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蕭晚晴沉默地站立著,手指冰冷而無力,並沒有因為這句話有一絲一毫的觸動。


    看到她依舊是老樣子,謝曜也不再勉強,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坐吧,還有點工作上的事要和你談。”


    “好。”蕭晚晴鬆了一口氣,依言坐下。


    謝曜也收起了剛才的溫和模樣,轉迴公事公辦的腔調,認真地說:“既然葛局長已經把內鬼的事上報,那麽為了排查,我們內紀委的工作組明天將正式進駐國九局。”


    “明白,我會組織大家做好配合工作的。”蕭晚晴平靜地說,“除了個把人有牢騷不滿的情緒,絕大多數特工都是能理解的,保持國九局內部的純潔,才能更好的展開工作,如果內部都不能安定的話,我們在一線作戰還要時刻提防背後被人捅刀呢,我們比任何人都希望早點查清楚,還一個清淨的環境。”


    “嗯。”謝曜點點頭,“其實按我的想法,國九局裏最不可能當內鬼的就是你們特勤組,你們長期處在抓捕外星人的戰鬥中,出手非死即傷,他們大概都恨死你們了,怎麽還會來策反你們……但是凡事總有例外,外星人的手段防不勝防,很多都是人類的思維根本料想不到的,網上不是老有年輕人開玩笑說‘瞪誰誰懷孕’嗎?可是他們不知道,有一種外星病毒就是通過眼神傳遍的,‘瞪誰誰傳染’……當年我們曾經吃過大虧,在完全沒有身體接觸的情況下造成了戰鬥減員,近年來隨著地球在星盟一席之地的確認,知道地球的外星文明越來越多,想要侵略我們的也不在少數,畢竟征服一顆智慧文明星球在某些星區還是一種類似於狩獵野生動物一般的榮耀呢。”


    她臉上掛著諷刺的笑容,忽然問道:“老葛現在的工作方針還是維持在和外星人進行保守的最小程度的接觸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蕭晚晴委婉地說,“超脫了地球表麵的事都屬於外事處的工作範圍。”


    “國九局裏他一家獨大,也已經有些日子了,現在的國九局就是他的一言堂,你不覺得這樣不妥嗎?”


    “那是因為您離開了。”蕭晚晴說的很平靜,沒有帶任何情緒,仿佛隻是在陳述事實。


    謝曜怔了一下,繞過這個問題,毫不客氣地繼續說,“雖然還有內紀委,但我們基於對一線同誌的尊重,一向是采取寬容的工作態度的,並不橫加幹涉,或者是動輒嚴審密查,以免影響大家的情緒,但是誰知道呢,也許正是這種寬鬆的環境,造就了某些人的野心。”


    她注視著蕭晚晴,一針見血地問:“你說過,內鬼沒有被蠱惑,是基於自身的想法做出這種事的,你也說了你猜測的原因,那麽蕭組長,請你明確地迴答我,你覺得葛局長會有類似於‘如果把外星人存在的事公之於眾,或者造成很震撼的後果,那麽人類就會更加需要國九局,他也能獲得更大的權力’這樣的想法嗎?”


    “不會。”蕭晚晴毫不猶豫地迴答,“謝主任,你剛才說國九局裏最不可能是內鬼的是我們特勤組,但在我看來,最不可能的應該是葛局長才對。”


    她微微揚起下巴,木然裏帶著一種心若死灰的悲傷:“原因,您是知道的。”


    謝曜看著她,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晚晴,人是會變的。”


    她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站起了身,說了一句:“今天的麵很好吃,謝謝。”


    蕭晚晴跟著也站了起來:“調料還有大半瓶,需要我給您打包帶走嗎?”


    謝曜笑了笑,搖搖頭:“你自己留著吧。”說完,看著她秀麗白皙的麵容,忍不住又加了幾句:“青春真是讓人羨慕……晚晴,你要知道,雖然過去你經曆了很多,但你還年輕,你的人生才剛剛過了很少的一部分,前麵的路有很長,你要好好地走下去。”


    蕭晚晴垂下濃密的睫毛,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會的。”


    正如謝曜所說,第二天,內紀委的調查組就進駐了國九局,算起來上一次這麽大陣仗每個人都要交代問題的還是十年前,局裏不少新人對內紀委隻聞其名,不知其實,老人們則一下想起了那段艱難歲月,人人變色,個個自危,很快的,隨著調查工作事無巨細地展開,新人們終於也嚐到了前輩們嘴裏說起的那種一言一行都被掃描審查的滋味,紛紛夾起尾巴來老實做人。


    而作為和外星人接觸最多,最容易有‘曆史問題’的特勤組,卻意外地很平靜,除了一開始有人來讓他們配合著完成了‘例行自述’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光顧,跟前一天每個人都被隔離聆訊,把自己一言一行反複交代,就差精確到秒的那種如臨大敵的情況截然不同。


    要說有什麽改變的,也就是食堂每天的訂餐人數多了那麽幾十個。


    “到底是人民內部矛盾,是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安瑞和大度地說,揮舞著電子筆忙著製定菜單,“我們也要把夥食搞得豐盛一點,讓他們吃了都說好,不能丟了國九局的麵子。”


    “放心吧,跟別的局比起來,我們九局的夥食算不錯的了。”火苗兒神神秘秘地說,“我聽說五局的食堂有時候忙起來,就給全局工作人員一人發一瓶辟穀丹,讓他們吃了藥就不用吃飯了。”


    王楓在上一次案件中獨立行動時間太長,又曾經深陷敵手,正在吭哧憋肚地寫個人行動總結,這時候還不忘記說兩句風涼話:“我看他們也是該吃藥!這樣的食堂都能忍?怎麽不投訴?”


    “食堂,尤其是國家單位的食堂,那都是有後台的關係戶,別人不說,你覺得對我們的投訴少了嗎?我們還不是一樣好好地屹立不倒?當然了,這並不是我們就可以放鬆自我要求的理由,所以我決定,在以下的一個月,要開展改變夥食花樣,增加花色品種的‘新年新氣象’活動。”安瑞和認真地說,“組長,你的意見是?”


    蕭晚晴坐在椅子上,看著光幕,似乎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這句話,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可以,你看著辦吧。”


    安瑞和把電子筆一扔,板著臉說:“組長,我覺得你這麽敷衍的迴答是對工作不負責任的態度,雖然我是副組長,但你也不能什麽事都扔給我啊,我自己還有科技方麵的工作要抓緊呢,話說,鑒於王楓特工動輒和大家失去聯係的前科,我準備研究一個植入皮膚的監測器,以後遇到危急時刻就可以發揮主動報警的作用,避免一部分同誌因為行為不謹慎而被敵人擒獲,而我們還茫然不知的不利局麵。”


    王楓咬著筆杆子正在痛苦掙紮,聽到這裏不服氣地說:“但是如果處於信號被屏蔽的情況下,監測器也沒有用不是嗎?如果信號沒有被屏蔽,無論我在哪裏,隻要有網絡有基站,甚至有電線的地方,軍師都能夠監測到我的情況,何必還要在身上劃一刀,往肉裏放個什麽監測器?”


    “這點我倒是沒想到。”安瑞和沉思了一會兒,提出意見,“也很好解決,是不是可以同時植入一個信號放大器?”


    “救命!”王楓狂喊,“你幹脆在我肉裏放一架移動基站好了!”


    火苗兒同情地說:“你倒是很有被當成試驗品的自覺嘛。”


    “開什麽玩笑!咱們組裏一共才幾個人!你覺得副組長會用誰來做人體實驗?!”


    安瑞和遺憾地說:“那不是你的體質比較特殊嘛,愈合也快,別人沒有這個硬件呀,我們是社會主義的國九局,不是日本侵華部隊的731嘛。”


    王楓看他越說越像真的,嚇得頭發都差點豎了起來,文件也不寫了,推開椅子往後就跑:“休想!我的身體是很容易愈合,怎麽也打不死,可是還是會痛的耶!”


    他才沒跑了兩步,迎麵就撞上苦魚,高大的身軀堵住他的去路,露出熟悉的悲天憫人的微笑:“阿彌陀佛,灑家等你多時了。”


    “大師,怎麽著?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嘛?你要幹啥?”王楓頓感不妙,果然看到苦魚掏出歐派,向他笑眯眯地一亮,“組長說,你的實戰技能日趨下降,和三年前通過實習期的時候都不能相比,想必是太平日子久了,疏於練習所致,為了此次的慘案不會重演,讓我給你重新製定訓練計劃,一個月之後進行考核。”


    說完,他還怕王楓沒有聽懂,特地補充道:“你這種情況屬於迴爐重練,和江博士那種新人入門不同,灑家已經盡其所能,務求在最短時間內提高你的實戰經驗,增強體能素質……反正你的身體也不會造成永久損傷的,怎麽加大訓練力度都沒關係對吧?”


    王楓顫抖著罵道:“死魚頭!你平時不哼不哈,吃齋念佛,原來也是個幫兇!”


    “多說無益,施主,請隨我來。”苦魚敏捷地一翻衣袖,捏住王楓的手腕,不顧他的拚命掙紮,輕鬆地就拖著他離開了大廳。


    江路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也有一個考核要過,要是過不去,特勤組恐怕就要和自己無緣。


    砸飯碗固然是大事,要是從今之後見不到蕭晚晴,那更是大事。


    他正想要不要自己也趕緊去迴迴爐,蕭晚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身邊,簡單地命令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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