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王詡他們在元氣客棧休息了一個晚上,或者應該說是一個白天,總而言之,在這日夜不分的地方,他們歇了大約十個小時,然後六個人聚集到了王詡的房間裏,以商討今後的計劃。


    “你們幾個是第一次踏足陰陽界,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以問我,關於這裏的事情,大多數我都略知一二。”齊治說道。


    而王詡的第一個問題就和陰陽界什麽的毫無關係:“你是老齊的親哥,怎麽沒當狩鬼者?”


    他的迴答也很簡單:“子承父業的話,有小冰一個就夠了。我有我的活法兒,做邊緣人更自由,不是嗎?”


    王詡立刻道:“好吧,我的問題完了。”他就像給殺人狂作辯護的律師一樣,發言很簡短,問題也和這次的主旨不沾邊兒……


    埃爾伯特倒是考慮了一些實際的情況:“我們此去煌天城,路上大致都會遇到哪些困難和危險,你能不能說說?”


    齊治想了想迴道:“首先麽……當然是食物和水源了。”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小鎮外麵那滾滾黃沙:“陰陽界可是很廣闊的,我們這次要走的行程……嗯……雖說沒有十萬八千裏那麽誇張吧,但也差不了多少呢……等正式進入三大勢力的領地以後,像這樣的小鎮就不存在了,如果自帶的水和食物用完,就得去狩獵。”


    埃爾伯特又道:“我聽貓爺講,在這裏狩獵或許比對付鬼魂更危險?”


    “某種意義上來說吧……”齊治開始解釋道:“除了那些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鬼魂以外,陰陽界還有少許邊緣人,以及其他許多具有生理需求的種族,比如這裏的豬老板——妖精,而且還是個很厲害的大妖,就算比不上什麽天蓬元帥,起碼不比狩鬼者中的城市負責人要差;還有我們之前碰到的狼人部落,他們和人間界的狼人不同,因為其先祖們從古時就一直居住於陰陽界,所以繁衍至今,整個族群的靈力也並未衰退。而我們人間界的那些狼人,就是在古代由於實力不濟或是別的什麽原因沒能進入陰陽界的狼族後裔,可以視為一群被淘汰者,他們的子孫從先天條件到成長環境,都注定了實力的弱小。


    我說了這麽多,也就是讓你們明白,陰陽界的戰力級別,和我們生活的世界差太多了。因此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存在於這裏的植物、野獸,作為食物鏈中的一環,強大到任何地步都不奇怪……”


    賀文宏倒顯得滿不在乎:“再怎麽強也隻是動物罷了,我幾十發子彈過去,就算是恐龍也完蛋了吧。”


    齊治道:“如果抱著這種心態,那可是九死一生啊。”他十分嚴肅地說道:“你們記住,人類是很脆弱的種族,我們每天得花數個小時讓身體和大腦休息,縱然在清醒時集中力也無法長時間都保持在巔峰狀態,靈體合一的修煉與契合比不上鬼魂,純粹的身體素質與本能又比不上妖魔。以上這些先天的不利條件還不能給你敲響警鍾的話,那麽,你隨時就會像這樣……”


    血腥味撲鼻而來,賀文宏的一條胳膊伴隨著血花飛舞到了空中,他的瞳孔急劇地收縮,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原本站在一旁的齊治竟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撕斷了他的胳膊。房間裏的其他人也都震驚地無以複加,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可是短短數秒過去,一切又恢複如常,賀文宏的胳膊還在原處,也根本沒有血,齊治仍舊站在窗邊未動,隻有剛才那恍若幻覺的一幕如夢魘般縈繞在眾人的心頭。


    賀文宏大口地喘著氣:“你……你剛才用了幻術?!”


    “幻術?哼……”齊治冷笑:“殺氣罷了……或者說,那隻是我的一個念頭,但從你沒任何反應看來,如果我把這念頭變成現實,也已經成功了。


    你現在該明白了吧,隻要稍有鬆懈,丟條胳膊都很正常……抱著輕敵的心態去麵對這裏的野獸,或者是任何一個對手,結局無疑是死路一條。”


    王詡忽然插嘴搶道:“喂喂……你能不能先解釋一下,剛才你究竟幹了什麽?”


    “原來如此……”齊治還沒迴答,劉航卻開口了:“那確實不是幻術,其原理大致是這樣的。”


    他站起身,麵朝王詡,眼中閃過狂暴的殺意,口中大喝了一聲。但見劉航的手掌向著王詡的臉頰橫劈過去,光看也知那力道足以削金裂石。王詡也立刻動作起來,他直接讓椅子往後一倒,人在地上打了個滾,滾出兩米開外。


    “你想幹嘛!老子可是靠臉吃飯的!”王詡剛坐起來叫罵了兩句,卻發現除了劉航和齊治以外,其他幾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


    劉航道:“在陰陽界,就可以做到了……殺氣的實質化運用。”他迴頭坐下:“齊治剛才那一瞬間的殺氣,雖然是衝著小賀而去,但因為其非常強烈,所以我們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這才會看到小賀的胳膊被撕掉那一幕。而我剛剛衝王詡施加的殺意,隻有他本人感受到了,因此你們都沒看到他所看到的。”


    齊治補充道:“說得簡單些,就像那些傳說中的武林高手,身未動,意識卻已開始了交戰一般,他們就是用‘念’在較量。在這陰陽界裏,我們每個人的實力都有所提高,因此,像這種以前做不到的事情,如今都可以辦到了。”


    齊冰繃著那撲克臉接道:“也就是說,我可以先用殺氣告訴一個人,我要殺他,而且還能把殺的方法也傳達過去,如果對方的實力比我弱很多,那麽在他感受到這殺氣以後,自然知道無力戰勝我。”


    劉航點頭道:“沒錯,比如王詡就對我的殺意做出了反應,假如我剛才真的突下殺手,那麽結果他也能躲過。”他轉頭看著賀文宏:“至於你小子嘛,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可能怎麽死得都不知道。”


    賀文宏不服道:“我那是沒防備!”


    王詡非常風騷地冷哼一聲:“哎……太天真了,所以說你江湖經驗不足嘛,別以為這一屋子都是自己人就能大意了!我可是早已對防備同僚的攻擊形成習慣了啊!”


    埃爾伯特和齊冰的嘴角同時抽動著,他們腦海中不斷有各種片段閃過,比如王詡被人從本田車的副駕駛座上踹下來;比如王詡在吃飯時突然用筷子去插貓爺,結果反被人使用月牙膝撞(泰拳的一種踢技)頂得胃痙攣;又比如王詡在某個未知的陣法前被人推上前去當實驗品等等……


    齊治道:“這問題也沒什麽好多討論的了,命是自己的,也隻有一條,招唿我也打過了,後果你們剛才也看見了,不止是小賀,在座的每一個人,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日子裏,都要保持7*24小時不間斷地、本能般地防禦警惕。”


    王詡和劉航閃著興奮的目光,異口同聲的道:“該不會要做那個修煉了吧!”


    齊治一愣:“什麽修煉?”


    王詡道:“就是那個呀,盤腿坐著睡覺,手上拉一根繩子,繩子連接著一塊大石頭,懸在自己頭頂。”


    齊冰用手捂著臉,苦歎著搖頭:“哥……別理宅男……”


    …………


    當齊治在給五小強們開動員大會的時候,一片危險的陰影已然悄無聲息地朝他們逼近。


    四相鬼將之一的青龍將吳遊,以及二十八宿中青龍部的七宿——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共八人,已從萬鬼城出發。


    他們的目標,正是飛龍鎮。


    這些超強者們,根本不必在地上行走,他們直接翱翔於天際,速度極快,鬼將眾領地上的遊魂野鬼,見了這八條鬼影皆是噤若寒蟬。王詡他們幾人要是能有這移動速度,估計晚飯前就能到達煌天城了。


    吳遊在空中忽然開口道:“小角啊,這一路來,你似是一直有話要說啊……”


    “嗯……吳總。”角木蛟每次這麽叫都覺得別扭:“羅將軍這次突然讓我們青龍部出來圍剿那個鬼穀子,而且指明了讓您和七宿盡出,莫不是有什麽算計在裏麵吧?”


    吳遊冷笑:“算計?嗬嗬……他的算計你想聽聽麽?我可以全盤告訴你。


    首先,我們一走,羅義就會和施虎、曹夢一同開始清剿我青龍部的所有勢力。然後他就等著看我們和鬼穀子一行的勝負,我死了那是最好,當然了,他羅義再蠢也該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應該是期待著我會有一場慘勝,和那些狩鬼者拚個兩敗俱傷。


    最後,等到我迴去鬼將眾時,他的清剿也已完成,而我們八個,非死即傷,收拾起來豈不是容易得緊?”


    角木蛟道:“既然您都知道?為何不拒絕?”


    “拒絕?嗬嗬……那他和我來個魚死網破又何妨?你難道沒看出來嗎?羅義這次出關後做的那些事情,都說明他的實力一定已經到了某個非常可怕的境界,根本就不怕我等。隻是我一貫深藏不露,他始終還有所顧忌,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


    他是個講情義的人,這種人是很愚蠢的,多年的同袍之義,我又沒有太過昭然的舉動,這說殺就殺了,恐怕難以服眾吧?


    因此他的算計還有一層深意,就是希望我自己識趣,幹脆帶著你們幾個親信,一走了之,再也別出現於他眼前,這就算放了咱們一條生路。”


    亢金龍這時在旁道:“那您的意思是……”


    “嗬嗬……還有說嗎……老夫等今日這個機會實在是太久了,這次可是他羅義先挑起來的,那就莫怪我無情了。等我殺掉那個鬼穀子以後,花些時日重整實力,殺迴他鬼將眾,宰了他們三個,自己當那唯一的王!再然後,便是滅那天笑昆侖、默嶺,一統陰陽界,等到那一日,去會一會‘那個鬼王’,又如何?”


    他的手下們都陷入了沉默,他們都知道,這個平日裏看似毫無野心的青龍將吳遊,其實攻於心計、城府深沉,他不是沒野心,隻是從不表現出來。


    他的耳目爪牙早已滲透進了陰陽界各個大小勢力,他暗中做的修行遠比另外那三將更多,他是個十足的野心家、陰謀家。背叛、冷酷、殘忍、瘋狂這些品質就像是器官一般長在吳遊的身上,而虛偽就是他的皮膚,完美地包裹住了一切。


    身為他的親信,心中也不免有一種恐懼,而且這份恐懼是與忠誠並存的。或許,吳遊還真有些王侯將相的潛質,至少他對手下恩威並施的手段,頗有些帝王之術的味道。


    “你們心裏一定在想,即使是我,說剛才那些話,也未免是在口出狂言吧?”他忽然道。


    七宿皆是立即應道;“屬下不敢。”


    “哼……其實有些事情,明擺在眼前,世人卻看不見罷了。那鬼穀子身負的鬼穀道術……隻要讓我得到一本!哪怕是半本!以我吳遊的能力,自然是可以做到剛才說的那些。”吳遊望著身前的天空,仿佛他構建在腦海中的未來已近在眼前:“說到底,鬼穀子王詡,隻是個二十來歲的小毛孩子,這等人物,哼……拿著鬼穀道術豈不是暴殄天物麽?羅義,你這自作聰明的算計,其實是把我,推向神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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