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芝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彈著古箏。身後的桌子上,燃著熏香,空氣中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香氣,給人一種安寧靜悠的感覺,一如秦雅芝給人的感覺。


    她出身於江南名門,當初跟舅舅到封城探親,偶然與顧霸天相遇相愛,為了他,她與一向疼愛她的父母決裂。她以為自己尋到的是一份不渝的真愛,卻不想,其實隻是一場如曇花般的夢,與父母反抗得來的愛情最後卻換來徹底的背叛。夢醒後,愛空了,她的心麻痹得再感覺不到痛。


    突然,手指下的琴弦斷裂,繃起的琴弦刺痛她的指腹。


    原來心麻痹了,隻是暫時感覺不到痛,當麻醉藥過後,那痛會如排山倒海般瞬間擊垮她。


    她的雙手撫著琴麵,似乎眷戀不舍地看著斷裂的古箏,眼裏那種飄渺的痛,似雲,似霧,朦朧。


    站在她房門外的顧霸天,猶豫著,想要進去,卻又不知道拿什麽借口進去。


    琴聲咋然而止時,他的眉立刻蹙成一團。


    他正要推門而入時,馮圓圓卻出身在他身後。


    “霸天,你要幹什麽?”馮圓圓刁蠻地看著顧霸天,擺弄著自己纏著層層紗布的手腕,大手你敢進大姐的房間,我就再割一次給你看。


    “我有個東西掉在雅芝房裏。你先迴去,我拿了東西就迴來。”顧霸天冷冷地吩咐。


    “是什麽東西?我幫你找。”馮圓圓越過顧霸天,一把推開秦雅芝的房門,然後跋扈地扭著腰闖進去。


    秦雅芝見有人進來,立刻掩飾掉眼裏的憂傷,淡漠地起身:“妹妹到我房裏有事?”


    “霸天說他有件東西掉你房裏。我來幫他找找。”馮圓圓一邊打量著秦雅芝的房間,一邊傲慢地解釋。


    “我這裏沒有他的東西。請你出去。”秦雅芝冷著臉命令。這裏是她的房間,是馮圓圓唯一無法闖入的地方。一直以來,馮圓圓倒也謹守著她的禁忌,不隨意踏進這裏。今天,她是怎麽了?


    “秦雅芝,你少在我麵前囂張!別以為霸天睡了你一迴你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他愛的人是我。”馮圓圓不滿地指著秦雅芝的鼻子,開始叫囂。


    “強盜理論。”秦雅芝不屑地冷笑。馮圓圓才是破壞她婚姻的劊子手,卻說的仿佛自己才是插足馮圓圓婚姻的人。“妹妹這顛倒黑白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厲害。”


    聽到兩個吵架,顧霸天趕緊走進來,拽住馮圓圓的左手,不悅地說道:“跟我迴房。”


    “你別攔著我。我今兒就非要讓她明白明白,在這個督軍府,誰才是真正的女主人!”馮圓圓捋起袖子,指著秦雅芝就罵。“秦雅芝,你別占著茅坑不拉屎。霸天不愛你了,識相點就該趕緊把這正室的位子讓給我。”


    “隻要霸天一句話,我可以立刻跟他離婚。”秦雅芝目光犀利地看向丈夫。她在賭,他是否是一個冷情薄性的人。


    顧霸天沒有迴應秦雅芝的問題,他隻是一把扛起馮圓圓,走出這屬於秦雅芝的私密空間。


    秦雅芝在他們離開後,立刻失了全身力氣。


    ……


    範斯岑出院了,他沒等墨菡上班跟她見一麵,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墨菡知道他出院的消息後,手裏的一盒體溫表差點摔到地上。


    “馬護士,你是說29床出院了?範斯岑?”她將體溫表放迴護理站的桌子上,緊張地問道。


    “是。那個範斯岑昨大半夜不知道出什麽事,一句話不說就帶著幾個黑衣人走了。一大早有人來為他辦理了出院手續。”馬護士低著頭,一邊整理夜班的病人資料,一邊迴答。


    “他的槍傷還在發炎。”墨菡擔憂地咬住嘴唇。


    範斯岑怎麽會突然出院?焰幫出事了?


    她真想去焰幫看看他,畢竟他也算是她的朋友。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個神秘的焰幫在哪裏。


    “是他自己非要走,吳大夫還能說什麽?隻好放他出院了。”馬護士不以為然地說道。“墨菡,你這vip病人是幹什麽的?他那幾個保鏢看著不像好人,非匪即盜。”


    “做生意的人總要有幾個保鏢,這不奇怪吧?”墨菡維護地迴道。範斯岑做的不是一般生意,而是軍火買賣。軍火交易本身就是件很危險的事,所以她不想讓馬護士懷疑範斯岑的身份。


    “也是。”馬護士打了個哈欠,將資料補齊後,合上,然後對墨菡說道:“昨兒晚上收治了一名急診病人,膝蓋粉碎性骨折,12床……”


    “好。一會兒護士長來了,我會告訴她。你孩子發燒,趕緊迴去吧。”墨菡關心地對馬護士說道。


    “嗯。麻煩你幫我多盯會兒。”馬護士感激地拍拍墨菡的肩膀,說道。


    昨兒下了一夜的大雪,路麵很滑,因為怕遲到,所以墨菡一大早就起床,來到醫院的時候天才剛亮。墨菡來的時候,她正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說女兒發高燒,要她趕緊迴家。


    “馬護士,你別這麽客氣。我今兒來的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趕緊走,孩子生病可不能耽擱。”墨菡溫婉地淺笑。


    馬護士點點頭,拿起舊相的鑰匙,就匆匆離開去更衣室換衣服。


    墨菡重新端起一盒體溫表,挨個病房給病人量體溫。一圈下來,再迴到護理站的時候,大家已經陸陸續續上班。


    “墨菡,我怎麽沒看到你的vip?”劉護士風風火火地從範斯岑住過的病房衝出來,有些慌張地抓住她的胳膊,問道。


    “你是說範斯岑?”墨菡詫異地看著劉護士,斯岑出院,她緊張個什麽勁?難不成劉護士喜歡上斯岑了?如果真那樣,也算是件好事。


    “嗯。我昨兒下夜班的時候,他還在。”劉護士緊張地眨著兩隻圓圓的眸,急切地迴答。


    “一早有人為他辦好了出院。你別擔心。”墨菡趕緊勸道。


    “出院?他高剛退,傷口還有炎症,你怎麽就讓他出院了?你還是他朋友嗎?”劉護士不滿意地質問墨菡。


    “他昨晚就走了,我並沒有見到他的人。”墨菡也頗無奈。


    斯岑這一出院,她以後要想找他,該去哪裏找?


    “這笨男人,急著投胎嗎?竟然大半夜走人。”劉護士嘟起圓圓的臉頰,不太高興地嘟囔著。


    “一準兒有急事吧。”墨菡笑著搖搖頭。這劉護士雖然說的話不中聽,可是能聽出來,她的話裏多少夾雜著一份關心。心細的墨菡還聽出一份報怨,這劉護士是在怪範斯岑走的太突然了吧?


    “你是他朋友,也不知道關心關心,看他是不是有什麽諸如交不起住院費之類的困難。”劉護士皺著小臉,擔心起範斯岑。


    “他?不太可能。”墨菡笑了。


    劉護士想像力還挺豐富,竟然認為範斯岑可能交不起住院費。這種事擱普通病人身上還真有可能,可範斯岑絕對不可能是因為錢的問題而出院。


    墨菡擔心地深吸一口氣。如果範斯岑不是因為住院費問題而離開,那麽就是有棘手的事迫使他不得不出院。


    是什麽事呢?


    墨菡皺緊眉頭,越來越擔心。


    ……


    秦雅芝起床的時候,頭一直在痛。昨夜,她嚴重失眠,連安眠藥也不起作用。


    是顧霸天的突然寵幸打破了她維持了十年的冷漠。


    她不幸地發現自己竟然還在愛他。


    愛一個不忠於她的男人,是她此生至大的悲哀。


    春棠一邊觀察她的表情,一邊給她梳頭:“夫人,您的皮膚真白,比二姨太強多了。我聽菊香說,有一次杏紅請假,她去伺候二姨太洗澡,二姨太不擦粉的時候,臉色又黑又黃,難看得要命。真不知道督軍看上她哪一點。”


    春棠一直為自個兒的夫人鳴不平。要論容貌,夫人年輕時也是花容月貌,迷倒不少江南公子名流,督軍娶了她竟然不知道惜福,娶了個母夜叉一樣的馮圓圓當妾。這馮圓圓若比夫人漂亮那也罷了,偏偏除了俗豔,她看不出馮圓圓哪裏能勝過夫人。


    督軍眼睛定是瞎了。


    “各花入各眼。督軍就愛她那個樣吧。”秦雅芝有些低落。


    從昨天開始,她就無法再平靜,連念個詩經都靜不下心來。她再也不是那個淡漠平靜的秦雅芝了。


    一整夜,她的心裏全是顧霸天寵幸她時的那張流著汗的霸氣的酷臉。她的身體仿佛還殘留著他的餘溫。


    夜裏,她抱緊自己的身體,被孤獨與寒冷侵襲時,卻聽到清晰的男女歡好的聲音。馮圓圓像是故意要讓她聽到,叫得撒歡似的。連隔音效果極佳的房門都擋不住她的叫聲。


    他,剛剛碰過她的身體,又去要馮圓圓。


    這對她是多大的諷刺?


    男人的心,莫非能分成好幾份?


    看到秦雅芝發呆,春棠為她插上一隻和田玉做的發簪,那潔白的發簪簡單地斜插在雲鬢,讓秦雅芝看起來高貴而典雅。春棠始終認為馮圓圓根本及不上夫人十分之一的美,夫人的韻致是與生俱來,馮圓圓學都學不會的。


    “這支簪子是我二十五歲生日那天,督軍送給我的。”秦雅芝摸著鬢邊的和田羊脂玉發簪,感慨地說道。


    春棠聽到這話,就有些後悔選錯飾物。


    代表愛情的信物仍在,可是督軍對夫人的愛卻不在了。夫人會不會看到發簪,徒惹傷心?


    她正要把發簪撥下來,換那個同樣貴重的翡翠玉簪。


    “不用換。這樣挺好。”秦雅芝護住玉簪,沒讓春棠取下。


    她就要戴著它,讓顧霸天瞧瞧。他可還記得當年的情?


    當她下樓的時候,馮圓圓正坐在顧霸天的腿上,享受著他的伺候。一見她下樓,馮圓圓更加得寸進尺。


    “霸天,我手疼,你喂我。”馮圓圓柔媚地抱著顧霸天的腰,撒嬌似地說道。


    秦雅芝波瀾不興地坐在他們對麵,裝作沒有看到他們的親膩,自若地喝著熱牛奶。


    顧霸天看到一身素雅的淺色旗袍,披著白色狐狸毛披肩的秦雅芝美得飄渺時,頓時失了神。她雲鬢處斜插的羊脂玉簪讓他記起當年。曾經,她並不像現在這麽冷漠,也曾溫柔地依偎著他,讓笨拙的他為她畫眉。


    時間荏苒,他快要把那一切忘記了。


    馮圓圓不滿地咳了一聲。秦雅芝這是存心要跟她對著幹?她想把霸天搶迴去?


    馮圓圓越想越氣。霸天的所有財產、江山,以後都會留給秦雅芝的兒子。從這一點上,秦雅芝就已經贏了一局。


    她汲汲營營,除了得到霸天的人,什麽都沒得到。


    她真的不甘心。


    沒有兒子是她的痛,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所以她更要霸緊顧霸天,不能讓他厭倦她,拋棄她。


    至少,她贏了顧霸天。


    在這兩個女人的戰爭中,她也有籌碼。她的籌碼就是顧霸天對她的寵愛。


    “姐姐臉色好難看。昨晚沒睡好吧?我能理解姐姐孤枕難眠的滋味,不過,妹妹沒法幫你。”馮圓圓故意歎了口氣,“誰讓督軍隻喜歡我呢?”


    “妹妹,謝謝你幫我服侍霸天。姐姐正好落得清靜。”秦雅芝優雅地還擊。簡單的一句話,就讓馮圓圓的氣勢低下許多。她言下之意,馮圓圓隻不過是替她給督軍暖床的工具。


    看到秦雅芝一點吃醋的意思都沒有,顧霸天不知道怎麽,心情突然變得糟糕。


    他把馮圓圓扔到椅子裏,讓她自己坐著,就低頭,泄憤似地吃起麵前的早餐。


    秦雅芝對馮圓圓露出一個高傲地淺笑,全然勝利者的姿態。


    馮圓圓嫉妒地咬牙。


    顧霸天,竟然還在乎秦雅芝這個老女人。


    ……


    中午,墨菡正要鍋爐房取自己溫著的飯盒,就看到顧宸宇穿了一身便服出現在外二住院部。一身寶石藍色的西裝,讓顧宸宇俊挺的身材看起來頎長健壯,簡單的白色襯衫打了個黑色領結,立刻讓他看起來斯文許多,柔和掉他身上肅冷的煞氣。如果不是他走路的姿勢很威風,恐怕沒人能把他與軍人聯係到一起。


    這雖然不是她第一次看他穿便服,卻依然被他的氣宇軒昂、俊逸灑脫給征服,一時間忘了唿吸,愣在原地。


    他,竟然比唐鐫還好看。


    墨菡咬住嘴唇,暗自責備自己。她怎麽能把唐鐫跟顧宸宇比呢?她深愛的唐鐫是個如天使般純淨的男人,他是濕潤如玉的,而顧宸宇跟唐鐫則有些不同,他是那種氣場極強,無論出現在哪裏都會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帥氣男人。顧宸宇的迷人處不是那種眉眼的漂亮,而是英姿颯爽的氣質。


    “墨菡,可否請你共進午餐?”顧宸宇站在墨菡麵前,噙著淺淺的笑,盅惑地問道。


    “顧先生,你能不這麽招搖嗎?”墨菡無奈地瞪著顧宸宇。


    他就不能低調一點?這樣大搖大擺地到外二找她,是怕她的話題還不夠多,想要做貢獻點緋聞話題?


    “我沒開車,也沒穿軍裝。”顧宸宇頗無奈地挑挑眉。他已經盡量低調,不讓人知道他是封軍指揮官的身份。他今天連侍衛都沒帶。


    “那你怎麽來的?”墨菡納悶兒地看著顧宸宇。他就這麽一個人,從指揮部走到醫院的嗎?


    “跟你想的一樣。”顧宸宇笑著迴答。他朝墨菡勾起一支胳膊,示意她挽住。


    墨菡看了眼四周,發現好多同事都在瞧他們,她趕緊扯住他的胳膊,有些強硬地拽著他往外走。


    顧宸宇淡淡地笑著,跟在她身後,一起走出外二。


    “去哪兒吃飯?”墨菡在將顧宸宇拽到醫院的小徑上後,淡淡地問道。


    他既然換了便服來找她,她肯定拒絕不了,索性就大方接受。這個男人本質上其實很霸道。他不可能允許她拒絕。


    “城南有家料理店,裏麵的生魚片味道很鮮。”顧宸宇提議。


    “生魚片?”墨菡一聽到這個菜名,就皺起眉頭。“我不喜歡生的東西。”


    一想到要吃生魚片,她就想吐。


    這是她唯一無法接受的食物。小時候,爹爹帶她去rb大使府上做客,那個大使特意請她跟爹爹吃他專門從北海道空運來的生魚片,當時她隻吃了一口,就把胃裏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那你想吃什麽?”顧宸宇並沒有勉強墨菡,聽到她說不喜歡生魚片,便問起她的意見。他隻是想跟她共處,所以吃什麽都無所謂。他隻想填滿她的胃。


    墨菡眨了下美麗的黑眸,忽然笑道:“你跟我走。”


    顧宸宇聽話地被她拉著走,薄唇始終微翹起十五度角,淡淡地,如月初的玄月。


    當他們坐在牛肉麵館裏的時候,顧宸宇渾身不自在。這擁擠的麵館裏坐滿人,全是普通的老百姓。他甚至聽到有人吞吃麵條時發出的粗魯的聲音。


    “這裏的東西能吃嗎?”顧宸宇有些尷尬地問道。


    “這兒可是滁州最有名的牛肉拉麵館。保準你吃了這頓想著下頓。”墨菡驕傲地介紹著本城有名的小吃。她招唿站店小二:“兩碗拉麵。”


    顧宸宇仍然無法相信,這種地方能做出什麽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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