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菡端了盆熱水走進臥室,看到顧宸宇正在看書,就笑著說道:“宸宇,你的傷還沒好,別累著。趕緊洗洗,早點睡。”


    “我來。”顧宸宇看到墨菡端著熱水盆,立刻把手中的書放到桌上,起身迎上去,想接過臉盆。


    “你想讓傷口再裂開?”墨菡躲開他的雙手,用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我可告訴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傷口縫好,這兩天你什麽重物都不能抬。”


    “我沒那麽嬌貴。”顧宸宇癡狂地看著妻子,為她對自己的關心而感動。作為軍人,其實受傷應該是早就要習慣的常態,他隻是這一次傷得嚴重一些。墨菡竟然比他緊張。


    “你的肚子都快成血窟窿了。”墨菡紅著眼眶,看著顧宸宇依然蒼白的臉。他腹部的傷口太深,傑克遜醫生說再深一公分,要救活宸宇會很困難。而且,這都調養好幾天了,他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讓她怎麽才能不替他擔心?


    “不是縫好了嗎?”顧宸宇輕鬆地笑了笑,仿佛受傷的人不是自己。


    墨菡把臉盆放到盆架上後,將架子上的毛巾放到熱水中浸濕,就招唿道:“過來洗臉。”


    顧宸宇看到墨菡拿著擰好的熱毛巾等著自己,立刻說道:“洗臉這種活,我自己可以做。”


    墨菡翹起腳尖,拿著熱毛巾幫顧宸宇擦著臉,溫柔地說道:“我知道你喜歡什麽事都親力親為,可是我是你妻子,你總得給我個伺候你的機會吧?”


    顧宸宇低垂下俊臉,深情地看著墨菡美麗清朗的雙眸,享受著她指尖的撫觸。


    墨菡幫顧宸宇擦完臉,滿意地笑著吩咐道:“你坐床上把襪子脫掉,等我給你弄熱水洗腳。”


    顧宸宇抓住墨菡的胳膊,體貼地說道:“墨菡,你別累著。”


    “隻是一盆熱水。我在家的時候天天幹活。自打嫁給你,我都覺得自己要養廢了。你就算給我一個鍛煉的機會吧。”墨菡俏皮地笑道。


    顧宸宇彎下腰,在墨菡的額頭吻了一下:“墨菡,娶到你是我的福。”


    墨菡眼角眉梢洋溢著滿滿的全是幸福的笑。


    她將洗臉盆裏的水倒掉後,又用洗腳盆端了盆熱水進來:“熱水來嘍!”


    顧宸宇看到墨菡在卷衣服袖子,立刻拒絕道:“腳就我自己來吧。”


    之前躺病床上不能下地的時候,墨菡給他擦洗身子,他沒有拒絕過,因為那時候的他根本動不了。可是現在他的傷已經好到可以下地活動,所以他不想讓墨菡為他洗腳。


    “你矯情個什麽勁?我當護士的時候,不知道給多少個病人洗過腳。你是我丈夫,我伺候你一迴也是應該的。”墨菡繼續卷著衣袖,“快點,把腳泡熱水裏,我幫你按摩一下腳心,能促進血液循環。”


    顧宸宇隻好聽話地把雙腳泡到熱水裏。


    他打小就是一個獨立性極強的人,今天,是他懂事以後,第一次被人伺候著洗腳。他的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有感動,有尷尬,有滿足……


    墨菡蹲下身子,先握住顧宸宇一隻腳,一邊輕輕地按壓他的穴道,一邊關切地問:“疼不疼?”


    “很舒服。”顧宸宇由衷地讚美道。


    墨菡柔柔地笑了:“我這按摩的技術都可以稱得上專業了。”


    “等不打仗了,我給你開間中醫按摩館,保準火爆。”顧宸宇笑著調侃。


    “好啊!拉鉤!”墨菡伸出右手,勾著小指,開心地等著顧宸宇。


    顧宸宇將小指勾住墨菡的上指,然後拇指與她的拇指重逢:“拉鉤!蓋章!”


    墨菡清麗的美眸漸漸漾開,如一輪新月,彎彎地,在她絕色的臉上勾勒出幸福的喜悅。


    顧宸宇覺得自己的腳洗了快一個小時,墨菡一邊給他洗腳,一邊給他按摩,於是就比普通意義的洗腳時間慢很多。


    當墨菡用力按住他的腳心時,他疼得皺起眉,不過那不隻是單一的痛,而是疼中夾雜著酥麻感。在墨菡為他按摩之後,他感覺全身血脈都像被打通了,舒服得想伸懶腰。


    墨菡端起洗腳盆,走了出去,再迴來時,看到顧宸宇已經坐在床上,腳上蓋好被子。


    “趕緊過來睡覺!”這一次,顧宸宇霸道地命令著。墨菡該為他做的已經都做過來,他可舍不得看她再辛苦。


    墨菡紅著臉看著他身旁的枕頭,半帶嬌羞地對他說道:“你先睡,我幫你把襪子洗出來。”


    “明天洗也不礙事。”顧宸宇長臂一伸,便輕鬆地將墨菡拽進懷裏。他拉起被子,將兩人蓋住。


    “你讓我起來,不然會壓疼你的傷口。”墨菡紅著臉說道。


    昨夜的吻她還記憶猶新,她有些期待,更多的卻是羞澀與慌亂。


    “就這樣。我想抱著你。”顧宸宇吻著墨菡漆黑的秀發,聲音沙啞地說道。


    墨菡安靜地趴在顧宸宇胸前,盡量避開他受傷的部位,享受著他大掌的輕撫。


    “我發現,每次跟你見麵,你都是一身的傷。”墨菡悠悠地歎了口氣。


    曾經那個氣宇軒昂的顧宸宇,快要被傷痛壓垮。


    “所以才格外顯得你重要。”顧宸宇摟緊墨菡的頭,淡笑著,一下下啄著她的側臉與黑發。“上帝是派你來拯救我的。”


    “原來還有這麽一種理由。”聽到顧宸宇的話,墨菡釋然地笑起來。剛才她還在想,自己是不是他的掃把星?自從他們相識,他的身上總是大傷小傷不斷。她以為是自己給他帶了的黴運,他卻說她是他的拯救者。


    “不然還能有什麽解釋?”顧宸宇挑了挑眉。


    “沒了。”墨菡笑著搖頭。


    “睡了。”顧宸宇關掉床頭的燈後,就摟住墨菡的腰,閉上眼睛假寐。


    墨菡在黑暗中,觀察著顧宸宇被月光打亮的臉。不管什麽時候,他永遠是這麽英俊帥氣,連陰影裏的臉都像刀刻的一般。


    ……


    楚墨晁坐在怡紅院的西翠廳,一手摟著一個打扮妖嬈的女子,享受著美人在懷的幸福。


    “爺,喝酒。”左邊的女人端起酒杯,舉到楚墨晁唇邊,諂媚地笑著。


    楚墨晁親了一口女人的臉,眯起色色的眼睛笑道:“仙兒,你是想把爺我灌醉?”


    “人家是想讓爺喝得盡興。”仙兒噘起抹得紅豔的唇,撒嬌地扭動著身體,“再說,爺的酒量那麽好,仙兒怎麽可能灌得醉爺?”


    “爺不隻是酒量好……”楚墨晁站起身,打了個酒嗝,就對兩個女人命令道,“爺讓你們……瞧瞧我床……上的雄風……”


    兩個女人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扶著他走向裏間。


    楚墨晁衣服都還沒脫光,就把兩個女人按倒在床上……


    等楚墨晁興致高昂地從怡紅院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晚。路上已沒多少行人。他提著手中的一包點心,哼著小曲站在路口,招了輛黃包車。


    沈月桂就是他的掃把星,自從她死了,他的手氣就一直很好,這幾日,已經連贏好幾百塊錢。等明天,他拿贏來的錢給飛兒買輛自行車,讓那小東西也體驗一下他贏錢的興奮。


    迴到新買的大宅門前,他下了黃包車,從口袋裏掏出兩塊錢,扔到黃包車夫手裏,然後帶著點傲慢地說道:“多的是賞你的!”


    “謝謝爺!”黃包車夫連連道謝。


    楚墨晃在黃包車夫離開後,便走到門口,用力拍著大門:“飛兒,給爹開門!”


    他拍了半天,也沒人說話,裏麵連個動靜都沒有。


    他氣憤地用力捶著門板:“都死絕了嗎?趕快給我開門!”


    好久之後,自家的門沒開,對麵的門倒開了。從那門內探出一個頭,對方看到是楚墨晁,就立刻說道:“楚先生,您家現在沒人。您太太死後,傭人都走光了。”


    “那飛兒呢?”楚墨晁趕緊問道。他不在乎沈月桂的死,他現在隻擔心兒子。家裏連個傭人都沒有,誰給他做飯?月桂死了都有一個禮拜了吧?飛兒會不會餓死?


    “飛兒將您太太安葬之後,說要去找他姑姑。我們就再沒見到他。”鄰居認真地告訴楚墨晁,想起獨自安葬母親的飛兒,婦人心疼地歎了口氣“飛兒沒了娘,怪可憐的。”


    “他還有我這個爹!”楚墨晁不悅地板起臉。沈月桂活著飛兒也沒見怎麽幸福,她死了,說不定更好。


    鄰居聽出楚墨晁語氣裏的不高興,就趕緊說了句平安之類的寒暄話,匆匆關上門。


    楚墨晁無趣地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去。看來給兒子特意買的點心隻能他自己吃了。


    他坐到正屋的八仙桌旁,將點心丟上桌子上,就眯起眼睛,一邊搖著頭一邊哼著小曲。沈月桂死的太好了,這個月沒了她,他迴來就沒人跟他耳邊嘮叨。


    “肅靜!”


    真的太肅靜了。一開始原本還非常慶幸自己贏錢,迴家沒人給他念眴,可是坐的一久,他又感覺這宅子太大,空蕩蕩,尤其是入了夜,漆黑一片的大宅,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楚墨晁突然感覺有點鬼影重重。他慌張地從太師椅中跳起來,一路跑迴自己的寢室。


    “月桂,咱倆好歹夫妻一場,你可別來嚇唬我。”楚墨晁摸著涼颼颼的胳膊,倚在門板上,惶恐不安地念叨著。


    突然,外麵刮起一陣陰風,猛地把門吹開,楚墨晁沒有防備下失控地朝前撲去。


    他轉過身坐在地上,兩隻手拄著地,顧不得摔痛的身體,驚恐地看著四周:“誰?誰在那?你別給我裝神弄鬼!”


    四周迴應他的隻有風聲。


    楚墨晁突然趴地上,捂著自己的腦袋,麵朝下跪著:“月桂,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掐死你。你饒了我,咱們下輩子好好做夫妻。”


    兩扇木門發出“吱扭”的聲音,來迴晃動著。


    楚墨晁跪趴在那裏,一直不敢抬起頭,看看鬼到底在哪裏。


    ……


    楚一飛半夜被一陣打鬥聲吵醒,他怯生生地下地,躲在門後邊往外看。車廂裏,有一群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正在廝殺。其實有一部分人他認識,是範叔叔跟他的保鏢,還有一些他沒見過。


    範叔叔怎麽會大半夜跟人打起來?


    那些黑衣人招惹他了?還是他招惹了那些黑衣人。


    楚一飛小小的心靈裏,隻將人分成兩類:好人與壞人。


    現在看這兩批人廝殺,他就真搞不懂到底誰是好人了。


    當楚一飛看到範斯岑扭斷一個對手的脖子時,嚇出一身冷汗。


    範叔叔是壞人?


    楚一飛想起昨天被範斯岑在邢郡街頭撿拾的情況後,覺得這麽疼他的範叔叔應該是好人。可是看到他那麽利索地扭斷一個人的脖子,他就覺得分外恐懼。


    好人範叔叔不會那麽冷酷。


    楚一飛跑迴小床邊,恐怖地抱著雙肩。在他心靈的天平上,擺著兩個範斯岑,一個是好人範叔叔,一個是黑幫老大範叔叔。他不知道哪一個會最終戰勝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的打鬥聲突然消失。


    楚一飛緊張地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聲音。


    “少主,這些屍體怎麽辦?”加藤俊雄恭敬地問道。


    範斯岑一邊整理著外套的衣領,一邊冷酷地命令:“丟出窗外。地上的血記得清理幹淨。”


    “是!”加藤俊雄朝屬下揮了揮手,就開始執行起範斯岑的命令。


    地上大部分是對方的屍體,隻有一兩個是他們的人。加藤俊雄在將對手的屍體全扔出去後,站到自己的兄弟身旁,低下頭,靜默了幾秒,才命令屬下將他們抬走,通過窗戶丟到外麵的野地裏。


    “哼!想跟我們爭地盤,也不先做做功課!”範斯岑撣落身上的土後,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的這些屬下全是父親訓練出來的勇士,別看平時瞅著不顯山不露水,若真打起來,沒幾個能對打過過自己。


    看到加藤俊雄將最後一個人丟出窗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後,便走迴自己的車廂。


    楚一飛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立刻警覺起來。想起範斯岑剛剛扭斷人脖子時的殘忍畫麵,他就害怕得直打哆嗦。


    如果範叔叔突然發神經,要掐死他怎麽辦?


    楚一飛迅速鑽進床鋪底下,然後捂住小嘴,不許自己出聲。


    他不能還沒見到姑姑,就被範叔叔他們給害死。


    範斯岑走進包廂,沒看到床上的楚一飛,立刻緊張起來。他皺著眉大聲喊了兩嗓:“飛兒!飛兒?你在哪兒?別跟叔叔玩捉迷藏。”


    楚一飛看到範斯岑的皮鞋尖出現在床邊時,緊張得全身發抖。


    範叔叔會不會發現自己?


    楚一飛害怕地捂緊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可是他越是害怕,事情越會發生。


    範斯岑放大的酷臉突然出現在床底外麵。


    “飛兒?”範斯岑趴在地板上,看著躲在床下的楚一飛。這孩子是不是看到外麵的打鬥?所以害怕地躲起來了?


    “我不是……”楚一飛剛說出三個字,就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他想要躲起來,竟然笨地開口說道,雖然是否認自己的身份,可是範叔叔應該也能聽出他的聲音。


    怎麽辦?


    他就要被殺人魔範叔叔給害死了。


    楚一飛瞪大圓眼,看著範斯岑冷峻的鳳目,不再出聲。


    “那些人不是好人,叔叔剛才是在為民除害。飛兒不要誤會叔叔。”範斯岑柔聲跟楚一飛解釋,用謊話來欺騙飛兒。


    “真的?”楚一飛依然不敢相信範斯岑的話。


    “飛兒,地板冷,小心著涼。聽叔叔的話,快出來!”範斯岑對楚一飛說話的聲音一句比一句溫柔,因為他怕嚇到楚一飛,畢竟這麽小的孩子,根本沒有足夠的判斷力。


    楚一飛將信將疑地眨著大眼,一步步從床下挪出來。


    範斯岑看到楚一飛臉上的塵土,就笑道:“跟個泥猴似的髒。叔叔幫你擦擦。”


    楚一飛在被範斯岑摸到後,條件反射地往後退。


    “叔叔是要給你擦臉,不會傷害你。你看晚上叔叔跟你住了一夜,你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叔叔不會傷害無辜的人,外麵那些人都是罪大惡極的人,我不替天行道,也會有人懲罰他們。”範斯岑認真地用各種證據來證明自己的善良。


    “哦。”楚一飛哦了一聲。“叔叔是好人嗎?”


    聽到楚一飛如此單純的問題,範斯岑愣了一下。他是好人嗎?他從來沒這樣想過。可是為了不讓楚一飛害怕自己,他不得不違心地點頭:“叔叔是好人,叔叔會保護飛兒,等你姑姑從前線迴來,叔叔會親手把你送迴來。”


    “謝謝叔叔。”楚一飛這才放心。


    也許,範叔叔說的是真話。


    因為他在範叔叔眼睛裏看到了他對自己的疼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纏綿入骨-軍閥的少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淺水的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淺水的魚並收藏纏綿入骨-軍閥的少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