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兒那又嗲又膩的話語聽在那“魏宗主”耳中卻像是頗為受用,隻聽他笑道:“究竟還是小蝶兒痛惜我……捶背倒是用不著,就讓我在你臉上香一個好了。”隨即,一陣衣衫“嗦嗦”之聲傳來,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小蝶兒“吃吃”低笑嬌嗔之音。


    吳若棠是個花叢老手,用腳趾頭去想也能知道那“魏宗主”豈止是香香臉蛋而已,簡直是在口手並施大逞快欲。他在羨慕之餘,也不禁驚歎柳淵的定力高強。自己光聽聲音便已覺得心浮氣躁,而柳淵在親眼目睹如此香豔的場麵之下,氣息按照然不見微微波動,可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啊!


    就在此時,一把真氣充沛的嗓音自門外傳來:“庭談兄,此地究竟是禮佛修行之地,你如此放蕩不羈,未免太過了啊……”


    吳若棠吃了一驚。此人內力精純並不在那“魏宗主”之下,而且聽他說話的聲音凝而不散、純正自然,似乎是正宗的佛家內功。


    “這些究竟是什麽人?自己與他們無怨無仇,為何要將自己擒來?不過有一點已經可以確定,這許多平日難得一見的高手聚集此地,所圖謀的必然是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吳若棠在心中暗暗嘀咕道。


    卻聽到那無極玄宗宗主魏庭談笑道:“圓智禪師,我和柳先生已久候多時,你究竟到哪裏風流快活去了,這時才迴來?”


    衣袂飄動,倏忽之間,那圓智已掠將進來,口中道:“大事未定,貧僧焉敢在外邊四處晃動?咦……這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小子是什麽人?你們怎麽把他弄到我這裏來了?”


    柳淵細聲細氣地答道:“他便是近日來在江湖上風頭甚健的浪子吳小棠。”


    圓智驚奇道:“吳小棠?他便是趙靈兒那小丫頭的情郎?怎的這般膿包?如果他真的是吳小棠,趙靈兒那小丫頭的眼光也未免太那個了……嗬嗬……”


    柳淵微笑道:“無須懷疑,這小子看上去似乎像條死狗,卻是如假包換的吳小棠。”圓智和魏庭談也都嗬嗬笑了起來。


    那圓智又道:“你們好端端地將他抓來幹什麽?我們那件事還沒有搞定,實在不宜多惹事端。更何況這小子是趙靈兒的情郎,萬一趙天舒為了這小子上門來找晦氣,那就麻煩了。”也許是想到趙天舒的驚世武功,他的語氣中已有責怪之意。


    柳淵冷言道:“你道我想嗎?趙老賊的可怕大家都知道,可這小子是第一個發現荀途驚屍首的人,荀途驚死了,那本書說不定就在這小子身上……不過,如果圓智禪師實在害怕趙老賊,我也可以把他原封不動地送迴去,反正他現在還沒有醒,根本不會知道曾經來過這裏,曾經見過禪師……”


    空氣瞬間凝重起來,幾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吳若棠雖然閉著眼睛,看不見他們具體的表情,卻也猜得出這種尷尬的場麵很不愉快。


    嘿嘿,我這便宜嶽父果然厲害,不見其人隻聞其名便可以將這些高手嚇得像受驚的老母雞一樣,厲害、厲害!他想是這麽想,可心思自然而然便轉到趙靈兒的身上,一念及如今與趙靈兒瀕臨破碎的關係,他便黯然神傷。靈兒她冰清玉潔地位尊崇,自己實在是幾輩子也高攀不上的啊!想來自己與她的戀情曝光天下之後,她一定受了無數的譏刺和嘲諷,方才圓智說的,別人也一定會說,而這些羞辱都是自己帶給她的啊!像她這樣的人,隻有找一個門戶相當的英雄少年才能帶給她榮耀和幸福,而自己……給她的隻有無法忍受的羞辱和無盡的傷心而已。一時間,一股自卑自憐的情緒湧將上來,使他心灰意懶連圓智他們的對話都不想再聽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在對待趙靈兒的問題上,他一直有種自卑的心理存在。對別的女人他該親吻便親吻,該脫衣服上床便脫衣服上床,自然地和吃飯喝水一樣,沒有半絲猶豫。可對趙靈兒,卻總是不知不覺地要保持一段距離,在他的心中,趙靈兒便像是天上的神隻一般高高在上,他隻能尊敬、愛慕,說什麽也不敢過於接近。即便是抱著趙靈兒的時候,他的潛意識也會使他很小心、很規矩地將手放在恰當位置,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生怕一個小小的移動便觸碰到不該觸碰的地方,趙靈兒會因此看輕了他。越是珍貴心愛、越是看重的一件東西,你便會越膽戰心驚、越小心翼翼,而到最後往往會因心理負擔過重而失手打翻,永遠失去它。人生諸事,包括感情、事業亦大抵如此,這也是萬般無奈之事。


    吳若棠在這邊默默想著心事,那邊在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魏庭談打破僵局,扯著金屬嗓音幹笑道:“當年我無極玄宗在江北立足,卻不知因何事得罪了趙老賊……嘿嘿,那時他不過三十餘歲,算不得老賊……在一天之內,他連殺我三個師兄、五個師弟,連我師父他老人家也被他一劍刺破咽喉而亡。我無極玄宗門下弟子本就不多,被他一番屠戮後,幾乎在一日之間煙消雲散,所幸我那日有事外出方才倖免於難。為了避禍,我帶領餘下子弟遠走西域,十數年不敢迴歸中原。事後經過我多方打探,我總算知道趙老賊出手的原因,你們猜趙老賊是為了什麽要滅我玄宗?”


    當年趙天舒單劍剿滅無極玄宗是一件轟動江湖的大事,隻要稍老的江湖人大都記得,圓智和柳淵自然也聽說過,隻是究竟是何原因惹得趙天舒動怒,他們卻不得而知了。


    魏庭談嘿嘿冷笑幾聲,笑聲中充滿了怨恨,連躺在地上的吳若棠聽在耳中也覺得冰寒刺骨。


    隻聽魏庭談繼續道:“原來是我師兄為了練采補術奸殺了幾個少女,恰好被趙老賊撞見……嘿嘿,為了幾個微不足道的鄉間村女,他竟然滅我玄宗一門!這個仇,我魏庭談一定要報!可是,這十餘年來,我武功雖然大進,但自忖遠遠不是趙老賊的對手,天可憐見讓我知曉了那本書的下落,隻要學會了書中武功,報仇的希望便會大上幾分。你們說,我會不會為了害怕趙老賊找上門來而放棄找那本書?”


    圓智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早就聽說無極玄宗練功的法門極其陰損,原來是以采補術為基礎,男采****、女采男陽,難怪當年無極玄宗在江湖中的聲名極惡……這種事撞在自詡俠義之輩的趙天舒手中自然是下手毫不留情了,當年沒殺光無極玄宗的人,留你魏庭談一條活命,已經算是運氣極好,老天大大的眷顧了。”


    柳淵卻作出一臉的悲憤,口中道:“真是豈有此理!趙老賊素來沽名釣譽,為了在自己頭頂上多加上一道俠義的光環,居然如此辣手無情滅你們玄宗滿門!魏宗主,我柳淵支持你,對趙老賊這種人,我們就要……就要鄙視他!”他頓了頓,繼續道:“當然,僅僅鄙視是不夠的,我們還要在他的背上踏一萬隻腳,讓他永無翻身之日,讓他遺臭萬年!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那本書,學會裏麵記載的高深武功,這樣才能對付他,才能報仇血恨……”


    魏庭談點了點頭,對柳淵大起好感。他轉過頭向圓智道:“你怎麽說?繼續跟我們幹,還是選擇退出?”


    圓智略一猶豫,微歎一口氣道:“難道我還能迴頭嗎?我這般苦心積慮地打探那本書的下落,究竟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裏麵的武功圖譜嗎?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線索,趙天舒便是再可怕,我也不會因此退出的……”


    柳淵笑道:“這便好了。禪師隻要想想,得到那本書,學會了裏麵的神奇武功之後,便可以堂堂正正地打迴少林,向圓通那賊禿要迴掌門之位的風光,那麽此刻冒這小小的一點風險也是非常值得的。”


    吳若棠在心內狐疑道:“原來這圓智和尚是少林棄徒,怪不得他的內功如此雄渾純正,卻不知他究竟是為了什麽原因被趕出少林?”從他們以上的談話內容聽來,已經按照稀可以瞭解他們抓自己來的目的了。但他們口中的那本書究竟是什麽書?這本書和荀途驚有關,那就絕不會是天魔宮的《太古魔經》,也不會是蓬萊仙閣的《九轉心經》。當然,他們最好不是在找這兩本書,否則的話,《太魔古經》在天魔宮時便已被自己撕為碎片,而《九轉心經》更是連自己也不知道它在哪裏,他們便是將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也是逼問不出的,那自己可就有罪受了。既然和荀途驚有關……會不會是《割鹿玄典》?


    吳若棠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想起楊四曾經對他提過的《割鹿玄典》。作為與鳳漸雪合作的條件,己方必須要以《割鹿玄典》來換取劍與玫瑰財力物力上的支持。當時,自己對這件事並未放在心上,因為自己本就對與劍與玫瑰合作一事興趣不大,二來也不相信僅憑一部書冊照本宣科地實行便能成就帝王大業,所以當時聽過便算。如今想來,既然有這麽多人都在打這部書的主意,那麽這部書一定有點貨真價實的東西存在。據楊四所說,鐵甲蝙蝠的原始設計便是出自《割鹿玄典》,而溫玄又親口承認鐵甲蝙蝠的設計圖是溫師仲交給他,並令他監製這殺人利器的。如果所說是真,那《割鹿玄典》有很大的可能是在溫師仲的手中。照此推斷,荀途驚之死也大有可能是受《割鹿玄典》所累。


    吳若棠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瞬間便掌握了荀途驚的真正死因:溫玄造出鐵甲蝙蝠之後,有心以此謀利,便瞞著溫師仲向他人兜售,荀途驚就是買家之一。然而,事情並未做得隱秘而被溫師仲暗中察覺,為了守住《割鹿玄典》在他手中的這一驚天秘密,溫師仲隻有殺人滅口……可是,溫玄必然不止向荀途驚一人兜售過鐵甲蝙蝠,溫師仲不可能也沒有這個能力將這些人全都殺掉,不得已之下隻能演一出刺殺溫恆的苦肉計,嫁禍給已經死無對證的荀途驚。這樣一來,最大的好處是可以說成荀途驚才是鐵甲蝙蝠的真正擁有者,畢竟消息機關之學還是齊魯荀家天下第一,隻有荀家的人才有可能製造出如此精巧厲害的殺人利器。而既然鐵甲蝙蝠為荀途驚所造,那《割鹿玄典》也就一定在他手中了。


    盡管這個計劃還有許多不甚完善的地方,可在短時間內能想到這麽一條移禍江東的毒計,溫師仲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可是,溫師仲心血是花了許多,事情也做了不少,但能不能瞞過天下所有人的目光卻難說的很。首先,鳳漸雪直接便認定《割鹿玄典》藏在溫府;齊魯荀家自然知道《割鹿玄典》不在他們手中,相信必會有人來查詢這件事;而眼前這幾個人也聞風而動,順著荀途驚這條線索慢慢往上摸……最倒黴的還是自己,因為荀途驚的緣故,無端受累卷進了這亂七八糟的尋寶遊戲裏。


    、


    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麽善類,自己可別那麽傻為了替溫師仲遮掩《割鹿玄典》的秘密而搭上了性命。反正溫老鳥既不是自己的親爹也不是自己的親戚,像他這種人,不出賣也是白不出賣。計議已定,吳若棠覺得再繼續裝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便睜開眼睛笑眯眯道:“各位英雄,如果你們要找的書是《割鹿玄典》,那你們就找錯人了……”


    眾人想不到吳若棠會突然開口說話,俱都吃了一驚。而在他們驚異的眼光中,吳若棠好整以暇地用眼睛一溜,將他們全都掃了一遍。柳淵這賤人已經見過了,手中還是拿著一把折扇。此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一派仙長風範,實則陰狠狡詐心機深沉,不可不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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