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燁要參加一個極其重要的舞會,他要求祝融融跟他一同出席。祝融融對他的反感已到登封造極之顛,當即以沒有得體的衣服為由,堅定的拒絕。誰知元燁不由分說,在小區門口堵住她,將之直接扛進商場。


    國際頂級奢侈品店,對祝融融這種年齡的女孩來說,是絕對的望塵莫及、高不可攀。


    從前有一次,祝融融和秦萬水在樓下啃完必勝客的雞翅,也曾壯著膽子進去挑一挑花車裏過季的體恤,而那幾位一臉優越、花枝招展的導購員,對兩個素麵朝天的學生妹是鼻孔朝天愛答不理。


    祝融融跟在元燁身後走進去。


    導購員們見了元燁,就像蒼蠅見了屎,立即蜂擁而至,點頭哈腰燁總燁總喚得親熱。穿著端莊得體的工作服也能腰姿款擺如同夏威夷沙灘上熱情似火的比基尼女郎。


    元燁進店後就將祝融融往前一推,對就近一個導購員說:“晚上我們要出席一個慈善晚宴,你替她換一身行頭。”


    祝融融甚誠實,幹巴巴冒出一句:“這裏衣服貴得嚇人!我買不起!”


    元燁皺眉:“我送你。”


    祝融融反應更為激烈,當即直往後退:“我不要!”


    元燁一把將她扯進懷裏,湊近她的耳旁,用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以後我不想再聽到你說個‘不’字。”


    那股熟悉的脅迫感席卷而來,祝融融抱著隱隱作痛的右臂,妥協道:“那那……以後錢我會還你。”


    元燁懶得理她,對導購員揮手。


    兩人的舉止在旁人眼中儼然一對熱戀小情侶的*互動,導購員笑如夏花,婉婉說道:“燁總,我們剛到了一套限量款的小禮服,大陸僅此兩件,尺碼和風格恰好都與這位小姐十分匹配,請問要試試嗎?”


    祝融融想到那些所謂的限量款標價上的一串擰不清的零,隻覺得頭皮發麻,祝融融擺手說:“不需要那麽講究,前幾年的款就行,最好是打一折。”


    元燁輕飄飄撇了她一眼,對導購員說:“帶她去試。”


    接待元燁的導購員當即眉開眼笑的應下。


    幾分鍾後,在導購員的牽帶下,祝融融踩著高跟鞋,躡手躡腳的走到鏡子前,成功被自己驚豔了:白色吊帶小禮裙,大方明快的剪裁,腰間一根黑色飄帶,盈盈小腰不堪一握。大波浪裙擺如純潔百合,新穎而不浮誇,將她修長纖細的雙腿襯托得完美無瑕。栗色卷發上,導購員拿出一個同色係的發夾替她戴上,整個人立即顯得俏皮又不失優雅。


    貴是真的,漂亮也是真的,祝融融站在鏡前扭著裙擺欣賞。


    這時,鏡子裏出現一個陌生的美麗女人,由遠而近走來,帶著三分詢問,七分驚奇。


    她走到祝融融身邊,帶著優雅的笑,聲音悅耳:“聽小飛說,阿燁新交的小女朋友很好認,一頭栗色自然卷,小妹妹,就是你嗎?”


    祝融融迴頭看她,那是個明豔逼人的女人,二十五六上下,舉手投足間,帶著與身俱來的貴氣與成熟女人的風韻。


    祝融融從沒見過她,祝融融反問:“你是誰?”


    這卷毛的反應足見自己的猜測準確無誤,那女人並未迴答,她對祝融融展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然後轉身離去。


    導購員將祝融融牽到元燁跟前時,後者正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低頭閱報,他不動不響看書的模樣替他增添了些許儒雅,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垂下兩排陰影。那光景使得祝融融心裏咯噔一跳,似曾相識的感覺越發強烈。


    導購員喊他:“燁總,您看,這位小姐穿上我們的禮裙多漂亮,就像是為她身打造一樣!”


    元燁下意識抬頭,目光附上祝融融的瞬間,不著痕跡的亮了一亮,隨後在觸及祝融融那要一臉不耐又強忍著不敢發作的表情後,元燁很快恢複往常,“嗯”了一聲,指出,“少了些配飾。”


    導購員大喜過望,又帶著祝融融去挑選新到的包,祝融融不情不願的被她拉著前行,半裸的後背潔白光滑得像下半夜的明月光。元燁起身喝水,抬起眼瞼,目光堪堪從祝融融的背影滑過。


    “阿燁!真巧,在這裏遇到你。”一個明豔的女人走過來,帶著自信從容的笑。她似乎與元燁關係匪淺。


    元燁略驚訝,隨之點頭:“青若,你迴國了。”


    ……


    元燁替祝融融從頭到腳換了一身,十幾萬的金額人家刷卡時眉頭都不皺一皺。更讓祝融融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一派自然的指著剛才與自己說話的那位明豔美女對收銀員說,“那位小姐的單,一並計算。”


    當祝融融從店裏走出,她已成功蛻變,由裏至外,煥然一新。忽略她一臉的別扭,也倒勉強能與元燁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相匹配了。


    那是一個媒體與名流匯聚一堂的頂級慈善晚會,祝融融的束手束腳與元燁的大氣從容形成鮮明對比。那個晚會上元燁對她格外耐心,事無巨細的與她進行講解與鼓舞。


    元燁對祝融融的態度在人前人後簡直判若兩人。人前對她溫柔體貼得令人毛骨悚然,人後冷漠殘酷得讓人無地自容。祝融融踩著七寸的高跟鞋跟著他滿場跑,在心裏默默的詛咒:狗r的精分又不吃藥!


    這時他們又遇到了那位明豔四射的女人。元燁叫她青若。


    青若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風光無限,光環奪目,正處於女人最美好的年紀,及背長發,優雅自信。


    同一牌子的衣服,祝融融穿著像租來的,總透著一股子別扭。而青若的禮服,像是特特為她而生。


    她對人笑,在她的笑容裏,良好的教養和拒人千裏的驕傲相映生輝。卻不讓人尷尬,有的隻是那種麵對女神之時,心甘情願的敬畏。


    青若很快看見了元燁,便朝元燁走來,自然的與之打招唿:“阿燁!”


    元燁點頭,攬在祝融融肩上的手頓時撤去了力道。


    那女人的眼睛肆無忌憚的在祝融融臉上一番流連,然後望著元燁,嘴邊上的笑容帶著揶揄,又俏皮十足:“阿燁,你終於遇到克星了嗎?這位小美女是誰,快介紹一下!”


    元燁的臉上出現了祝融融從未見過的不自在,元燁輕咳一聲,答非所問的說了句:“小飛在法國還沒迴來。”


    青若笑容一僵,但很快就恢複自然,大大方方的說:“我知道的,他有跟我說起。”


    兩人不鹹不淡的交流,祝融融見自己實在多餘,就要開溜,剛伸出一隻腿,便被元燁不動聲色的拉住。


    祝融融不解,抬起頭,就看到正前方有幾位記者模樣的男女,舉著相機小跑而至。


    作為本次慈善大使,元燁很快被記者圍攻。但記者們顯然對他的個人問題更感興趣,話題從一而終,始終圍繞著元燁身邊那塊未琢璞玉------祝融融。


    相比記者刁鑽迂迴、圈套設盡的卑鄙,元燁倒承認得大大方方:“沒錯,她是我理想的人生伴侶。”


    祝融融驚愕的看著他,他自然而然的摟著自己,親密無間。他風度翩翩,麵對閃光燈不躲不避。他笑得倜儻自信,甚至他頸項上那個半露的牙印,也隻是給這位商界新秀平添一抹人情煙火之息,雅趣閨房之情。他玉立修竹的氣質,絲毫不受半分影響。


    祝融融困惑了,她真難以想象,幾天前這個男人還暴戾得差點將自己的骨頭捏碎。


    元燁忙著應付記者的時候,祝融融找了個借口上廁所,然後端了一盤芝士蛋糕,貓腰溜到外麵露台上。


    墨黑的夜空中沒有星子,一輪白月格外蕭條。手裏的蛋糕甜而不膩,軟糯鮮美,但她食之無味。


    她滿腦都是那個名字……許寧。


    他現在好不好?房子賣了,他又該住哪裏。


    她知道許寧已被放出,但她再不能去找他。校園裏有他相伴的那些往事浮上心頭,不請自來。她的哀愁無法逆轉,別與其她同齡少女。祝融融鼻子泛酸,眼角迅速濕潤。


    “你叫祝融融?”一個優雅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祝融融迴身一看,正是青若。


    她友好的對祝融融伸出手,“你好,我是青若。經常聽小飛提起你,今天總算見到了本尊。”


    青若人如其名,豔光四射。從骨子裏透出的端莊與高貴,是她別於其他名媛的地方,她的不經意間的舉手抬足,無不透著女性的優雅與韻味,讓祝融融這樣的小女生自愧弗如。


    青若是青雲集團董事長的外孫女,而青雲與元旭集團幾十年來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兩家更是世交。


    元燁,青若再加上顧小飛,三人從幼時起便結伴長大。


    眼前的女人一看便是根正苗紅的富家女,祝融融無意交攀,但對方美麗的笑容裏毫無惡意。祝融融還是與之握手,禮貌的迴應:“你好。”


    青若將她細細打量一番,笑著說:“能讓阿燁在媒體前主動承認與你的關係,你也是不簡單啊!”


    祝融融咬著銀勺,含糊的應了聲:“是嗎?”


    青若在祝融融對麵坐了下來:“阿燁的家,你去過嗎?”


    祝融融如實說:“沒有。”


    青若美豔,卻不倨傲,她與祝融融交談,言語間親切和煦。祝融融心有牽掛,有一句沒一句的應。


    最後,青若微笑著說:“小妹妹你果然像小飛說的那樣可愛,我第一天迴國就見到你兩次,說明你我有緣,我從小就希望身邊有個妹妹,看來終於要實現啦。”她湊近祝融融,打趣的說,“阿燁帶你迴‘風月中’了嗎?”


    祝融融一頭霧水:“什麽風月中?”


    青若正要開口,元燁大步走了過來,與青若自然的攀談兩句,便帶著祝融融進了大堂。


    晚會結束,元燁送祝融融迴家。


    祝融融怎麽也想不到,再見許寧,便是這番光景。


    她看到他的第一秒,眼圈便迅速泛紅,好在那是傍晚,光線不明。


    她忍了又忍,終是忍住撲進他懷裏的衝動。她隻是在心裏默默問了一句,你好不好。她看著他,又無聲的加了一句,你瘦了好多。


    許寧不光瘦了,他簡直憔悴得狼狽。雙眼充血,左眼仍未消腫,拉著半舊的行禮箱,左腿在行走時稍微有些跛。刻意的單手插袋,稍微挽迴一絲往日的驕傲。


    祝融融撇開視線,不忍再看第二眼。昔日意氣風發的高考狀元,短短幾日,猶如曆經桑海桑田,可憐好像那路邊的流浪漢。


    而元燁,這個毫無同情心的魔鬼,他樂於在別人傷口撒鹽。他走上前來,擁住祝融融,讓她相互介紹。


    祝融融佯裝鎮定,生生從僵硬的臉部擠出一個微笑,說:“許寧,好久不見,”她指著元燁,“這是元燁,是……我……我……男朋友。”最後三個字她費勁全身力氣,才幾不可聞的擠出。


    許寧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猛的一緊,身形已難以察覺的弧度晃了一晃。


    元燁表情自然,並未刻意譏諷,他隻是氣定神閑的笑,那份無形的優越感高高在上。隻消頃刻間,便足以將此時的許寧盡數摧毀。


    元燁從兜裏伸出右手:“你好,聽說你是融融的家教。”


    許寧不作理會,他單單看向祝融融:“你是這樣跟他介紹我的嗎,家教。”


    “……”過了好久,祝融融沉聲說:“是。”她的拇指指甲,深深摳進食指指腹裏。


    這個在他人看來剪短堅定的迴答,其實隻是她隱藏自己聲音抖動的技巧,若再多說一個字來,她怕自己會哽咽出聲。


    被人囚禁的日子裏,許寧想了很多,他發現他非但不能保護祝融融,他甚至自顧不暇。當他從大刀嘴裏得知奶奶自殺後,他反而冷靜下來。接下來的幾天,他再沒說一個字,他緊閉著雙目,他反複自問,在自己都還處於任人魚肉的年紀,到底該不該戀愛,拿什麽去給另一半幸福。


    但是那個女孩那樣叫他喜歡,黑暗之中,支撐他活下去的,是她昔日裏甜蜜乖巧的模樣,他時常迴憶起某天放學後她蹦蹦跳跳跟在自己身後說的那句話:“許寧許寧,其實高一開始我就崇拜你了,隻是你不知道!”她的眼睛那樣明媚,青春洋溢,渾身都裹滿陽光。


    剛才的初見,他心底卷起巨大的欣喜,連日來的努力克製頃刻間崩塌。他下一秒就要跑過去將她緊緊抱住,說一聲,我真想你,你想我嗎。


    但另一個男人緊跟著堂而皇之的闖進他和祝融融的世界,在許寧一生之中從未有過的窘迫醜陋的時候。那人的腳步沉著自信,裝著光鮮奪目。而反觀自己,他餘光注意到自己身上洗得發黃的白襯衫上,有兩個醒目的洞。


    許寧的驕傲,頓時潰不成軍。


    若祝融融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邊,許寧或許還能一力爭取。但她站在他的對立麵,著奢侈華服,向其他介紹自己:他是我的家教。


    嗬,家教。


    那時許寧還年輕,十九歲的學生,一窮二白,除去一顆脆弱又強大的自尊心,他一無所有。


    許寧拚盡最後的風骨,笑著對祝融融說,“祝你幸福”,說完,他拉著行李箱緩緩離去。


    祝融融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在那瞬間,眼淚就要決堤。祝融融大聲喊:“許寧,你等等!”


    許寧站在原地沒有迴頭,腳步倒是停下,他微揚抬著頭,平靜的問:“什麽事?”


    祝融融轉身對元燁說:“你先走吧,我有話跟他說!”


    元燁挑眉。


    祝融融快哭了,小聲迫切,帶著哀求:“我隻跟他說一句話,最後一次,好嗎?我發誓,最後一次!”


    元燁深深看了她一眼,丟下一句:“希望你能認清自己的身份。”隨後上車,揚塵而去。


    祝融融一步步走近許寧。他越加清瘦,夜風將他發黃的白襯衫吹得鼓鼓漲漲。他頭發也長了些,遮住了那雙曾經生動得讓自己一見傾心的幹淨瞳仁。


    許寧的聲音很平靜:“還有什麽事,你說吧。”


    在得知她的背叛之後,他沒有暴戾發狂,沒有謾罵羞辱。甚至,他的態度跟從前毫無二致,他對她依舊溫和,寧靜,細細去聽,還能體會出聲音裏裹著溺愛和包容。


    祝融融走到他麵前,她不敢看他,也不敢落淚,她輕聲說:“我欠你一句話。”


    許寧的睫毛抬了抬,問:“什麽話?”


    日日夜夜的思念堆堵在喉,無從開口,祝融融偏偏選了一句廢話:“你的手,還痛嗎?”


    許寧微愣,一直放在褲兜裏的左手微弱的動了動,隨後他說:“不痛。”


    一同沉默。


    許寧輕咳一聲,說:“你就欠我這句話嗎?”


    祝融融將眼一閉,終於咬牙飛快的喊出:“我們分手吧!”


    許寧“哦”了一聲,“原來是這個呀。”


    原來是這個呀,他輕描淡寫的說。如若不然,又是什麽呢?對不起?我愛你?十九歲的自己,那樣幼稚可笑。


    再次沉默。


    他有千言萬語,卻已毫無意義;她有萬語千言,卻無從說起。


    最後是許寧打破沉默,笑著問:“你們早就在一起了吧?”


    祝融融猛的抬頭怒視他,但她的憤怒也僅僅是曇花一現-----她有什麽資格去記恨他的猜疑。他現在有充分理由將過去三年來的朝夕相處全盤否定。如果叫他知道,他此刻的自由是她用七年尊嚴換來,那他下一秒就會去死。


    祝融融廢然道:“嗯,早在一起了。”


    許寧果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因為他有錢?”


    祝融融撇過臉,她的手無聲的狠狠的絞著衣擺,她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許寧迅速做了幾個深唿吸,長長吐出口氣,兩秒鍾後又恢複自然:“他對你好嗎?會不會欺負你?”他說這樣的話,不知是為了維護自己僅存的尊嚴,還是果真出於對祝融融無條件的愛護。


    祝融融搖頭,酸勁衝鼻,再說不出話來。


    許寧抬頭看去,前麵的路又黑又長。許寧說:“沒事我走了,”他踏出幾步,加了一句,“祝你幸福。”


    他走了就再看不到了!祝融融急切的追上去拉他:“許寧!”


    他停下:“嗯?”


    在那之前,那個晚上祝融融一直偽裝得很好,毫無破綻。但不知為何,那個時候,當誤會的訣別像科羅拉多大峽穀一樣漸行漸寬的橫臥在兩人之間,那句話差一點就這麽脫口而出------抱抱我。


    但那個時候,許寧幾乎是立即將她的手甩開,好像她是無藥可醫的病毒。他力道不輕,又急又狠,甚至觸碰到她右臂被元燁捏出的骨傷,她痛得倒吸冷氣。


    而真正叫她痛不欲生的,還是許寧那時看她的目光,決絕,麻木,無波無瀾。


    所以,諸如最後擁抱的此類請求,她哪裏還能開口。她隻得說:“你住的地方能告訴我嗎?”


    許寧見她吃痛,便要習慣性的詢問,想了想,伸到一半的手又生生收迴。他隻是淡淡的說了句:“沒必要了。”說完便走了。


    祝融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時,已帶了明顯的哭腔:“許寧,你別恨我,好嗎?”


    他已走出很遠,他沒有迴答。


    祝融融不死心,追了幾步:“好不好?”那話一出,豆大的眼淚再控製不住,滾落而下。她淚流滿麵的模樣,像那初春夜雨搖下的純白的梨花,在渾黃的路燈中,晶瑩剔透,婉轉傷情。


    過了好久,他終於低聲說:“你哭什麽。時間久了,自然就忘了。”


    時間久了就忘了?是忘了要恨,還是忘了她。他卻沒有說清。


    他腳下大步不停,她又喊了聲“許寧”,不遠處的廣場舞歌曲歡脫,將她的聲音盡數吞沒。


    轉眼之間,他的背影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而她知道,無論過了多少年,無論將來要去到何方,這個麵容幹淨的少年,在柔和的陽光下專注彈琴的模樣,將會一直佇立在靈魂須根處,最純淨無塵的那方。永不磨滅。


    他沒有許多錢,但他總是理所當然的挑出她愛吃的,全部堆進她碗裏。


    他沒有許多時間,他將學習睡覺除外的全部時光,都奉獻給了督促她進步的道路之上。


    他對她說得最多的話,是,祝融融,學習要認真!


    他對她說得最狠的話,是,祝融融,考不好就絕交!


    但當她果真沒有考好,他又幹幹脆脆的食言。他摸著她的頭,說下次努力就不絕交。


    還有他使在她額上的爆栗,祝融融迴想起,其實她從沒對他說實話。其實真的一點都不痛,她哭,都是假裝的。她隻是陰暗的喜歡看他笨手笨腳的替她擦淚,束手無策的說那聲“你別哭啊”。


    記憶裏有他的畫麵還有許許多多,她再不敢觸及。


    她坐在夜裏車來車往的街邊,她將臉埋進雙膝。十八年以來,她第一次哭得那麽無助,那麽痛徹心扉。


    再見,我的許寧,我的少年。


    後來,八中校園網每當流傳出祝融融與元旭集團總裁公然交往的八卦新聞,便會被黑到網站癱瘓。但一直查不出是何人所為。


    再後來,許寧去了清華,計算機係。


    c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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