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芝仰臥在貴妃椅上,頭痛的揉著太陽穴。因為擔心兒子的傷與指揮打仗的丈夫的安全,這幾天她一直失眠。


    春棠看到她不舒服,立刻跑到熏香爐旁,將裏麵安神的熏香點著,然後走過來問秦雅芝:“夫人,瞧您頭痛這麽厲害,是不是又一晚上沒睡著覺?”


    “老毛病了,吃藥也不管用。”秦雅芝黯然地說道。她這失眠是心病,哪裏是藥能醫得了的?


    “夫人,您若是頭痛得厲害,我幫您按摩按摩。”春棠心疼地建議。跟在夫人身邊十多年,她已經把夫人當成亦母亦姐的身份,所以看夫人不舒服,她感同身受。


    “不用。其實頭也沒怎麽痛,就隻是一直失眠,所以感覺渾身不舒服。”秦雅芝淡雅地解釋。


    “夫人,我把窗簾拉上,您再閉眼休息一會兒。”春棠能體會到秦雅芝的心情。失眠最受折磨的其實不是身體,而是精神。夫人一定是日夜為督軍跟宇少擔心,才會如此。可難為了夫人。


    “春棠,你不用擔心我,失眠不是什麽大毛病。”秦雅芝笑道,“說不定等霸天父子一迴來,我這病就徹底好利索了。”


    “一定能好利索,您就是太擔心督軍跟宇少了才會這樣吃不香、睡不著。”春棠一邊拉著窗簾,一邊笑著迴答。


    “我自己也知道病根在哪裏,隻是怎麽勸,也還是睡不著。”秦雅芝無奈地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為什麽這麽心神不寧。霸天不是沒親自帶軍打過仗,甚至可以說結婚這二十多年,領軍打仗才是他的常態。可是她沒有一次比這一次更擔心他。也許是因為經曆過一次差點失去霸天的痛,她的心變得脆弱了?


    “夫人擔心督軍擔心得人都病了,可是二姨太那邊卻跟沒事兒人似的,一天到晚往外跑,不是打牌就是聽戲去。真不知道二姨太到底對督軍有多少真感情。”春棠不屑地說道。這些天督軍出去打仗,馮圓圓跟馮熙熙這對臭不要臉的東西,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跟夫人的態度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別人的事你管那麽多做什麽?”秦雅芝略帶責備地說道。馮圓圓每天做什麽與她沒關係,她不會跟霸天數落馮圓圓的不對。


    “我隻是替夫人不值。馮圓圓這樣的女人,竟然霸著督軍那麽多年。不過現在好了,督軍明白夫人才是對他最好的人。”春棠感慨地笑起來。她真替夫人高興,守了十幾年的清冷孤寂,現在終於幸福圓滿了。隻是還有個美中不足,那就是馮圓圓的存在。如果馮圓圓消失,那就更圓滿了。


    “隻管自己,莫管他人。”秦雅芝淡泊地笑了笑。霸天現在是對她很好,可誰又能知道這個“好”能維持到什麽時候?


    “夫人就是涵養好,才會容得二姨太囂張這許多年。”春棠誇道。如果換作她是夫人,肯定不會這麽容易放過馮圓圓。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行,就來全武行。反正如果她是夫人,非要搞到把馮圓圓逼走才會罷休。


    所以她很佩服夫人的氣度。


    春棠走到床邊,開始動手整理床鋪。


    秦雅芝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再不睡一下,她恐怕真要垮了。


    春棠收拾好東西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才出屋,就看到馮圓圓在吩咐管家做事,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春棠鄙夷地哼了一聲。


    夫人性子好,這馮圓圓就踩著梯子往上爬,真是不知羞恥的東西。


    “站住!”馮圓圓突然開口,不悅地叫住春棠。


    “二姨太有什麽吩咐?”春棠有些驕傲地直視著馮圓圓,一點兒也不把她當成這個家的女主人看待,因為她的心裏隻認夫人這一個女主人,像馮圓圓這樣的阿貓阿狗,根本不配讓她高看一眼。


    “晚上我打算開個舞會,管家這邊人手不夠,你跟著幫幫忙。”馮圓圓高傲地睨著春棠。


    “開舞會?”春棠差點氣吐血。這種時候馮圓圓竟然要辦舞會。她真好意思說出來。


    “熙熙生日,我這個當姑的幫她招待招待同學朋友,怎麽,你有意見?”馮圓圓不悅地眯起美豔的眸子。


    “春棠怎麽敢有意見?隻是夫人這幾天不舒服,春棠忙著照顧夫人,沒空幫忙。”春棠說完,一點兒也不在乎馮圓圓的反應,徑自走下樓。


    夫人又一夜沒睡,她得想法幫夫人熬點能安神的靚湯。


    看到春棠離開,馮圓圓氣得直咬後牙跟。


    春棠是秦雅芝的貼身丫頭,所以她再生氣,也動不了這個賤婢。


    ……


    墨菡陪在顧宸宇身邊,與他一起上香,磕頭,祈禱。一群和尚站在他們麵前,嘴裏誦著一些他根本聽不懂的經。


    一身傲然正氣的顧宸宇此刻表情格外嚴肅。墨菡明白,他是在為那些死去的冤魂禱告,想替公公減輕一些罪孽。


    等法事做完,顧宸宇的額頭布滿一層薄汗。


    墨菡看到立刻幫他擦汗。


    顧宸宇感激地看了墨菡一眼。


    “你的傷還沒好,我不該提議做法事。你臉色看起來很差勁,疼得厲害吧?”墨菡關心地問道。


    “還好。你無需自責。父親造的孽理當兒子來還。”顧宸宇感慨地說道。


    對父親那種無情的做法,他至今也無法原諒。


    那麽百十來口子人,在父親眼裏竟然連隻螞蟻都不如,為了他的野心,他竟然那麽殘忍地連百姓一起炸。


    “我理解你的心情。”墨菡溫柔地看著顧宸宇,想給他一些支持。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異常沉重,他帶著一種贖罪的心情站在這裏,想讓那些冤死的亡魂得到安息。


    顧宸宇將墨菡緊緊抱進懷裏,沉痛地閉上眼睛。他心裏的痛,隻有墨菡知道。他的父親雖然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壞人,可是若他如枉顧百姓的生命,那與程誌鵬又有什麽差別?他討伐程誌鵬,不隻是為了斯琪,更多原因是為了讓被他的暴政害苦的百姓。他想給程誌鵬統治下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


    父親,為的隻是他的江山。


    即使他在治理百姓安居樂業上有建樹,他的為了江山不擇手段,也不應該。


    顧宸宇不知道要怎麽評判父親,如果把父親的功與過放到一個天平上,到底哪一樣沉一些。


    “爸做事有時的確過分。不過,他也算是個英明的統治者。我在邢郡生活了一個多月,我發現百姓生活得很滿足,我能感受到他們對爸的崇敬。這與程誌鵬統治下的滁州完全不同。程誌鵬的暴政讓百姓怨聲載道,百姓生活得很辛苦,大家對程誌鵬的感情是恨。所以,相對意義上講,爸也可以算是一個好督軍。你別太自責了。”墨菡柔聲安慰。她說的並非違心之論。公公的某些政策很成功,很得民心。“就好像秦始皇,你不能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功與過各半。對吧?宸宇?”


    “你的比喻很恰當。”顧宸宇釋然地歎了口氣,“爸的功與過,隻能留給世人評說。”


    “對啊。你想開點。隻要你不重蹈複轍,就夠了。我們管不了別人,隻能管好自己。”墨菡嫣然淺笑。


    “你真是我的解語花。”顧宸宇用力摟緊墨菡,聲音粗啞地說道。


    他心中的負罪感因為墨菡的開導而減輕不少。他很感激墨菡。


    “你是我丈夫,你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墨菡笑道。


    解語花,這個形容詞她很喜歡。


    “那是因為你愛上我了。”顧宸宇驕傲地笑道。


    隻有愛上他,她才會因為他的笑而笑,因為他的哭而哭。不然,他的喜樂與她何幹?路人甲乙丙而已。


    “得瑟!”墨菡俏皮地嗔道。看著顧宸宇驕傲的笑容,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像是有無數螢火蟲在她眼前飛,那是一種很光明、充滿希望的感覺。他們的未來,該是一片陽光的吧?因為她被他深愛,而她也已經動情。


    愛情,在她心中早就不知不覺發芽,在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長成參天大樹。


    “因為是你,我才得瑟。別人的愛我才不屑。”顧宸宇深情地抵住墨菡的額頭,笑道。


    “比如……範斯琪、馮熙熙、張三、李四……”墨菡俏皮地逗弄著顧宸宇。昨天他對範斯琪的態度已經向她表示心跡,知道他愛自己,那她就沒必要再吃那些不該吃的醋。


    “還王五呢!一個範斯琪就夠我頭痛,哪來那麽多女人?那馮熙熙在我眼中就像空氣。墨菡,你根本不需要在意那個女人。”顧宸宇像是怕墨菡不安,所以趕緊表明心意。“馮熙熙不過是個自以為美豔不可方物的跳梁小醜,跟她姑姑一路貨色,顧家有一個馮圓圓已經攪得雞犬不寧,若再來個馮熙熙,怕要連房頂都掀了。”


    “原來你比我還了解。”墨菡聽到顧宸宇的話,心情大好,“有你這句話,我在馮熙熙那裏受的氣都可以抵了。”


    “她竟敢招惹你?”顧宸宇不悅地皺了一下眉。


    “誰要你這麽英俊、這麽瀟灑、身體這麽高貴、又這麽有才華,霸氣的時候像個王者,浪漫的時候還會彈琴哄女人?馮熙熙嫉妒我很正常。”墨菡嬌嗔地說道。可是她的話裏,誇顧宸宇的意味明顯。她的丈夫,是與眾不同的,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可是身為軍人,本不該懂得浪漫的他,卻彈得一手好鋼琴,該浪漫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含糊。這樣的他,是一個大火球,不,該說是個大太陽,會讓所有平凡的女子都恨不得變成撲火的流螢。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好像招惹女人是我的錯。”顧宸宇挑挑眉,無奈地看著墨菡。


    “本來就是你的錯!你若能醜一點、平凡一點、平庸一點,就沒那麽多女人跟我爭你了。”墨菡歎了口氣,“都是英俊惹的禍。”


    “英俊隻不過是皮相,每個人都會有年華老去的一天。我不會看上那些庸俗的女人。”顧宸宇笑著說道。雖然沒承認,可是聽墨菡誇自己長得英俊瀟灑,他的心裏卻是雀躍的。


    “如果我愛的也是你這張臉跟你的身份呢?”墨菡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顧宸宇,“說不定我也是你口中那些庸俗的女人之一。”


    “你不是。”顧宸宇篤定地說道。


    他自認對墨菡的了解已經到了無人能比的地步。如果墨菡是個拜金的女人,早在他一開始追求她的時候,她就會立刻跳進他懷裏,可她沒有。他並不是一個平庸得看不出一切的男人,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墨菡的本性,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堅強、自立,偶爾有些小倔強,他愛上的,不就是這樣的墨菡嗎?


    “那麽篤定?”墨菡開心地笑問。


    他沒有把她歸類到那些平庸的女子堆裏,這讓她很滿意。


    她就知道顧宸宇對她很特別。


    “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都深。”顧宸宇捏了一下妻子的臉,笑道。


    “可我對你的了解卻不夠深。不行!從今天開始,我要研究你。”墨菡半像認真半像玩笑地說道。


    “歡迎你深入了解我。越深入越好。”顧宸宇盅惑地笑道,“老婆,我們迴家去,我讓你好好地、深入地了解我。”


    “去!”墨菡紅著臉推開顧宸宇,用力瞪他一眼後,轉身跑向停在遠處的汽車。


    顧宸宇心情大好。如果沒有墨菡,他此刻的心情怕仍然無比沉重。


    他迴過頭,看了一眼寺廟的大殿,看了一眼那充滿威嚴的佛。雖然他不是佛教徒,卻依然在心中祈禱,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幸福安康,希望邢軍統治下,百姓能發自內心地笑。


    看到顧宸宇跟墨菡感情越來越好,李副官由衷地笑了。陳和撞撞他的肩膀,懵懂地問道:“李副官,宇少是不是又惹少夫人生氣了?”


    李副官無奈地搖頭:“真不知道你這顆腦袋裝的到底是什麽?漿糊?漿糊都比你聰明!”


    說完,李副官就走向汽車。


    沒得到答案的陳和被李副官這一頓揶揄,有點不滿,他撓撓頭,小聲嘟囔著:“漿糊能有我這麽聰明?”


    李副官迴過頭,無語地看著陳和,半天才蹦出一句:“宇少跟少夫人那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你連這都不懂!真真滿腦子漿糊!”


    “打情罵俏?”陳和恍然在悟。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少夫人推開宇少的時候,一臉嬌羞。“我明白了。李副官,你這些戀愛經驗都是從哪個女人身上學來的?”


    “書本。”李副官淡淡地迴道。他不想跟陳和說自己的情史,那些東西說起來沒什麽意義。他不如宇少幸運,能找到真愛。他找到的,是虛假的愛,就像隔了一層紙的謊言,一捅,便破了。


    “原來你也沒有過女人。”陳和同情地看著李副官。他本來以為比宇少還大兩歲的李副官,應該經曆過不少,比如愛情,沒想到他也沒有戀愛經驗。他們兩個光棍蠻可憐。


    “想女人了?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李副官笑問。


    “得!你若有好的女人自己還留著,怎麽會給我?”陳和立刻擺手。他們兩條光棍同病相憐。


    “我對愛情沒憧憬。”李副官突然變得正色,語氣中甚至帶著抹悲涼。


    陳和雖然直爽,卻也聽出他的不對勁,將好奇全寫在臉上:“李副官,你是不是有過?”


    “什麽?”李副官皺了一下眉。


    “女人啊!”陳和不以為然地說道。


    李副官那麽聰明的人,不會聽不出他的意思,竟然會反問他。


    “多嘴!”李副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輕聲斥責了一下陳和,便轉身走向汽車。


    陳和趕緊追過去。


    看來李副官的感情世界並非一張白紙,而且被染上了很深的顏色。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竟然傷到讓李副官再也不碰女人。


    ……


    當一枚炸彈落在顧霸天身旁不遠處時,一個小士兵突然跑過來,將他撲倒,用自己小小的身體護住他。顧霸天沒受傷,那名小士兵的額頭卻被炸彈的碎片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唿唿地往外流血。


    顧霸天立刻招唿來隨軍醫生,命令對方將小士兵的傷治好。在小士兵被抬起前,他認真地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


    “雨嘉……哎喲……”小士兵因為傷口嚴重,疼得直哎喲。


    “雨嘉?怎麽這麽像個女孩子的名兒?”顧霸天奇怪地看著小士兵。這小士兵的臉被汙泥與鮮血染得看不清,隻露出一雙圓圓的大眼,看不清性別。


    “是於嘉。”小士兵趕緊解釋,他低垂著頭,掩飾起眼中的慌亂,“督軍,於嘉自小是孤兒,這名字是爹娘留給我的……所以再不好聽,我也得叫。”


    “那倒是。別說了,趕緊去療傷。等你傷好了,我調你做我的警衛員。”顧霸天豪爽地笑道。


    難得有個這麽忠心的士兵,所以不管於嘉在誰手下,他都點名要了。


    “謝謝督軍!”“於嘉”興奮地致謝。


    她根本不是“於嘉”,而是滁州那個孤兒“雨嘉”。她打小就想學花木蘭替父從軍,上陣殺敵,可是她報名參軍,人家說女兵不能上戰場打仗,隻能讓她當文藝兵。不打仗她參軍做什麽?於是她就擅自改了性別,扮成男人,混進軍營。她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因為她才參軍,立刻就有了參加戰鬥的資格。


    她要學花木蘭,女扮男裝,在戰場上好好地搏它一迴。


    “做我的警衛員就讓你高興成這樣?”顧霸天開心地笑問。


    “因為督軍很厲害,我跟著您……能學到……好多東西。”“於嘉”趕緊笑著解釋。也許是扯到傷口,“於嘉”說完,就立刻又捂著頭,疼得直哎喲。


    醫護人員趕緊把她抬到臨時衛生院,將她受傷部位的頭發剃掉,然後幫他縫合、上藥、包紮。


    “於嘉”看著自己滿手的血,害怕地問著醫生:“大夫,我……不會……死吧?”


    “死哪有那麽容易?放心,你死不了,隻是會留道疤。”大夫笑著解釋。


    “有疤?我……我……毀容了?”“於嘉”驚慌地抓住大夫的手。她雖然想女扮男裝參軍,可不代表她不是女孩子,不在乎容貌。她知道自己沒有墨菡姐姐漂亮,可是也算是個清純小美女,如果臉上多道疤,她的容貌就會打折扣。她不要被毀容。所以她用力抓住大夫的手,慌亂得手腳冰冷。


    “傷在你的耳朵上方的額頭上,等頭發長出來,就看不到傷疤了。”大夫努力安撫情緒激動的“於嘉”。


    “那就好。那就好。”“於嘉”立刻點點頭。


    隻要沒被毀容,她就安心了。若真傷在臉上,她怕自己會醜得嫁不出去。


    ……


    楚一飛坐在草堆上,小心翼翼地數著手中的錢:“一分、二分……五分……”


    數了半天,他手中的錢也沒夠一塊。買幾個包子,就沒錢了。


    告撿煤球掙的錢,根本連肚子都填不飽,哪裏還剩得下錢買車票去邢郡?


    他愁眉苦臉地坐在那裏,急得快要哭出來。


    一個十歲大的孩子,經曆了這許多磨難,又飄零在一個舉目無親的地方,他真的快要絕望了。


    齊格兒看到他難過地眨巴著眼睛,便大咧咧地坐到他身邊,粗聲粗氣地說道:“喂!臭小子!你是我撿的,比可憐,你沒我可憐,所以要哭也輪不到你!你給我抹掉眼淚!少跟個愛哭鬼似的!”


    “我沒哭!”楚一飛抹了一把臉,倔強地瞪向齊格兒。


    “沒哭就沒哭!你瞪什麽瞪?”齊格兒不滿地翻翻白眼。


    楚一飛抱著膝蓋,沉默地低下頭。


    “我說臭小子,你連句玩笑話都不能聽?”齊格兒不屑地大聲問。


    “我想買車票去邢郡。”楚一飛有氣無力地說道,“可是我攢了這好幾天的錢,也不夠買幾個包子。”


    “買車票?你傻啊?可以不花錢的事,你幹嘛非要浪費銀子?”齊格兒用小大人的語氣教訓起楚一飛。


    “我不想再逃票。那樣很丟人。”想起上次自己為了逃票躲到椅子底下的經曆,他就臉紅。老師說過,要做一個誠實善良的人。


    “迂腐!”齊格兒無奈地翻翻白眼。“你要不逃票,你永遠別想離開彭園。”


    “我知道。”楚一飛為難地咬住手背,在內心交戰著。姑娘說過,不能隨便占人一點便宜,若占了,以後便要加倍償還。


    加倍償還?


    楚一飛的眼睛突然明亮起來。


    “我說臭小子,你腦子看起來也不笨,怎麽跟個榆木腦袋似的?你姑姑在邢郡,等你到了邢郡,找你姑姑幫你把車票補上不就行了?”齊格兒一邊翻著火柴堆,一邊說道。


    “格兒姐姐,我也正這麽想呢。”楚一飛露出燦爛得仿佛星辰的笑,一張小黑臉在柴堆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生動。


    “哎!好不容易有個伴,馬上又要分手。”齊格兒無奈地歎了口氣,在草堆裏扒了個窩就鑽進去,似乎正在為楚一飛要走的事而煩惱著。


    “格兒姐姐……”楚一飛伸出食指,輕輕推了一下齊格兒。


    “別煩我!”齊格兒不悅地大吼。自從爹娘死後,楚一飛是她唯一的朋友。而這個朋友,也馬上要分開。她這心裏空落落地,煩得很。


    楚一飛坐在齊格兒身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格兒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邢郡?”


    “我去那裏幹嘛?我姑姑又不在邢郡。”齊格兒撇撇嘴,“煩!趕緊睡覺!今兒晚上不許再鬧鬼嚇我!”


    “哦。”楚一飛委屈地點頭。


    他也不想“鬧鬼”嚇齊格兒,實在是一閉上眼他就做噩夢,每次都會被加藤俊雄嚇醒。


    ……


    墨菡與顧宸宇的感情似乎越來越好,陳和經常看到宇少不顧及場合,失控地親吻墨菡。他這個當保鏢的不禁開始羨慕,如果他也有個女人疼愛該多好。


    李副官拍拍他的肩膀,淡定地說道:“非禮勿視!”


    “我沒看宇少他們,我在看遠山。嘿嘿,遠山。”陳和嗬嗬地笑著掩飾。似乎看人家夫妻接吻的確不是君子該做的事,可是誰讓宇少與少夫人的感情那麽好,好到讓他羨慕?


    “遠山?你這邊的遠山光禿禿,寸草不生,你看它做甚?要看遠山你該看那邊,你瞧,同樣是山,那邊的山山青水秀,樹木繁茂,若到了春夏,那才叫好看。”李副官的表情依然淡定,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陳和分外尷尬。


    “李副官,我向你承認,我的確在看宇少。行了吧?”陳和露出欣羨的目光,看向遠處擁抱在一起的顧宸宇跟墨菡,長歎了一聲,“什麽時候,我也能跟宇少一樣,有個心愛的女人讓我抱。”


    “找就會有,不找永遠也沒有。”李副官拍拍陳和的肩膀,誠懇地說道,“加油!”


    “我這麽笨的男人,哪有女人會看上?”陳和撓撓自己的頭。他承認自己搏鬥士高強,可是他的大腦總是少根筋,說話不經大腦,所以他估計不會有女人會喜歡他。


    “其實你這個樣子……”李副官沉吟了幾秒,似乎在考慮怎麽說,“挺可愛。”


    “可愛?你這是侮辱!”陳和抗議。他一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竟然被人說成可愛。他一世的英明啊!他真想捶胸頓足,大吼幾聲,顯示一下自己的男兒氣概。


    “真跟個孩子似的。”李副官無奈地搖搖頭,“說你可愛還不承認。”


    他收迴視線,也看向宇少與少夫人。這一對,是從哪天開始變得這麽如膠似漆了?莫怪陳和羨慕,連他那冰冷了多年的心,竟然也有些躍躍欲試,想要找個女人來愛。


    可是,他可還有勇氣邁開那一步?


    墨菡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時候,才紅著臉推開顧宸宇,趴在他胸口喘息:“壞人。”


    “怎麽?”顧宸宇笑摟著妻子,粗啞地笑問。


    墨菡總有一種魅力,能讓他忘記身在何處,隨時隨地想要擁她入懷,盡情親吻,所以盡管知道自己的兩名屬下就站在不遠處,他依然控製不住,抱住她,給了她一個纏綿至極的吻。


    “你誘惑我。”墨菡不依地捶著顧宸宇的胸口,可是怕他疼,所以捶得並不用力,隻是輕輕地,仿佛在給他搔癢。


    顧宸宇抓住在自己胸口肆虐的小手,笑得霸氣:“誰讓你是我老婆?”


    她是他妻子,他吻她,抱她,愛她,誰也管不著。


    聽到顧宸宇的話,墨菡的心甜滋滋。她慵懶地貼在他的胸口,享受著他的溫柔與深情。


    最近,他總喜歡說“老婆”這兩個字,這是在向她告白的一種方式嗎?


    墨菡悄悄翹起唇角,為這獨特的“宇式浪漫”而心悸。


    老婆,這普通至極的兩個字從顧宸宇口中說出來卻包含太多意義。墨菡都能懂。


    她知道,他在給她一種承諾,一種一生一世隻娶一人的承諾。


    他們的將來,該是兩相私守,沒有第三者介入的吧?


    她怕極了像婆婆那樣,人老珠黃時,被丈夫的小老婆打壓欺負的感覺。


    她摟緊顧宸宇的腰,給自己信任他的力量。


    顧宸宇跟公公不是一種人,她相信他。


    如果連範斯琪都不能動搖他,別的女人就更不可能。


    想起那個冷豔得如暗夜中怒放的紅玫瑰的範斯琪,她便笑了。


    其實,若拿範斯琪與自己比美,自己未必能勝得了範斯琪,可是宸宇就愛上她了。


    愛情,真是莫名其妙的東西。


    “宸宇,範小姐被爸傷得那麽重,我們一會兒去看看她吧?”墨菡好心地提議。範小姐已經被丟到醫院好幾天,宸宇一天沒去看過,聽陳和說,有幾個士兵在保護範小姐,大夫說她的傷已經沒有大礙,再休養幾天就能出院。如果宸宇一直不去看範小姐,於情理上說不過去,畢竟傷人的是宸宇的親生父親。


    “嗯。等爸凱旋迴來,我要問問他為什麽要傷害斯琪。她隻是一個被程誌鵬傷害過的可憐女人。爸竟然能下得去手。”顧宸宇心情有些沉重。如果說以前對斯琪的感情是同情,那現在的感情就變成愧疚了。


    因為父親,他甚至覺得沒臉見斯琪。


    “是要問問。總會有原因。爸雖然有野心,可是不會是個隨便下令殺人的人。我相信爸一定有非殺不可的理由。”墨菡擰起眉,認真地分析道。她不是在替公公說話,而是突然感到這件事很蹊蹺。如果公公隻是不喜歡範斯琪嫁給宸宇,給她一堆錢讓她遠離宸宇就是,何必動手殺人。殺人,那要有多麽嚴重的理由,才能做出的決定?


    “你說的有道理。”顧宸宇皺起眉,心情有些鬱悶。


    在斯琪這件事情上,其實錯的人一直是他,他不該因為寂寞就招惹斯琪,他害斯琪被程誌鵬盯上、強擄、傷害,斯琪本是受害者,父親何故要找人暗殺一個受害者?除非有原因,否則爸不會昏庸到這種地步,濫殺無辜。


    可是,他想不明白,父親到底有什麽非殺不可的理由。


    不想讓斯琪嫁入顧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因為他根本就沒想娶妾的打算,父親應該知道除了墨菡,他誰也不會娶。


    所以,現在越想,他越慌亂。他有些怕,怕自己所以為的一切都是假像。他突然想起斯琪從日本武館走出來的畫麵,難道,斯琪並非他所認識的斯琪,而父親知道她的真麵目?


    ……


    “於嘉”在護士給她換藥的時候,偷偷問對方:“護士姐姐,我這傷有多大口子?有沒有毀到我的臉?”


    因為沒有鏡子,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傷得有多重,隻知道耳朵上方一大片地方都在痛,痛得她連睡覺都睡不著。


    她很怕醫生騙她,其實傷口有傷到臉。


    “大約兩寸長,還好沒傷到大血管。不然,就不是毀容的問題,而是小命沒了。”護士寵溺地看著還未脫童稚的“於嘉”,笑著說道,“你一個大男孩,竟然把臉看得比命重要。”


    “於嘉”怕護士猜出自己的女兒身,趕緊粗聲粗氣地解釋:“臉當然重要。像我這麽帥的男人,好多女生追。要是毀了容,她們就都不理我了。”


    “瞧你說的,跟真的似的。”護士才不信“於嘉”的話。這孩子才多大,估計沒過十五六,胡子還沒長出來,就想著找女朋友,真要笑死她。


    “是真的!不信,我拿我女朋友的照片給你看。”“於嘉”為了表明自己真有女朋友,就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獻寶似地遞到護士麵前,“你看,我女友。”


    “喲!哪來一清純小美女啊?”護士驚豔地看著照片。


    聽到護士的誇讚,“於嘉”得意地笑了。


    她沒告訴護士姐姐,她口中的那個“清純小美女”就坐在她麵前,被她用消毒藥水荼毒著。


    “真沒瞧出來,你這麽小年紀竟然有兩下子。”護士一邊熟練地幫“於嘉”上藥,一邊笑道。


    “哎喲!輕點!護士姐姐,我這是人肉。”“於嘉”疼得直哎喲。


    這受傷,果然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事。快要疼死她了。


    “我知道。我沒拿你當豬肉。”護士學著“於嘉”的口氣調侃道。


    “於嘉”在他們戰地醫院住了這麽短短兩三天,已經把所有醫護人員的心都攻克了。這孩子,可愛得就像領家弟弟,讓人忍不住想疼他。聽人說他是個孤兒,感覺怪可憐的,竟然能擁有如此開朗的性格,真是奇跡。


    “好了,好了……當我沒說……”“於嘉”疼得呲牙咧嘴。


    護士好笑著幫“於嘉”纏著紗布:“於嘉小帥哥,放心,這傷沒到讓你毀容的地步。”


    聽到這話,“於嘉”終於開心地笑起來,隻是笑容有些難堪,因為傷口還疼著。


    “真沒見過這麽護臉的孩子。”護士在給“於嘉”處理好傷口後,就去隔壁床幫別的戰士換藥。


    “於嘉”嘿嘿笑了兩聲,仰躺在病床上,不做解釋。


    她這麽護臉,隻有一個原因,她是女生。


    就在她為自己沒有被毀容而高興時,顧霸天突然出現在戰地醫院。


    “我那小警衛員在哪兒?”顧霸天霸氣十足地問著醫護人員。


    “於嘉弟弟?督軍,要不要我去叫他出來見您?”一名護士小蔡立刻主動說道。


    “於嘉弟弟?看來這小子在這兒混得不錯。”顧霸天嗬嗬大笑。


    “人見人愛,花見花羞。”一名大夫打扮的人,調侃道。


    “不錯。看來我沒選錯人。”顧霸天大笑。“於嘉”看來是個很有人緣的小子,“小蔡,你不用去叫他。我就是來看看他的傷勢。你們忙,告訴我他在哪個帳篷就行。”


    “左手邊第二個帳篷靠門邊那張床。”護士指著某一處軍用帳篷,笑道。


    顧霸天邁開大步,朝那個帳篷走去。他的出現引起傷兵的注意,大家都緊張地坐起來。


    顧霸天趕緊用手勢示意大家還躲好休息:“我隻是來看看你們,大家不需要緊張。”


    “於嘉”這是第二次見督軍,所以雖然顧霸天讓大家別緊張,她還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督軍……您怎麽……怎麽來了?”


    “來看看我的小警衛員活過來沒有。”顧霸天嗬嗬笑著。站在病床邊的他,一身戎裝,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即使他笑著,“於嘉”也不敢放鬆,緊張得心都快蹦出來:“您是盼著我死翹翹?”


    “看起來還蠻有活力。小子,等你傷好了,我叫成海過來接你。”顧霸天滿意地笑道。


    “是!督軍!”“於嘉”敬了個軍禮,卻因為非常不標準,而惹來顧霸天一番大笑。


    “有意思。”顧霸天從來沒見過這樣可愛的小男孩,於是笑得很開心。


    ……


    範斯琪在病房裏來迴踱步,考慮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她被陳和關在這裏好幾天,一步都不讓她出去,說是為了她的安全,怕督軍再派人殺她。可她知道,根本不是這個原因,是楚墨菡怕她跑去破壞他們夫妻的感情,所以叫陳和把她關了禁閉。


    按她的本事,要逃出去其實並非難事。她隻要幾下就能把門口那兩個彪形大漢掐死,這種殺人技能她打從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學習。可是她不敢輕易露出息高超的搏殺術,因為在顧宸宇眼中,她隻是一個有些任性的平凡小女人,她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可能有本事殺死兩個大男人。


    所以這些天,她才會遲遲不敢動手。


    如果不弄死兩個看守她的士兵,她便隻能從窗戶逃跑。可是這裏是五樓,窗戶外麵沒有扶手與可以踩踏的東西,所以若她施展飛簷走壁的功夫跳下去,顧宸宇也會懷疑。


    她必須給顧宸宇一個柔弱女子的形象,這樣,顧宸宇才會愧疚、心疼她,她也才能有機會嫁進顧家。至於顧霸天那個老東西,既然敢殺她,她就不會讓他活得那麽快活。隻要他不再是哥可利用的棋子,她就會殺掉決有價值的顧霸天,讓他後悔曾經有過殺她的念頭。


    如此想著,範斯琪豔麗的美眸陰狠地眯起。


    殺人對她來說,其實就如踩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背對著門的範斯琪倏地轉身,目光陰毒地看著門口,冷冷地問了句:“誰?”


    這時,顧宸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斯琪,方便進去嗎?我跟墨菡來看看你。”


    聽到是顧宸宇,範斯琪原本非常高興,可是在聽到後麵說到墨菡也一起來了後,她激動的美眸立刻沉入冰冷的湖底,冷得如南極寒冰。她咬咬牙,鬆開緊握的雙拳,強迫自己用柔弱的聲音說道:“你等我一下,我現在跟個瘋子似的,頭發亂糟糟,我不要你看到我如此醜的一麵。”


    範斯琪說完,就跑到鏡子前,一邊梳理著頭發,一邊用力咬著嘴唇,好讓唇色更加豔麗紅潤。沒有唇膏的時候,她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血來塗抹嘴唇,隻是那樣做,她怕嚇壞顧宸宇。


    等把自己打扮好,她才拖著虛弱的步伐,慢慢走向門口,打開門後,給了顧宸宇一個美到極致的楚楚可憐的笑,然後無力地說道:“宸宇,我總算等到你來看我了。”


    說完,她咬住嘴唇,不斷眨著眼睛,仿佛在拚命控製要流下來的眼淚。也許是因為情緒不到位,她說什麽也哭不出來,隻好氣得掐自己的掌心,讓自己因為疼痛而擠出了兩滴眼淚。


    “宸宇在養傷,原本探望病人的活該由我來,可是我知道範小姐不歡迎我,不想惹範小姐傷勢加重,所以才等宸宇這兩天身體好點,才跟他一起來看你。範小姐的傷,該好得差不多了吧?”墨菡客客氣氣地說著,卻將範斯琪的身份推離得極遠,宸宇隻是陪她來看範斯琪,為的是不讓對方產生非分之想。她不管範斯琪跟宸宇以前的感情有多好,她隻知道宸宇現在是她丈夫,所以她要學著捍衛自己的婚姻與愛情。


    “謝謝關心,還死不了。”範斯琪傷心地退後,委屈地看了一眼顧宸宇後,就走迴病房邊坐下,失魂落魄地看著對麵的白牆。


    “斯琪,我為我父親向你道歉。雖然我不清楚他謀殺你的動機,可是他這樣的做法我很氣憤。不管怎樣,都是我顧家的錯,我會好好補償你。”顧宸宇坐在病床邊。“我在穎華有一座古宅,那裏風景很好,離江南很近,空氣濕潤,比較適合養身。如果你不反對,我過幾天就叫人把古宅收拾好。你去那裏靜心養病,我不會再讓父親傷害你。”


    “宸宇,你這是在趕我走?”範斯琪聽到顧宸宇的話,立刻眼淚汪汪,急得似要哭出來。


    “不是。我隻是想補償你。古宅周圍百傾的土地都在我名下,我會一並送給你。這樣,即使你不嫁人,也能過得很好。”顧宸宇柔聲解釋。


    因為愧對範斯琪,所以他想用最好的方式還彌補她。


    他不能娶她,給她錢,她肯定不會要,因為她哥哥範斯岑縱橫黑白兩道,範斯琪並不一定會稀罕他給的錢。可是那座古宅不一樣,那是一個家,一個可以給斯琪養老的家。她可以在那裏嫁人、生子,直至終老。


    他覺得這是自己對斯琪最好的補償辦法。


    不能給她婚姻與愛情的承諾,那就給她安全感與財產吧。


    誰讓這是他欠她的?


    “可我想嫁人。我想嫁給你。宸宇,你的古宅我不會要!除非你娶我,別的條件我都不接受。我寧可你永遠懷著愧疚的心情想著我,也不要你因為補償了我而把我忘掉。”斯琪何其聰明,一聽就聽懂顧宸宇的意思。他這是想把她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擠掉。


    墨菡聽到這裏,不太高興地沉下臉:“範小姐,做人要知足。宸宇雖然欠了你,可是不表示他必須聽你擺布。”


    “墨菡!”顧宸宇沉冷地出聲,阻止墨菡說下去。斯琪這是在逼他,同時想激怒墨菡,讓他們夫妻因為她而吵架。他天真的小妻子,竟然看不懂斯琪的心思。


    墨菡生氣地瞪著顧宸宇:“她想搶我丈夫!”


    她不是聖母瑪麗亞,麵對想搶她丈夫的女人還能做到和顏悅色。她也會生氣,也會嫉妒,她想維護她的婚姻。宸宇是她的,哪怕是範斯琪,她也不會讓步。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地還擊覬覦他的女人,可是宸宇竟然阻止她,不讓她再說下去。


    “你的丈夫凱是任誰都能搶得了的?”顧宸宇拍拍墨菡的手,安撫道。他若能被搶走,早搶走了。外麵覬覦他的女人不隻範斯琪一個,還有不知道多少個張斯琪、李斯琪、王斯琪……墨菡應該信任他才對。隻要他們彼此信任,什麽人都拆不散他們。


    一句簡單的話,立刻安撫了墨菡那顆不安的心。她安靜地看著顧宸宇,信賴地握緊他寬大的手掌。


    範斯琪被他們的你儂我儂氣得想吐血,她淒哀地說道:“宸宇,我是不知足,做不了你的女人我永遠不會知足。你的古宅我不會接受。你走!帶著對我的愧疚離開!我不會做救贖你的人!因為你對不起我!”


    “斯琪,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顧宸宇說完,便牽著妻子的手起身。“老婆,我們走。”


    墨菡點點頭。


    他們已經盡到來探望範斯琪的義務,至於她接不接受,那是她自己的事。


    想借宸宇對她的愧疚強嫁進顧家,範斯琪有些天真。


    她的男人,豈是那麽容易被人擺布的?


    墨菡微昂起頭,用夾雜著崇拜與眷戀的目光看著他。


    愛情,需要的是相互信任。


    她必須給予宸宇足夠的信任,他們的愛情才能經久彌堅。


    陳和站在門口,將範斯琪對宇少的死纏爛打全看在眼裏,便充滿無奈地對李副官說道:“看來女人緣太好也並非幸事。”


    “那是當然。”李副官一副了然的表情,冷靜地看了眼陳和。“也就是宇少能有這定力,若換作你,恐怕早就吵翻天。”


    “那可不一定?”陳和拍拍胸口,“說不定我的定力比你強。”


    “不可能。”李副官淡定地說道。“你,一個女人還能應付……”


    後麵的話,李副官沒有說下去,讓陳和自己去想。


    陳和這麽直率的男人,根本沒心機,肯定玩不過女人。別說多了,兩個妻妾就夠他喝一壺。


    “其實吧……”陳和摸了摸後腦勺,感慨地說了句,“我隻要一個女人就知足了。隻要一個,像少夫人這麽好的女人。”


    “那你可能一輩子也實現不了。”李副官同情地說道。像少夫人這樣美麗與智慧兼重的女人,這世界上恐怕找不出幾個,即使有,也不會落到他們這種平凡人的頭上。所以他希望陳和早早斷了這念想,老實地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子就好。


    “我也知道。我沒那命。”陳和嘿嘿笑道。


    ……


    迴到住所,顧宸宇的眉宇一直舒展不開。範斯琪說對了一句話。因為沒有補償斯琪,所以他會一直對她懷著愧疚的心情。她寧可讓他永遠記著她,也不願意接受他贈送的古宅。


    這樣偏激的斯琪,真的很讓他無奈。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他對斯琪的愧疚隨著時間的推移隻會越來越深。所以他必須早一點解決斯琪的事,讓自己的心清靜下來。不然,斯琪會永遠是他心裏一個無法抹去的結。


    “宸宇,要不,你就應了她吧。”墨菡從後麵摟住顧宸宇的腰,心疼地說道。


    範斯琪要的隻是嫁入顧家。隻要她沒嫁進來,宸宇就必須背負著沉重的負罪感。這種良心的譴責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他一輩子。看到這樣飽受良心譴責的宸宇,她很心疼。所以為了讓宸宇心安,她可以選擇犧牲。也許範斯琪嫁進顧家也沒有意義,因為宸宇隻愛自己。


    “你是愛我不夠深,還是不知道什麽叫嫉妒?”顧宸宇不悅地抿緊薄唇。不會有一個女人,會願意心愛的男人娶小妾。他從母親身上深切地體會到這一點。所以當墨菡提議讓他娶斯琪時,他的心情非常複雜。


    “我愛你,我也知道嫉妒。可是,我更舍不得看你愁眉不展的樣子。”墨菡心酸地說道。其實她的心充滿矛盾與掙紮,在說著這麽大肚的話時,她的內心卻傷痕累累。“可是如果你真娶了她,我估計我會大哭三天三夜。”


    “然後呢?”顧宸宇苦澀地問道。


    “還能怎樣?繼續哭。”墨菡眨眨淚眸,傷心地說道。宸宇還沒娶妾,她就已經難過得想哭,如果他真娶妾,她估計自己得掉進淚海,永遠也笑不起來。


    “我不會娶她。不會給你大哭三天的機會。”顧宸宇轉過身,一邊給墨菡拭淚,一邊說道。他怎麽可能舍得讓她掉眼淚?而且還是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


    對範斯琪即使有愧,他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彌補。


    “可是我舍不得你為範斯琪而緊鎖愁眉。宸宇,我是不是很矛盾的女人?”墨菡自嘲地笑問,笑眸中還泛著淚光,這楚楚動人的模樣,讓顧宸宇心悸。他低下頭,吻上她之前,癡狂而霸道地說道:“你隻要愛我就好。外麵的事你不要擔心,我自己會解決。”


    墨菡點點頭,摟住顧宸宇的脖子。


    他能解決好範斯琪嗎?


    雖然她還是擔心,可是她決定要信任顧宸宇。


    顧宸宇突然一把抱起墨菡。


    “放我下來,你的傷……”墨菡驚唿。她不是範斯琪,會拚命想讓顧宸宇抱著,一點不顧及他的傷。想起那天範斯琪突然出現,一身是傷撲進同樣重傷的宸宇懷裏,被他抱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愛宸宇的範斯琪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宸宇的傷,反而用眼神跟自己挑釁,墨菡就覺得範斯琪其實並沒有她嘴裏說的那麽愛宸宇。因為若真愛一個人,決不會那麽忽視對方的痛。


    “都快兩個星期,已經可以愛你、抱你。”顧宸宇霸氣地笑道。他們似乎已經快一個半月沒有恩愛,這傷讓他快憋出內傷。今天,他想好好愛她。


    “真的?”墨菡仍然不放心,就怕顧宸宇因為抱她而扯到傷口。


    “你不信我?”顧宸宇自尊受傷地望著墨菡。再怎麽說,他也是個大男人,被人質疑他的能力,他怎會不受傷?墨菡這個小女人,就知道打擊他的自信。


    “信……才有鬼……”墨菡紅著臉,埋在顧宸宇懷中,不敢再抬頭。


    他這樣的問題,她要怎麽迴答?


    她突然發現他很腹黑。


    其實,他一直很腹黑。在滁州的時候,她不是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即使她沒被兄嫂賣入督軍府,估計他也會用別的辦法逼她愛上他,嫁給他。他認定她是他的女人,就一定會娶到手。這一點,他似乎跟公公差不多。隻是他把他的霸道與腹黑用在追求女人上,而公公卻用在野心、用在江山上。這也注定這兩個男人的不同,雖然同樣腹黑,卻腹黑得不一樣。


    顧宸宇見到墨菡嬌羞的臉,不禁彎起薄唇。


    他就喜歡她這個欲說還羞的模樣。


    他狂肆地抱著她走進臥室,將她放在他那並不算太柔軟的床上。


    “你……別逞強……”墨菡紅著臉,提醒顧宸宇。


    雖然她也有些期待,可是一想到他的傷口,她就擔心。看到他衣扣解開後露出的腹部的傷口,她就又心疼起來。那裏,雖然結了痂,可是仍鮮明地提醒著她那裏曾經傷得有多重。


    顧宸宇將軍裝脫下後,笑著趴到墨菡身上:“不需要逞強。隻是如果你主動一點兒,我會比較輕鬆。”


    “討厭!”墨菡捶了顧宸宇胸口一下。他竟然要她主動一點兒。被動的她已經羞得想把臉蒙起來了。於是她輕噘起灩瀲的唇,輕嗔:“不知羞!”


    “夫妻間恩愛的事,有什麽好害羞?”顧宸宇解著墨菡的旗袍扣盤,笑得盅惑。他從來不認為夫妻恩愛有罪。上帝製造亞當與夏娃,不就是為了讓人類相愛?若不需要愛,那就隻要靠一個陰陽人、自我繁衍便好,何必弄出亞當、夏娃出來?


    “你如果……傷口疼……就……就停……”墨菡羞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他們是夫妻,可是畢竟隻纏綿過那麽可憐的幾次。她要不害羞,是假的。當他把頭埋到她的鎖骨時,她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喉嚨。


    “墨菡,我的小妻子。男人的*你不了解,你竟然讓我停……”顧宸宇聲音粗啞地說道。因為怕太突然傷到她,他一直忍著,用吻來為她熱身。


    墨菡羞得咬住嘴唇不再說話。似乎她現在說什麽都是錯。讓他停有錯,不讓他停,倒像她有多渴望。雖然她的確有些期待。畢竟相愛就要以結合的方式表現出來,這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真理。


    顧宸宇低下頭,吻住墨菡的唇,開始在她身上點火……


    纏綿,是情人間最私密的情話。


    顧宸宇用他獨特的“宇式浪漫”訴說著這情話,他用他的情,用他的愛,用行動告訴她,他有多愛她,他有多需要她。


    當他們交融在一起時,他不斷感謝上帝,它造了一個顧宸宇,沒有忘記再造一個楚墨菡。於是,他們兩個才能圓滿。


    墨菡緊抱著顧宸宇寬厚的肩,眼角含著幸福的淺笑,淚光點點。


    被賣入督軍府的她,反而得到了一生的幸福。


    這是一份陰錯陽差的姻緣。


    顧宸宇似乎壓抑太久,所以熱情力持久,一直歡愛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肯放她休息。


    “你……是鐵做的嗎……”墨菡窩在他懷裏,激動未消。


    “因為你太美。我是男人。”顧宸宇吻著墨菡的唇,一遍遍低喃。


    因為她太美?


    這順話讓墨菡心兒飛到半空。


    她也知道自己漂亮,可是被心愛的人誇,她還是會覺得興奮與感動。


    “我可不可以稍稍驕傲一下?”墨菡俏皮地笑問。


    “可以!”顧宸宇大笑。


    他的小妻子,有著傾城之貌,卻不以為然。她若不美,怎會有那麽多男人跟他搶她?


    ------題外話------


    這幾天比較忙,昨天沒找到傳文的地方。所以今天一起補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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