。第三,在我得到新的線索,去找你想確定這件事的時候,你就這麽‘恰到好處’地出差了。”謝曜微笑著說,“還有別的解釋嗎,蕭組長?”


    蕭晚晴想了想,試探地說:“內紀委有內鬼?泄露了機密?”


    “蕭組長!”謝曜終於沉下了臉,重重地說,“別的事情上我都可以遷就你,縱容你,內紀委對於各局來說,都不應該是阻礙,是擎肘,大家隻是各司其職,我們負責監督你們,防止權力濫用,尤其因為你的存在,我對於特勤組的事向來是睜一眼閉一眼,我相信你,你是個非常優秀的特工,你能處理好本職工作,可是我也明白,你的心理測評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是不合格的!你是個危險的,隨時處於失控邊緣的人,讓你這樣的人掌握超出正常範圍的力量,其實是很冒險的行為!”


    蕭晚晴嘴唇不引人注目地顫抖了一下,似乎要分辯什麽,可是終究沒有,隻是平靜地說:“我的心理測評已經七年都是合格,我想您對我的指控並不成立。”


    “我不是想要指控你,我隻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你從來沒有忘記過仇恨,你拚了命一樣地鍛煉自己,成為優秀的特勤組組長,身先士卒,百戰百勝,其實都說明了一件事!你覺得武力可以解決一切,你認為隻要你強大了,就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傷害到你!”


    謝曜聲色俱厲地說:“這本來沒有錯,但是你不應該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走的太遠,甚至隱瞞不該屬於你,不屬於地球的東西!”


    室內一片死寂,蕭晚晴沉默著沒有發聲。


    謝曜低聲說:“放棄吧,孩子,地球還在觀察期,星盟有規定限製我們的發展,星魄這樣的物質如果留在地球上,後患無窮,甚至他們會主動追究的。”


    “一個低級文明的,還是處於監控期,並沒有能得到和他們平等地位的星球,的確不該擁有那麽威力巨大,甚至可以毀滅一個星係的力量。”蕭晚晴不帶情緒地說道,“這點我當然明白,隻是,和我有什麽關係呢?我並沒有見過那個什麽星魄。”


    謝曜搖搖頭,似乎是放棄了勸說,轉身從桌上拿了一個手鐲一樣的東西,向她遞了過來,簡單地命令:“戴上。”


    蕭晚晴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就要往手腕上扣去,江路嘉一見大急,也不顧領導就在旁邊,跨前一步阻止道:“組長!你知道這是什麽嗎你就往手上戴?!”


    沒等蕭晚晴說話,謝曜已經做出了解釋,她雙手抱胸,帶著分明是厭倦的神色說:“這是特定物質探測器,如果你身上有不符合地球科技層麵應有的物質,它就會報警。”


    蕭晚晴瞪了江路嘉一眼:“你這麽一來,越發讓謝主任覺得我們特勤組做賊心虛了。”


    江路嘉訕訕地退到一邊,看著蕭晚晴以一種毫不在乎的姿態將那個古怪的金屬手鐲扣到了纖細雪白的手腕上。


    幾乎是立刻,手鐲的刻麵上就激烈閃爍起了不詳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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