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在現實麵前,其實非常脆弱。當楚墨菡迴到自己那簡陋的廂房時,就立刻迴到人間。愛了又如何?他的家庭不可能接受她,翰林之女的身份已經不能給她帶來任何榮譽,反而會引來尖銳的嘲諷——大清朝已經完了,皇帝早已退位,一個沒落的翰林之女,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忍痛,再放一把火,將愛的青草燒光。


    隻是,那心,隻一個“痛”字可以形容。


    楚墨菡想起自己當時的決絕,就覺得自己理智得不太像人。


    身後傳來男人痛苦的申吟聲,將楚墨菡的思緒從迴憶中拉迴來。她將心型吊墜匆忙地收進口袋,就跑迴床邊。


    男人的臉因為發燒變得緋紅,嘴唇卻幹裂得暴皮。


    “冷……”男人凍得渾身發抖。


    楚墨菡皺起眉。她就這一床被子,給了男人,她自己都沒得蓋,這要讓她去哪裏再給他找點保暖的東西?


    她隻能把自己的棉襖取出來,搭在他的被子上。


    希望他能暖和點。


    男人燒得這麽厲害,在沒有退燒藥的情況下,她必須想點土辦法給他降溫。


    “如果有酒精就好了。”楚墨菡為難地看著受傷的男人。她不能在把他救活後,再讓他燒死。


    她悄悄走出房間,走到廚房,從櫃子裏找出一瓶高粱酒,倒了一些在碗裏,就又偷偷跑迴自己房間。希望哥明天沒發現酒少了。


    她將高粱酒裏兌了些水,用毛巾醮了,開始擦男人的頸動脈、手肘,在擦完露在衣服外麵的地方後,她看著男人,開始為難起來。雖然做為一個外科護士,她不是沒見過男人的身體,可是這畢竟是在自己家,要脫這男人的衣服,她有些害羞。


    男人因為發燒而難受的樣子,讓她又不能不救他。她咬咬牙,做好心理準備之後,就將男人那已經被撕扯了的襯衫扣子解開。


    剛才為男人上藥包紮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男人的身材,現在,當襯衫解開後,她的臉突然紅了。這男人身材還挺好,竟然有腹肌,非常完美的腹肌。她忽略男人的肌肉,抬高他的胳膊,認真地擦著他的腋下。


    “我這是在救人。”她一邊擦,一邊對自己說道。


    在這個保守的社會,她一個女孩子給個陌生男人擦身體,說出去,她就別想活了。


    在聽到男人發出舒服的聲音後,楚墨菡覺得自己的犧牲值了。


    她將男人的襯衫重新扣好,剛要幫他把棉被蓋好,就突然被他的雙臂緊緊摟住。


    “你放開我!”她掙紮著,卻發現男人的雙臂這送摟得很緊,他的一隻大手甚至放在她腦後,讓她連頭都抬不起來。


    她努力了許多次,也掙脫不開,喊也喊不醒對方。


    他這樣抱著她,是因為她身上暖和吧?


    可是她不是他的暖爐!


    她不能趴他身上睡一晚上,要是明天早上被哥嫂發現,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狠了狠心,張開嘴,用力咬下去。


    “嗯啊!”男人吃痛地睜開眼睛,看到楚墨菡正氣惱地瞪著他。


    “可以鬆手了嗎?”楚墨菡咬牙切齒地問道。


    “對不起!”男人狼狽地鬆開手。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抱住她。難道她想投懷送抱?可是看她瞪著自己的表情,該對他的擁抱非常氣憤。


    楚墨菡趕緊坐起來,紅著臉端起盛著酒精的碗走迴桌旁:“我……我剛才隻是幫你做物理降溫。”


    “謝謝!”男人的聲音因為發燒有些沙啞,虛弱地說道。


    “我是護士,幫助病人是我的本能。你千萬……嗯……別想歪了。”楚墨菡背對著受傷的男人,紅著臉叮囑。


    她與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今晚做了太多親密的事,這些親密的事,連唐鐫都不曾有過。


    雖然她的初衷隻是要救人。


    “你如果生氣……可以再咬我……”男人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牙齒印,聲音沙啞地說道。他也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會抱她那麽緊,也許是因為他太冷,而她是他唯一能抱住的熱源。他隻能如此解釋。可是對這善良的女孩來說,自己的舉動未免有些輕薄。


    “我又不是狗!”楚墨菡的臉更紅了,她趕緊倒了杯水,遞給男人,“發燒多喝水。”


    男人忍痛坐起來,搖搖有些昏沉的頭,還沒接過水杯,身體就向前撲倒,楚墨菡驚慌地趕緊伸出雙手,將他抱住:“就這身子還想明天出城!”


    “謝謝!”男人支撐著重新坐直,尷尬地咳了一聲。


    “喝完水就好好休息。”楚墨菡鬆開對方,小心翼翼地站在床邊,唯恐男人從床上一頭栽地上。


    男人低頭喝過水,把水杯還給楚墨菡後,點點頭:“今天多虧有你。”


    如果不是因為楚墨菡,他不被那些士兵抓住,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所以他是打從心裏而感謝對方。


    “我隻是不想有人死我屋裏,你不用太感謝我。”楚墨菡不想男人再說感謝的話,所以就冷漠地說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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