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櫟好像真的很累,兩人很早就上了床,男人不一會便睡著了,一隻手搭在靈犀腰上,明明並不沉重重量,卻壓得靈犀一整晚沒能睡著。


    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卓櫟重要,還是孩子重要。


    在此之前,靈犀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一直沒能懷孕,因此私心裏自卑著。懷疑自己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做母親。因此不管卓櫟身邊出現多少女人,靈犀心裏,多少都有那方麵的顧慮,如果自己不能生孩子,卓櫟卻是不能沒有孩子的。


    這不是理所應當事情麽,


    哪個男人不想當父親?尤其卓櫟這樣野心勃勃的人,他總要一個孩子來繼承自己的一切。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有可能卓櫟會不想要孩子。


    金月對她的衝擊力太大,她知道卓櫟這麽下狠手,隻能是金月真的惹怒他了。


    可是,卓櫟重要還是孩子重要?


    如果卓櫟真的不想要孩子,或者至少現在還不想要孩子,那麽她肚子裏這一個小小的,還沒有豆芽大的小血絲,就會很快被消滅。


    她不可能下得了那個決心,她多麽想要一個孩子!


    當然,隨之而來會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但是現在對她來說,還是這個問題最為迫切。


    有沒有可能是自己聽錯了?或者其實卓櫟的想法是能夠改變的?


    一整夜,靈犀就著並不明亮的光線看天花板,又看身邊男人睡著的臉,在想究竟要怎麽跟他談論這個問題。


    不要怪她太過軟弱,須知卓櫟從不允許任何人忤逆自己,在他表明那樣的想法之後,她根本不敢貿然將自己懷孕的事實告訴他。


    早上六點,卓櫟準時醒了,一夜未眠的靈犀疲憊不堪,好不容易在從床上爬起來。卓櫟看她臉色不好,還有兩顆巨大的痘痘在臉上耀武揚威,於是摸了摸她的額頭,問:“哪裏不舒服?讓我看看。”


    靈犀哪裏敢讓他看,佯裝無事道:“沒有不舒服,就是昨天被嚇到做了一整晚噩夢。”


    “那麽膽小?”男人笑起來,眉眼彎彎笑容明亮。


    靈犀總是抗拒不了他這個樣子,仿佛有一種蠱人之力,她愣愣地看著他,腦子裏突然就有一個聲音大聲地喧囂著:卓櫟重要,當然是卓櫟重要!


    卓櫟比孩子重要!


    這是她深愛的男人,是她糾纏了十年的男人,是看著她一點一點成長的男人。


    他為她營造了一個,或許不那麽美好,但絕對真實的全世界。而那個孩子呢?還是一個小小的光點,還是一縷孱弱的血絲。她還不知道它愛不愛她,她還不知道它長相如何,她還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它如何與這個男人相提並論?


    “我不明白,你對金月……”靈犀努力想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正常,不讓卓櫟有所懷疑。隻是她不知道,現在她的樣子奇怪的不得了,卓櫟根本不可能看不出什麽,隻是,男人隻當她受到震驚太過,畢竟金月不久前才到她麵前刺激了她一迴。


    於是他安撫他的小孩:“寶貝兒,我不喜歡別人違背我的意思,那個女人心太大了,妄想控製我。”


    “那孩子……李露露說她懷孕了。”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其實我覺得不管怎麽說,小孩是無辜的……”


    “我根本不想要孩子。”卓櫟把隱隱不安的女人抱在懷裏,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鼻翼,輕聲說:“那個女人當初就是因為生了我才被我爸爸娶進門,哼,誰知結婚之後她……不過這不是主要原因,我有我想要做的事,孩子對我來說是個拖累,而且,我有你就好了,你十四歲就被我養在身邊,難道不就是我的孩子麽?”


    男人溫言軟語,靈犀哪裏還聽得進他的情話,她懸著的心終於深深沉入最低穀。


    是的,對於卓櫟來說,一個孩子真的是一個拖累,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是如此的吧?


    自己跟他在一起十年,期間他跟那麽多女人紛紛擾擾從不間斷,但從來沒有傳出過哪個女人懷孕的消息。以前她沒有深想,但現在想起來,肯定是卓櫟故意為之。


    而金月,畢竟與那些容易掌控的小明星不同,她身後有一個巨大的家族勢力,想要用懷孕來脅迫他很容易,這才使得卓越不得不出此下策。也許多少年後他的心變了,會發現自己需要繼承人,會希望子孫圍繞身旁,但他們,肯定不是現在自己肚子裏的這一個。


    因此靈犀現在麵對的問題是:選擇卓櫟,就要放棄孩子,選擇孩子,就要離開卓櫟。


    看,以前遇到那麽多問題,她都以為自己走到了兩難的絕地。而此刻命運再一次給她驚喜,告訴她所謂兩難,其實還有更難。


    “吃飯吧。”卓櫟做好了早餐出來,看見靈犀還在發呆,便叫了她一聲。


    靈犀猛然迴神,就看到男人身穿白色休閑長褲,修長健美的雙腿被包裹的格外性/感。他上身穿著一件米色毛衣,領口寬大,鎖骨之上的皮膚被襯托的更加白皙。他身上圍著圍裙,手中拿著鍋鏟,一邊在忙著盛飯,一邊塞著耳機打電話。感覺到靈犀在看她,男人迴頭對她笑了笑,靈犀心都要融化了,如果離開了他,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男人了吧?


    一輩子究竟有多長?沒有了這這個男人,她是否能順利地走下去?是否能有幸福可言?


    “卓櫟,我好愛你。”靈犀突然說。


    卓櫟聞言,隨口說了句什麽,然後很快掛了電話。他將早餐全部放到餐桌上,然後走到靈犀麵前雙手捧著她的臉,這期間靈犀一直看著他,視線沒有離開他身上一秒。卓櫟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保證道:“我嚇到你了麽?不要害怕好不好?我永遠不會那麽對你,你比任何人都乖,都要好。”


    “可是,你要是生我的氣呢?”


    “不會,我就算生氣,也不會那麽對你,你是我的……”男人歎息著。


    你是我的……一部分。


    吃完飯之後,卓櫟親自送靈犀去上班,在路上,他三言兩語向靈犀解釋了他現在必須跟金家來往的事,並且提醒她過幾天可能會聽到有關他會迎娶金月的傳言,讓她不用在意。他保證他跟她的婚禮雖然延期,但他肯定不會娶別人。


    靈犀乖巧的點頭,表示明白,期間她一直戀戀不舍地看著她,一如既往的認真愛慕,就如她十幾歲,第一次發現愛上他那一年,柔弱懵懂,無比需要被憐惜。


    也許他一點都不懂如何照顧小孩,在她那樣的眼光中,卓櫟第一次這樣想。不過他太忙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這個想法在腦中一閃,便立刻消失不見。


    送完了靈犀,他不得不去醫院看望金月,以金月的脾性,一旦見到他肯定會黏黏膩膩個沒完沒了一時半會別想離開。所以在此之前,他要抓緊時間去公司一趟。


    靈犀站在窗前,目送著卓櫟驅車離開,待再也看不到車的影子,靈犀就開始發呆,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她才撥通了席俊柯的電話。


    “對不起,我想來想去,還是應該明明白白將自己的心情說出來,你的情意讓我感動,我謝謝你的愛意,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我還是愛著卓櫟,我離不開他。”


    電話那邊沉默良久,靈犀以為他會掛斷電話,她等著聽一遍忙音,但終於,席俊柯還是沒有忍住問他:“為什麽?明明他那麽對你……”


    “是呀,他對我太壞了,可是,誰讓我認識他太早呢?”


    “你會愛他多久?會一直麽?我能等到你不愛他的那一天麽?”


    “不要等了,你大約等不到吧,我想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不愛他。”說著說著,眼淚就從眼角流了下來。


    無論舍棄什麽,永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一雙手,指紋十個全是羅圈,書上說這樣的人性格太軟,哪日成婚,一定會找一個格外強勢的人才行。


    她性格夠軟,卓櫟性格夠強,但這依然不能代表一切順利幸福美滿。


    人生需要舍棄的東西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都撕心裂肺。


    靈犀沒有跟石磊打招唿,她擦幹著眼淚去跟組長請了假,然後一個人離開了電視台大樓。


    身上的錢不夠,她去商場買了一個背包,然後去了一趟銀行,跑了三趟,一共取了二十萬現金,她背著背包一個人去了汽車站。


    火車飛機都需要身份證,找到記錄太容易了。


    也許再過幾年,連買車票也要拿身份證了吧,不過好在現在還不用。


    人口眾多的好處,就是身處芸芸之中,很容易被淹沒。


    靈犀在車次表上看了很久,然後挑了一個窗口,買了最近一班車。半個小時之後,她踏上了去南方的旅途。


    南方水好,最是養人。她的孩子,第一要健康,第二要勇敢,第三要聰慧,第四要善良,第五要寬容,第六要堅強。


    卓櫟,卓櫟,卓櫟。


    我那麽愛你,我終於還是離開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也許大家會覺得靈犀性格很奇怪,明明心裏在想卓櫟重要卓櫟重要她離不開他,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


    其實這就是她性格的矛盾之處,就跟忙之前很多次一樣,她的行為往往跟自己的想法恰恰相反。


    其實這很能理解的,靈犀的性格,是卓櫟按照自己的期望培養的,他將靈犀塑造成他希望的那樣,這樣他才放心。


    可是一個人不可能像一個午間一樣完全長成別人期望的樣子,尤其靈犀認識卓櫟時已經十四歲了,早早期的性格還是形成了一部分。因此卓櫟對她的影響再大,她也有自己性格的一部分存在。她希望跟卓櫟相親相愛一直在一起,但是現實磨難太多,她可以為很多事情妥協,但是這個孩子她太想要了,明明一直說服自己不能離開卓櫟,但最後還是做出了相反的選擇。


    恩,上卷基本上就結束了,下卷蘿莉出場,大家列隊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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