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三個。”五再次開口道:“我可以讓你們選擇。”


    羅義直視著他的雙眼,還未等對方說出選項,他就迴道:“你是誰?難道吳遊是被你殺了?”


    五就像沒聽到羅義的問題般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第一,臣服於我,那樣你們依然可以當四相鬼將;第二……你們也可以拒絕我,那樣,恐怕你們就與鬼將眾無緣了。”


    羅義的眼神越發冰冷:“你究竟是誰?”


    “哼……我是誰?”五慢慢舉起了手,握住了背上的劍,每一個站在他腳下的鬼兵鬼將都在這一刹那噤若寒蟬。


    他的劍尚未出鞘,劍氣卻已如決堤般傾瀉而來,僅僅是握劍,就能讓對手感到絕望……此刻,仿佛這世上其他的兵器都是些廢鐵,這世上其他的武者也隻是些廢人。


    拔劍,劍氣破天,空氣中粘稠的靈子被撕開,久久無法聚攏。


    五又一次開口了:“於沙場飛舞,血雨加身,斬萬千頭顱,唯我獨尊。”


    這句話落入羅義耳中,他那強支起來的氣勢蕩然無存,堂堂四相鬼將之首的朱雀將,三大勢力之一的首領,竟在這時退縮了,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數步,口中念著:“不可能……不可能的……”


    “已經過去太多年月了,我不知道鬼將眾是如何變成今日這樣的,也對過程不感興趣,至於你們這些個……哼……”五似乎都懶得罵人了:“我沒義務跟你們解釋什麽,你們從今天起,如果還想待在這鬼將眾,就給我記住一件事。”他的目光殺意凜然:“我是萬骨城唯一的、永遠的主人,擺在你們麵前的,從來就隻有兩條路,服從,或消失。”


    羅義居然第一個單膝跪地:“屬下……願效犬馬之勞。”


    一旁的曹夢還沒反應過來,施虎就已經跟著羅義一起跪下了。於是,他、二十一宿和其他鬼兵也都趕緊跪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他們或許有些驚訝,但心中更多的是恐懼,這裏誰都不傻,連羅義都表示了服從,這位新主子的實力絕對是驚天動地。


    沒有人會再打聽這個劍客究竟是誰,更沒有人會猜測他為何突然冒出來,並奪了羅義在鬼將眾的頭把交椅。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裏,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實力。


    不過,還是有個把人知道這其中緣由的,那就是羅義了。五口中念出來的十八個字,是曆代鬼將眾的掌控者才有可能知道的一個秘密。


    這行字就寫在三十二級浮屠的最高一層,擁有四相鬼將中最強頭銜的“朱雀將”所在的一層,那些字從來就在牆上,可是別人看不見,甚至羅義自己,曾經也看不見……


    鬼將眾是三大勢力中最為古老的,時至今日,不知已經曆了多少四相鬼將、二十八宿的更迭。羅義、夢魔、施虎、曹夢、吳遊,他們在數百年前為了生存而鬥爭,將原來的鬼將眾擊敗並取而代之。但誰又知道在他們之前的四相鬼將們還有些什麽故事?


    時代會變,每個時代都有屬於它自己的英雄人物,總有些人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然後,有一天,那些人隻得感歎一句,人生有起必有落。


    屬於羅義他們的時代在這一刻結束了,就在五說出那句話的一刻……這點羅義也很清楚,雖然不甘心,但他隻能接受。


    因為就在不久前,當羅義的實力逐漸提升到了十分接近其瓶頸的境界時,他看到了牆上的字——“於沙場飛舞,血雨加身,斬萬千頭顱,唯我獨尊。以骨砌城,以血為河,立浮屠,封鬼將,劍鎮陰陽,一統乾坤。”


    羅義當即就明白了,這一定是鬼將眾的創立者所留,而且他的意思也很清楚,如果連看到這行字的能力都沒有,根本不配坐鎮這三十二級浮屠。


    命運就是如此可笑又可悲,如今的羅義已有了可以坐鎮這裏的資格,但那個留字的人卻歸來了。帶著他的劍,還有他那深不可測的實力,一句“不解釋”,就得到了羅義努力了百年才真正觸及到的東西——霸主的地位。


    …………


    從整體實力來看,梁澤對上王詡似乎根本沒什麽勝算,畢竟後者連十殿閻王聯手無魂首領都能搞得定,這世上單挑能贏他的估計也沒幾個了。


    但事實是,如果按照這種衡量整體實力的邏輯去判斷勝負,恐怕賽馬和足彩這類博彩行業就得改成慈善事業了。


    在兩人於高空開戰之後,王詡根本連梁澤的身體都沒碰到,就被那個魔偶揍了幾十拳,踹了十幾腿,還有頭槌、肘擊、膝撞、以及許多正常人類無法使出的扭曲關節技。


    梁澤靈巧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律動著,如鋼琴家演奏時一般流暢優雅,如蝴蝶般輕快起舞。在線的另一頭,那個打架魔偶的動作卻是狂暴,快速,充滿了力量感和速度感。


    王詡的感覺很不好,他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想象成某個格鬥遊戲裏的角色,而那個魔偶是他的對手,至於梁澤,是正在玩遊戲的玩家。不管這個玩家水平如何,遊戲角色是不可能衝出屏幕把他給幹掉的……


    王詡也不是不想擺脫眼前的魔偶,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超越這塊破木頭,並繞到其身後去攻擊操縱者,可是他考慮到如果真這樣做了,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所以不好出手。


    而且,真正讓他忌憚的並不是這個魔偶的攻擊,而是梁澤本人,因為王詡那無所不至的感知能力清晰地察覺到了,在他們的戰鬥開始後,自己的活動範圍就一再地被壓縮著。就在那看似空無一物的空中,如蜘蛛織網般,逐漸出現了許多靈子構成的線……


    “這個梁澤,似乎不簡單啊……”齊冰看著上空的打鬥道:“吳知,你好像知道一些他的事情,能說說嗎?”


    吳知迴道:“我也就是聽說……嗯……將近半年前,就是默嶺在人間界發動召魔陣那天,鬼將眾趁默嶺的堂主們傾巢而出之際,伺機攻打煌天城。雖說默嶺麾下的戰力還有兩萬餘眾,但頂尖戰力都不在,何況從萬骨城襲來的兵力也是不少,煌天城可以說是情勢甚危。


    鬼將眾有四相鬼將開路,破了默嶺的防禦陣法,毫不避諱地從空中直接來襲,不到幾個小時就風卷殘雲般殺到煌天城下,那時,守城的便是梁澤。


    聽說他以一己之力,硬是拖延住了鬼將眾的攻勢,沒有讓對方打進城裏。不久後默嶺的五堂主仇武率手下從人間界返迴,鬼將眾便見好就收,撤兵而去。


    都說煌天城乃陰陽界最強之堅壁,從來沒被破過城,想必那裏的防禦陣法肯定是無懈可擊,但縱然如此,梁澤在那以後也是聲名大噪,實力一下子變得莫測高深起來。”


    埃爾伯特道:“這麽說來,王詡這次還未必能贏他?”


    齊治吐了口煙,在一旁作出一副悠哉表情:“不,他贏定了。”


    劉航雙手交叉在胸前,一邊點頭一邊言之鑿鑿:“沒錯,他贏定了。”


    賀文宏問道:“你們怎麽知道?”


    劉航擺得造型不變,語氣也沒變,迴答卻是:“我隻是人雲亦雲罷了。”


    賀文宏嘴角抽動了兩下,轉頭看著齊治:“齊大哥,你怎麽知道王詡贏定了?”


    齊治仰起頭,眯縫著眼,在他的瞳孔中,仿佛出現了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細線:“哼……我也想問自己呢……我怎麽又知道了呢,因為那些線啊……”他笑了起來:“有破綻。”


    “有破綻!”王詡幾乎在同時喝出了一聲。


    梁澤的魔偶再次加速,瘋狂地撲向王詡,想要阻截他的動作,可王詡的瞬間加速卻比那魔偶還要快上不少。


    在那縱橫交錯的線網中,有著一條通路,那是唯一的空隙,穿過去,梁澤的本體便近在咫尺。


    王詡已衝殺而至,梁澤的嘴角卻忽然泛起了一絲微笑。


    “你就沒有想過……這是個陷阱嗎?”梁澤說話的同時,王詡周圍的線就朝他收縮而來,不需一秒,他就將被切割得碎碎的。


    然而,王詡的嘴角,卻也在此刻泛起了……嗯……淫笑。


    遠處的齊治、高處的王詡,他們又講了相同的一句話:“這種被看穿的陷阱,反被利用起來,才是最致命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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