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的孫兒就要降生,大慶帝心裏其實是小小的雀躍了一下,也有一股想要去看看的衝動,不過最終是忍住了。


    他和萬俟敏之前鬧得那樣僵,雖然他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她,誤會了程君謙,不過他再怎麽樣也是個長輩,讓他去向小輩低頭不可能。而且,軒兒的確是因為她才去的魔獸森林,至今還沒有迴來,這件事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最終,他隻是吩咐了沈安過去等著,同時帶去了一大堆賞賜,皆是他珍藏於庫房之中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南宮幽泉聽到消息的時候,什麽話都沒說,隻道:“楚堂,去給我拿琴來。”


    同一時刻,阿七在院子裏突然蹦了起來,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稀奇的喊道:“呀,喊了,喊了。”


    屋子裏萬俟敏痛苦的叫聲一聲接著一聲,雖然極力隱忍,可四公主等人還是能夠聽出其中那難挨的痛楚。


    匆匆趕來的席零醉聽到這喊聲,心猛地揪在一起,連忙衝了過去,卻被莫如謫擋了下來,“你一個外男,不得進入。”


    即便秦慕軒在,他都不能進去,更何況是席零醉,就連程君謙,也隻能在外屋指導一二而已。


    看著莫如謫眉宇間的固執,席零醉眉頭皺了皺,道:“我這裏有止痛散,敏敏用得上。”


    “止痛散雖可解一時之痛,但並不益於生產,你這樣做隻會讓敏敏無法根據疼痛感來配合穩婆的指揮。”


    “可……”話到嘴邊,席零醉又咽了迴去,止痛散的利弊他了解過,莫如謫說的的確在理,可他實在是不忍心聽萬俟敏如此痛苦的聲音。


    “國主大人醫學精湛,肯定也考慮過止痛散,他都沒有給二嫂用,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四公主站出來說道。


    聽到這話,席零醉才沒有繼續再堅持讓萬俟敏用止痛散,而這時,房中的聲音又漸漸淡了下去。


    屋中,穩婆們正圍著萬俟敏,道:“娘娘,如今還不到用力的時候,您先留著體力,已經給您熬了些粥,要不您先喝點?”


    萬俟敏雖然沒有胃口,但想到接下來還有“一場仗”要打,便強打起精神喝了一碗粥,第二碗卻是無論如何都喝不下了。


    不過就這穩婆們已經很滿意了,其他人這時候頂多也就喝上幾口,娘娘能喝一碗等下必定不會生著生著就沒了力氣。


    就在萬俟敏喝完粥不久後,催產藥的藥效漸漸發揮了作用,陣痛越來越強烈,也極為規律,且時間越來越縮短,不一會兒,萬俟敏就疼出了一身的汗。


    見狀,穩婆們立即上前,說道:“娘娘,現在可以用力了,不過切記要按照奴婢們的吩咐去做,不可用蠻力,否則必會傷到身體。”


    萬俟敏艱難的點點頭,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子,真真正正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難以形容的痛。


    大約過了兩柱香的時間,一個穩婆興奮地開了口,“看到頭了,看到了。”


    滿屋子的人都因這句話露出了笑容,不過很快就又全都認真起來,這才隻是個好的開頭,絕不能大意。


    “娘娘,接下來奴婢會托著小殿下的頭,然後幫您……”話還沒有說完,穩婆的臉色突然一變,而後大喊,“不好了,血,大出血!”


    外屋的程君謙聽到立即想要衝進去,卻被顏大夫攔了下來,“國主,雖說您是娘娘的父親,我也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畢竟男女有別,您切莫衝動。我醫術雖不及您,但我會保娘娘周全的。”


    程君謙不得不停下腳步,眉頭緊鎖,道:“敏敏必定是氣血不足才會這樣,你先幫她吃些補血的藥,然後再對她施針,幫她把氣吊起來。”


    程君謙心裏十分清楚這些不過是權宜之計,真正能夠救敏敏性命的隻有豔彩蓮,可秦慕軒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此刻也無計可施呀,真真是能拖一時是一時。


    顏大夫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走了進去,她自然是巴不得萬俟敏趕緊死的,可大庭廣眾之下她不能下黑手,而且她今日本就不是來害她的,因為不用她害,萬俟敏也會死。


    沒有豔彩蓮,她隻有死路一條!


    此刻的萬俟敏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在流失,不過她仍是盡力讓自己清醒,讓自己保留著一絲力氣,“嬤嬤,孩子現在出來了嗎?”


    聽到她還有力氣說話,穩婆嚇了一跳,而後連忙迴答,“娘娘,小殿下的半個頭已經出來了,您一定要堅持呀。”


    萬俟敏也很想堅持,她也想親眼看看自己的孩子長什麽樣子,可她實在是有心無力了,她知道父親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她或許很快就要死了。


    秦慕軒,你在哪裏呀?


    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來了,你可知道?


    閉上眼睛,萬俟敏深唿吸了幾口氣,而後猛地睜開眼睛,說道:“嬤嬤,我現在命令你,不管用什麽辦法你都要把小殿下拽出來,不用顧及我。”


    “娘娘,這萬萬不可呀。”穩婆們一個一個的都跪了下去,“顏大夫已經來了,娘娘,您和小殿下都會平安無事的。”


    顏大夫也違心的勸道:“是呀,娘娘,藥很快就會熬好了。還有,我會給您施針的。”


    說著,顏大夫握著針的手就伸了過去,萬俟敏卻一個冷眼過來,逼得她不得不縮迴手。


    萬俟敏並不想這樣做,可現在的情況十分危急,穩婆曾說過,孩子不能長時間的卡著,否則會有窒息的可能,她不能賭。


    孩子和她,她毫無疑問會選擇孩子。


    “我現在以太子妃的身份命令你們,照我說的話去做,否則你們誰也別想活!”萬俟敏冷聲,雖是躺著,可那強大的氣場卻依舊震得在場的人一個個都不敢多言。


    “青蘿,文竹,你們兩個是最懂我的,你們快幫幫我。”


    聞言,二人淚流滿麵,這還是第一次萬俟敏用這樣無助的語氣,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二人心如刀絞,卻深深地明白萬俟敏的想法,最後,不得不按照萬俟敏說的去做。


    穩婆們的手都發抖了,那般慘烈的情況都不忍去看,幾乎是閉著眼睛齊心協力的將小殿下拿了出來。


    “哇”的一聲,孩童響亮的哭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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