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宸宇靜靜地立在窗前,看著黑色幕布下的夜空。漆黑的夜空中,懸著幾盞幽暗的星燈,模模糊糊,近得似在眼前,卻又觸摸不到。他想觸摸到光明,驅趕這夜的黑暗。


    可是他的光明在哪裏?


    這個國家正支離破碎,日本人對這塊肥沃的土地虎視眈眈,他要守住這一片山河,需要付出難以想像的艱辛。


    這一條路,他走的分外寂寞。


    誰能陪他?


    她?


    顧宸宇煩躁不安地扯著領口。


    從前跟斯琪交往,隻是因為難以忍受在異國的寂寞,那份感情並不是愛。當他真正明白愛是什麽時,卻發現自己無法掌控。


    楚墨菡看似柔弱,實則堅毅。


    難道他就這樣,放手,讓她去愛她所愛?


    就在顧宸宇的心出現動搖的時候,偏廳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墨菡跟在李副官身後走進偏廳,心裏有些焦急又有些擔憂,她越過李副官的肩頭,探尋著那一抹矗立在窗前頎長的背影。他背對著他們,兩條筆直的長腿微分的姿勢,自有一種尊貴與霸氣。這男人,連受傷都不允許別人同情。


    李副官敲了三下門,然後畢恭畢敬地說道:“宇少,我給您請來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宸宇突然轉身,利落地拔槍,摳動板機:“出去!誰準你自作主張找什麽勞什子的大夫?”


    墨菡聽到槍響時,立刻低下頭,彎腰抱住自己的頭。


    子彈越過她的頭頂,射到後麵的門板上。


    這男人,怎麽脾氣這麽火爆?


    李副官也被顧宸宇嚇出一身冷汗。他沒想到宇少會動怒到這種程度。如果宇少這槍真衝著楚小姐射去,不隻宇少會懊悔終生,連他也要自責一輩子。他來不及跟宇少解釋,趕緊走到墨菡身旁,關心地扶起她:“楚小姐,沒傷到你吧?”


    墨菡斜了一眼,看到顧宸宇那張震驚中帶著懊悔的臉後,便半帶調侃地笑問:“沒有。隻是被嚇到了。李副官,你確定你要我看的是顧先生的傷,而不是他的腦子?”


    “楚小姐?”李副官沒想到這種時候,楚墨菡還有心情跟膽量開玩笑。他跟在宇少身邊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膽敢當著宇少的麵暗示宇少腦子有病。她就不怕惹怒宇少,害自己當真成了宇少的靶子?


    “祈安!”顧宸宇緊繃著酷臉,不悅地命令,“將楚小姐送迴去!”


    他正要放手讓她去愛時,她偏偏出現在他麵前。


    他現在不想看到她!


    “宇少……您……”李副官擔心地看著顧宸宇。他那紅腫一片的手背上,還有未幹涸的血,衣袖被血濡濕了一大片。


    墨菡看出李副官的焦急與無力,就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無視顧宸宇的逐客令,提著醫藥箱,淡定地走到他麵前,用幾乎算得上命令的語氣對他說道:“把袖子脫下來。”


    顧宸宇挑挑眉,半帶威脅地質問:“你敢命令我?”


    “我在命令我的病人,有什麽不對?趕緊!把袖子脫了,不然我要用強的!”墨菡將醫藥箱放到桌上,插著腰,毫不畏懼地挑眉,與顧宸宇對峙。


    李副官擔心地看著兩人,生怕楚墨菡惹惱宇少。


    半晌,在李副官的心髒快要停擺時,他看到他敬為神明的宇少竟然主動脫起外套,將右臂的袖口擼起來。


    這真是一物降一物。


    向來連督軍的話都不肯聽的宇少,在楚墨菡麵前,竟然那麽溫馴。那感覺就像一匹烈馬,遇到唯一能馴服他的人。


    李副官明顯地鬆了口氣,識趣地悄悄退出,並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


    陳和見他出來,立刻上前,想問他剛才的槍聲是怎麽迴事。


    李副官做了個禁聲的命令,將示意他將跟他一起衝進來、要去保護宇少的侍衛們打發走。


    “李副官?”陳和壓低聲音,掩飾不住關心地問道。“你說要去抓藥,怎麽弄了個女人過來?”


    “楚小姐就是宇少的心藥。”李副官白了陳和一眼,對他的愚鈍感到無奈,“還愣著幹嘛?去外麵站崗!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宇少跟楚小姐!”


    “是!”陳和立正,敬了一禮後,就趕緊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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