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找遍了,這裏若再找不到宇少,咱們倆就去跟督軍負荊請罪吧。”李副官站在白色別墅的門前,無奈地歎了口氣。從昨天下午宇少就消失不見,他們找了許多地方也沒找到宇少。這裏,是宇少最後一個可能的去處。可是如果宇少在這裏,昨夜應該有燈光,因為沒看到燈光,所以他跟陳和沒把這裏當作目標。希望宇少在裏麵。李副官在推開別墅的門前,示意陳和別出聲。


    客廳裏沒人,陳和緊張地跟在李副官身後走到書房門口,伸長脖子往裏麵看,就怕宇少沒在這裏。


    當他看到顧宸宇和衣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歪著頭睡覺時,鬆了一口氣。可是在鬆氣的同時,他的心又開始疼。


    雖然仍是初冬,可是夜晚的邢郡格外寒冷。宇少竟然就這樣坐在椅子裏睡了一晚,連個薄被都沒蓋。


    這生生是要被凍病的啊。


    李副官輕手輕腳地走到與書房相連的房間,取了一條毛毯出來,小心翼翼地為顧宸宇蓋上。


    宇少每次心情不好時,就會把自己關在這裏,不許任何人打擾。他昨天真是疏忽了,竟然把宇少這麽重要的習慣都給忘記了。做為宇少的副官,這是他的失職。


    在幫顧宸宇蓋好毛毯後,他跟陳和又稍無聲息地走出書房。


    當他們走出去後,顧宸宇便睜開眼睛。當李副官給他蓋毛毯時,他就醒了。他將毛毯放到書桌上,低頭,揉著自己的眉心。


    昨天,他差一點就憤怒而傷到墨菡——他捧出一整顆心去愛的女人。


    當他咬破她的嘴唇,嚐到她唇上的血腥味後,立刻驚醒。


    他想要保護她,好好愛她,可他卻做出傷她的動作。


    都是嫉妒惹的禍。


    墨菡已經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可是他卻沒有太多驚喜。


    得到她的喜悅早就被她的無心與冷情給寸寸瓦解。


    顧宸宇起身,抖落一身寂寞,走向衛生間。看著鏡子裏那個失魂落魄的自己,他不悅地繃起酷臉。他竟然被墨菡傷到如斯地步。


    原來,愛不僅僅是蜜糖,它有時候也可以化成一把銳利的尖刀,將人狠狠刺傷,而墨菡就是那個有能力用“愛”的尖刀刺傷他的人。


    走出別墅,他看也沒看迎上前來的李副官跟陳和,淡漠地看著遠方,對兩個屬下說了句:“我去後花園看看黑貝。你們不用跟著我。”


    “是!”陳和恭敬地並攏雙腿,朝他敬了個軍禮。


    ……


    墨菡坐在台階上,一邊撫摸著黑貝的背,一邊幽幽地跟它訴說著心事:“小黑,你說他到底去哪兒了?我是不是傷他太重了?小黑,我現在好矛盾。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樣。他迴屋,我會緊張,他不迴來,我竟然又開始難過。小黑,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他怎麽辦?”


    小黑抬起頭,頗同情地看了一眼墨菡,就又低下頭,去舔自己的瓜子。


    “小黑,你談過戀愛沒有?”墨菡捧起黑貝的臉,強迫它看著自己,“你有沒有想見一個人又怕見他的感覺?”


    黑貝不懂地看著墨菡,嘴裏發出咕噥的聲音,似乎在說:它隻是一隻狗,不明白人類的感情。


    墨菡歎了口氣,放黑貝自由。她托著腮,頗無奈地皺緊眉頭。


    昨天是她與顧宸宇新婚第二夜,她帶著緊張與戒備的心情待在房裏,他卻沒迴來。他不迴來,她不是應該更高興嗎?可她偏偏難過了。那種酸酸得,像灌了一瓶陳年老醋一樣的情緒瞬間抓住她,直到現在,坐在小黑身邊,她心裏的酸澀還在發酵。


    “小黑,我應該是愛著唐鐫的,對吧?”她掏出口袋裏的吊墜,在小黑麵前打開,讓它看裏麵那張唐鐫的照片,“你看,這就是唐鐫,他不但長得英俊,還很有才華,是我們教會醫院裏所有年輕護士心中的白馬王子。這麽優秀的他卻愛著我。你說我是不是很幸運?”


    小黑抗議地“汪汪”了兩聲,對唐鐫的照片根本不屑一顧,看都不看。


    “我知道,你也跟李副官他們一樣,認為我是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墨菡蹲在小黑身邊,無奈地咬住下唇。


    其實,顧宸宇也很優秀,甚至可以說,他比唐鐫還優秀。這麽優秀的顧宸宇卻愛著她,她是不是該說自己很幸運?


    她矛盾地咬住下唇,將手中那摔成兩半的吊墜合起來,握緊。


    如果愛情不是選擇題,而是判斷對錯題,該有多好。她就能知道怎樣做是對的,怎樣做是錯的。


    可是它偏偏是選擇題。唐鐫與顧宸宇,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站在她麵前讓她選擇,她選了a,就會傷害b,選了b,必然要傷害a。而a與b是她都不想傷害的人。這時候,她該怎麽辦?她總不能a與b全選啊!


    她想要守著對唐鐫的承諾,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顧宸宇,看他受傷,她的心又難受得緊。


    “小黑,你告訴我,我該怎麽選擇?”墨菡無助地問著黑貝。要對顧宸宇好,就要虧欠唐鐫,要守住對唐鐫的承諾,就會傷害顧宸宇。


    小黑同情地看著她,“汪汪”了三聲,似乎在說“你真笨”。


    “小黑,昨天他沒迴房,我心裏難受。”墨菡突然抱住黑貝的頭,難過地咬住嘴唇。她真是個矛盾的女人。一方麵努力想排斥他,另一方麵又想他對自己好。


    黑貝很安靜地任墨菡抱著,似乎真在聽她訴說心事,時不時會伸出舌頭舔舔墨菡的臉。可是不知道它聽到什麽,突然掙脫墨菡的懷裏,撒歡似地跳下台階,朝遠處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汪汪個不停。


    墨菡詫異地抬起頭,看向黑貝奔跑的方向。


    顧宸宇?


    黑貝竟然撲向顧宸宇,不斷用舌頭舔著顧宸宇的臉。


    墨菡的臉突然紅了。這隻色狗,剛剛才用舌頭舔過她的臉,這會兒又去舔顧宸宇,這樣,她跟顧宸宇不是變相地接吻了嗎?


    “黑貝,想不想爹地?”顧宸宇握住黑貝的兩隻瓜子,寵溺地問道。


    黑貝“汪汪”了兩聲。


    “爹地帶你去散步。”顧宸宇拍拍黑貝的頭,爽朗地說道。


    黑貝抗拒地咬住他的褲腿,用力把他朝墨菡這邊拽。


    這時,顧宸宇才看到遠處台階上的墨菡。他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墨菡尷尬地站起身,看向顧宸宇。


    她以為顧宸宇會走過來,結果卻沒有。


    顧宸宇隻是遠遠地凝視了她幾秒鍾,就抓住黑貝的項圈,帶它繞著後花園奔跑。


    墨菡突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就好像坐在電梯裏突然從頂樓失控地掉下去似的,失重。


    他對她的愛轉為恨了吧?


    所以才能無視她的存在,帶著黑貝去散步。


    原來小黑叫黑貝,它把顧宸宇當成了爹地。


    想來,顧宸宇一定很寵這隻狗。


    墨菡捧起雙手,看著掌心裏那枚合不上的吊墜。


    她現在的心情,就像這被摔成兩半的吊墜,也裂成兩半了。


    看著顧宸宇與黑貝在玩扔飛碟的遊戲,她咬了咬嘴唇,轉身,失魂落魄地走向督軍府的主體別墅。


    顧宸宇在墨菡離開後,停下了扔飛碟的動作,怔忡地站在那裏,看著墨菡的背,眼光流轉間,似乎疼痛。


    ……


    被範斯岑扔到地上的沈月桂,一邊出聲詛咒,一邊揉著自己摔疼的屁股:“什麽玩意兒?墨菡嫁人關他什麽事兒?簡直就是神經病!”


    楚墨晁有些慌張地走過來,問著妻子:“飛兒他娘,你沒摔疼吧?”


    “你說呢?”沈月桂不滿地瞪丈夫一眼,“剛才那個神經病抓著我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噓!”楚墨晁緊張兮兮地捂住妻子的嘴,“你可別叫他神經病。要被他聽見,你的命就沒了。”


    “你是不是太誇張了?”沈月桂拿下丈夫的手,不滿地抗議。“剛才那人兒就是一神經病,你怕他幹嘛?”


    “你這個無知的女人!剛剛那個是焰幫的老大,他要掐死個人跟碾死隻螞蟻一樣容易。”楚墨晁壓低聲音對妻子說道。


    “焰幫老大?真的假的?”沈月桂興奮地抓住丈夫的手。沒想到墨菡招惹上的竟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我前段時間從賭場迴家,路上,看到焰幫的人跟人械鬥,為首的人就是剛才那個。我親眼看到他拿槍殺死個人。”楚墨晃做了個開槍的手勢,“跟宰隻小雞一樣簡單。”


    “那……墨菡嫁給顧宸宇了,他會不會遷怒?”沈月桂問著她最擔心的問題。剛才被範斯岑舉起來,兩腳無法落地時的恐懼,異常新鮮地出現在她記憶裏。怪不得他抓緊她後,她突然有種恐怖的感覺。因為那個人是焰幫老大。雖然她是個家庭婦女,可也知道滁州有個非常有名的黑道組織——焰幫,焰幫幫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少有人看到過他的真麵目。想不到啊,竟然也是墨菡的朋友。


    “走一步看一步。”楚墨晁現在隻能這樣說。若範斯岑真遷怒,他們躲也躲不了,所以現在他們要做的事就是不想那麽多,好好享受有錢人的生活,不要辜負上帝對他們的眷顧。“迴家!”


    “迴家?咱們現在都是有錢人了,還迴那個貧民窟?”沈月桂不太高興地問著丈夫。


    顧家給了他們十萬塊錢的聘禮,這麽大一筆巨款,要如何才能揮霍得完?


    貧民窟?


    楚墨晁想著妻子的話,心裏也開始膨脹。他們以前住的地方的確是滁州窮人聚集的地方,他們一家三口穿著裘皮大氅,迴那個破得門板裂好幾個大縫的“家”,似乎真有些說不過去。


    “不迴家,你能住哪兒?”楚墨晁看著妻子,悲哀不已。“聽我的,先迴家去。咱們迴去好好研究一下,再決定買哪裏的豪宅。”


    “咱們還剩不少錢,買個唐家大院都不成問題。”沈月桂得意地笑起來。


    十萬塊啊!如果不是把墨菡賣了,他們哪時看過這麽多錢?他們幸虧有墨菡這麽個搖錢樹的妹妹,才能一下子從貧民變成了財主。


    楚墨晁聽到妻子的話,不讚同地翻翻白眼:“你哪根筋搭錯了?唐家大院?咱們這點錢連人家半個院子都買不下來!”


    “我也就是打個比方。”知道自己說的誇張了,沈月桂訕訕地笑道。


    “對了,你自個兒帶著飛兒迴家。我還有點事要忙。”楚墨晁突然想起自己欠下的那筆五百塊錢的“巨債”,就對妻子說道。想當初,五百塊錢就能把他逼死。


    “什麽事?不會又是去賭吧?”沈月桂不閱地插起腰。


    楚墨晁這兩月不知道怎麽迴事,竟然中邪似地迷上賭博。


    “我是去還債。”楚墨晁不滿地看了妻子一眼。“那個刀疤臉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得趕緊把錢還了。”


    “還錢可以,但不能再賭。”沈月桂堅決地對丈夫說道。


    “你少管我!”楚墨晁丟下這句話,就招了輛黃包車,朝與家相反的方向離去。


    當楚墨晁走進賭場的時候,刀疤臉就得到屬下報告,立刻從後麵走出來。


    “楚墨晁,兩天不見你人物了?我的錢的?趕緊還我!”刀疤臉摸著下巴,興味盎然地看著楚墨晁。這個落魄的公子哥什麽時候突然變得有錢了?竟然穿得起好幾千一件的貂皮大氅!


    “不就五百塊嗎?給!”楚墨晁數出一千塊錢,扔給刀疤臉,“不用找零!”


    刀疤臉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楚墨晁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出手闊綽?


    他是搶了銀行了不成?


    “楚先生,你最近在哪兒發達了?能不能讓我也跟著你沾沾光?”刀疤臉諂媚地笑著。


    “這個光你沾不起!”楚墨晁得意地抖了抖身上的貂皮大氅,“你沒有妹妹嫁到督軍府,所以你發達不了。”


    刀疤臉眯起狡猾的小眼,認真思忖著楚墨晁的話:“莫非楚先生的妹妹嫁到督軍府上了?”


    楚墨晁得意地大笑:“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可是宇少的大舅哥!江北四省,誰敢動我楚墨晁,就是跟宇少過不去!”


    “哎喲!我的楚先生啊!誰敢惹您哪?”刀疤臉一邊陪著笑臉,一邊招唿著屬下,“小劉,給楚生生拿把椅子過來,別讓他老人家累著!小李,還不快去給楚先生泡茶?”


    “是!”聽到他吩咐的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迴答。


    被刀疤臉當貴賓伺候著,楚墨晁心中的驕傲又開始以神一般的速度膨脹。


    有了顧宸宇這個妹夫,就算他並不真正會幫他,他從此以後,也能在江北四省平趟!


    誰敢惹督軍府的親戚?


    那人不是傻子就是腦筋有問題。


    “老大,您怎麽對這姓楚的那麽照顧?”小李不明所以地低聲問道。


    “幹你的活!”刀疤臉收起笑容,命令著屬下。為了讓屬下都明白要怎麽做,他故意提高聲調:“大夥都給我聽好了,楚先生從今天開始就是咱們賭場的貴客。大家都給我聽著,顧先生來了,你們若不給我好好招待,當心我開除你!”


    刀疤臉的話,讓楚墨晁的驕傲膨脹到極致。他得意地拽拽貂皮大氅的領子,就怕沒人看到他發達了。


    打皇帝退位後,他就沒嚐過被人眾星捧月的滋味。今天,因為妹妹嫁入督軍府,他又重溫起當楚大少爺時的風光。


    這感覺,真他娘的爽!


    刀疤臉給了小劉一個眼色,眼裏閃過算計的光芒。


    小劉接收到他的意思,立刻熱情地上前:“楚先生,您今兒想玩什麽?我陪您。”


    “今兒還有事,我不想……”楚墨晁正要拒絕,小劉就握住他的胳膊,拽著他走向一旁的賭桌。


    原本賭性正濃的楚墨晁一看到骰子,兩眼立刻放光。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往桌子上一押:“我買大!”


    刀疤臉看到楚墨晁那麽容易就投入到賭局裏,邪惡地笑起來。


    他為了得到楚墨菡,下那麽久的套,費心費力,結果最後卻什麽也沒得到,本來快要煮熟的鴨子飛了。他是什麽人?刀疤臉!到他這裏不扒三層皮下去,他能讓楚墨晁離開?


    一個小時以後,楚墨晁興奮地將一堆籌碼都摟到自己麵前,得意忘形,快要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兩個小時以後,楚墨晁的臉色開始變得難堪,他麵前的籌碼一點點減少。


    三個小時以後,輸了一千多塊錢的楚墨晁,垂頭喪氣地從人群裏鑽出來。


    “楚先生,怎麽不玩了?”刀疤臉熱情地上前招唿他。


    “今兒手氣不好,明兒我再來。”楚墨晁說完,就無奈地走出賭場。


    他以為自己今兒手氣不該這麽背啊,怎麽一下子輸掉一千好幾?


    還好,顧家給了他十萬的聘禮,輸一千多就輸一千多,隻當是丟了。


    輸掉一大筆錢的他隻能如此自我安慰。


    這若是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一天輸這麽多。墨菡的工資一個月才幾十塊錢。


    現在,一千多塊錢對他來說,中介九牛一毛,小菜一碟。


    不怕!


    反正他還有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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