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快速走到一丘水田邊上,一頭膘肥體壯的水牛正在耕田,一農夫正跟在牛後把持犁具。看到烏堐走來,老牛顯得非常興奮,轉身朝他走去,碩大的身軀下水花四濺。農夫急忙抖動繩子吆喝起來,試圖讓老牛重新步入正軌好好耕田,但是老牛對他不管不顧徑直朝烏堐跑去。看到一向十分聽話的老牛突然不聽話了,農夫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吃力地拎起犁具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麵,神色緊張。

    洛鷹西農夫擺擺手,指了指烏堐。農夫終於迴過神來,忙不迭地給老牛解開了套在牛脖子上的犁具。

    老牛淌著渾濁的泥水快速朝烏堐跑了過來,很少與大型動物近距離接觸的惜蘭見狀大驚失色,哆嗦著躲到了烏堐身後,烏堐輕輕地拉著她的手,“惜蘭,老牛很溫馴的,不必害怕!”接著,他看了看幽蘭,發現幽蘭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害怕,跟惜蘭的表現大相徑庭,於是好奇地說道:“幽蘭,你以前見過老牛?”

    幽蘭平靜地搖頭,“我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麽大的活物。”

    惜蘭訝然,“幽蘭妹妹,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看到一隻山羊衝過來都會害怕的,現在怎麽不害怕了?”

    幽蘭一本正經地說道:“害怕是什麽感覺?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居然不知道害怕?”惜蘭、烏堐和洛鷹西異口同聲說道。

    “我真的搞忘記了!害怕的感覺到底是怎樣的?”幽蘭似乎有些著急了。

    烏堐想了想,安慰道:“幽蘭,沒事沒事,別想這麽多了。”就在這時,老牛已經來到麵前,飛濺的水花沾濕了三人的褲腿,烏堐親切拍了拍老牛那又彎又長的牛角,然後親切地撫摸著老牛的額頭,老牛撲閃著一對大耳朵,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就像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親人一樣。

    “莫……忘……”老牛輕輕地叫了一聲,聲音低沉,中氣十足,震得渾濁的水麵跳起一顆顆水珠,頭上的水滴也被震得飛濺開去。

    “老牛,我沒忘記!你就像我的伯伯嬸嬸一樣,又像我的老朋友一樣,我怎麽會忘記你呢?隻是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一直沒時間來看看你,實在對不起!不過,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看到你越活越年輕,我覺得把你帶到這顆星球上來是非常正確的。”

    “烏老弟,真對不住了,老牛在我這邊肯定非常辛苦!”洛鷹西說著,歉疚之情溢於言表。

    “不要緊的,我是聽說老牛實在閑不下來,所以才讓它來幫你們幹活的。……老夥計,你累不累?”

    老牛擺了擺頭,伸出淡紫色的大舌頭舔了舔烏堐的手,烏堐覺得它的舌頭就像沙皮紙一樣粗糙。

    “不累的話,就繼續幹活吧!你也知道,這插秧的季節耽誤不得,晚一天都不好!以後,我在前線打仗,你就在後方幫我搞生產吧!老夥計,你和大黃都是好樣的!”

    “嗯……!”老牛從鼻子裏發出沉悶的聲音,似乎爽快地答應了烏堐。

    “烏老弟,大黃是誰?”洛鷹西問道。

    烏堐微微一笑,“大黃是我從老家帶過來的一條狗狗,也是我最好的夥伴之一,現在在試劍嶺司令部當衛兵呢!它的責任心可強了,警惕性也非常高!”

    “哦!烏老弟老家的動物都如此的有靈性!比人還聽話,真是不可思議!我們這裏的動物太野了,一旦遇到人,要麽立即跑遠了,要麽攻擊人,沒有一頭動物讓人省心!”

    烏堐嗬嗬笑了起來,隨即說道:“在我們老家,也不是所有動物都會跟人和睦相處的!隻有家養的動物才願意跟人呆在一起!即便是家養的動物,也不是全都這麽聽話的。我老家曾經養了很多雞,那些雞崽子一點紀律性也沒有,而且都不聽話,在家裏跑來跑去到處拉屎,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現在幹脆不養雞了。……不過,你們這邊倒是很有必要馴養家畜家禽,這樣可以進一步穩定糧食來源!”

    洛鷹西驚訝地說道:“馴養家禽家畜?你是說,我們可以把野生動物養在部落裏?那是不是太危險了!一旦野性大發,肯定會給族人帶來很大的麻煩!”

    “馴養家禽家畜,那是我們今後必定要走的道路,但是急不得,需要慢慢來,容我跟農技人員商量後再做打算吧!……對了,你們附近的林子裏應該有野牛吧?”

    “野牛?有啊!有一次老牛在這裏犁田,突然有一頭黑牛從林子裏衝了出來,把我們的人嚇了一大跳!但老牛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還跟那頭黑牛耍了一會兒!”

    烏堐聽了眼睛一亮,“後來呢?”

    老牛聽兩人提及這事,晃動了幾下脖子甩了幾下尾巴,眼裏流露出幸福的神采。洛鷹西看了看老牛,一臉遺憾地說道:“後來,那頭黑牛跑了,再也沒迴來過!”

    烏堐悵然,“唉,太可惜了!”

    洛鷹西想了想,突然想起什麽,眉飛色舞地說道:“後來有一天,我們有幾個獵人外出打獵時發現了那頭黑牛,黑牛還帶著一頭非常漂亮的小牛犢,獵人們趕跑了黑牛,抓住了小牛犢,把小牛犢帶迴到了村寨裏,想把它養大用來耕田,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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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什麽?”

    “一天夜裏,黑牛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幾十條十分兇猛的野牛,泅渡過河跑到了村寨裏,找到了關小牛犢的小木棚,隻聽見一陣嘭嘭啪啪響,牛群用堅硬的長牛角把小木棚撞了個稀巴爛,帶著小牛犢跑迴到林子裏去了!”

    烏堐聽了神色一動,輕輕拍了拍老牛的鼻梁,問道:“老夥計,那小牛犢是不是你的寶寶呀?”

    “嗯……!”

    老牛得意地晃起脖子來,眼中流露出幸福的神采。

    烏堐打趣道:“老夥計,看不出來呀,真是老當益壯啊!隻可惜,你那個相好的野性太重了,如果能像你一樣幫咱們耕田就好了!”

    正說著,一個人一路飛跑著從遠處跑了過來,徑直撲入烏堐懷裏。

    “傲蘭!你怎麽在這裏?”烏堐輕撫著傲蘭微微卷曲的秀發,又驚又喜地說道。

    “我聽說你要來這裏,所以特意趕來看看你!”傲蘭甜甜地一笑,也不管有其他人在邊上,給了烏堐一個香吻。

    “哎哎……這……,流氓!”烏堐打趣道。

    “嗯……忙……!”老牛撲閃了兩下耳朵,擺了擺碩大的腦袋,眼裏露出滿不在乎的神情。

    “牛忙?”傲蘭一愣:“牛說,不忙!”

    烏堐微微一笑,“傲蘭,我準備帶惜蘭幽蘭和符隸迴老家一趟,你要不要跟我迴去看看?”

    傲蘭嫣然一笑,“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不過,這次我不能跟你迴去,我要照顧小寶寶呢!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一路上一定要善待自己,我等你平安歸來!”

    “寶寶?唉,現在是多事之秋,這些孩子,出生的不是時候啊。”

    傲蘭,“我年紀大了,如果現在不生孩子,估計以後想生都生不了。”

    “唉……我一直嚴防死守,沒想到最終晚節不保,莫名其妙就多了幾個孩子。”

    “烏哥哥,孩子真是你的!”

    “傲蘭,我沒有懷疑你。我知道,是那個愛多管閑事的愛吃肉愛喝酒的胖和尚偷偷施展混元挪移手,將我的基因與你的基因湊合在一起,讓你懷上了我的骨肉。符姌和萬絲妮之所以懷上我的骨肉,都是這個原因。”

    “也許,那個和尚知道你太累了,需要很多人幫你,所以……”

    “我的孩子一定會幫我嗎?鱷魚人用我的基因,培育出一百多個孩子和克隆人,沒有一個願意幫我。連傲梅都不肯認我這個父親。”

    “烏哥哥,傲梅之所以會這樣,主要是我的緣故,是我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被鱷魚人劫走。她跟鱷魚人一起長大,所以沒有親情觀念了。咱們現在這個寶寶,我會養育好他的,我會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是個大英雄,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沒時間陪他玩。”

    烏堐,“傲蘭,其實……”

    傲蘭,“烏哥哥,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烏堐,“我還是覺得,那個胖和尚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你們懷上我的孩子,這裏頭透露出令我不安的信息來。”

    傲蘭,“不安的信息?我覺得這是好事啊!”

    烏堐,“你,還有符姌,本來是靈犀伏魔劍陣的選手,要上戰場打仗,不適合當媽媽,胖和尚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幹預我的私事,說明靈犀伏魔劍陣已經不重要了。”

    “劍陣這麽可能不重要呢?我聽說,你剛剛在葬花坡用劍陣跟吞天老魔幹了一仗,劍陣的威力大得很呢!”

    “是嘛,可寇屯天根本沒盡全力呢,他還有更可怕的武器沒拿出來用呢,在安河大陸上,寇屯天的修為根本派不上名次呢,劍陣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唉……”

    傲蘭,“烏哥哥,你怎麽啦?怎麽一直悶悶不樂的?”

    “我……我就要跟你們分……唉,也許是我多慮了。傲蘭,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古戰場工業基地看看?”

    “怎麽?你剛來我們辛奴塔部落,這麽急就要走?”

    “我……我沒時間了……”

    傲蘭,“聽說工業基地的空氣很不好,我就不去了。”

    烏堐,“傲蘭,將來有一天,如果我不得不離開你,永遠不能迴到你身邊,你還是……你還是另外找個可靠一點的男人,改嫁了吧?”

    傲蘭,“烏哥哥,你……?我怎麽聽不懂?”

    烏堐,“傲蘭,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我不能跟你說。我跟你們說得越多,對你們的害處越大。”

    “我還是聽不懂……”

    “傲蘭,我這麽跟你說吧,有一次我過域門迴老家的時候,穿越到了幾百年後的未來。”

    “哦,這麽說,你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是嗎?”

    “可以這樣說。可是,我不能說出來。”

    傲蘭,“我知道,泄露天機是要遭天譴的。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幾百年後的事情?”

    “覃師妹,大熊,五加皮。他們三個跟我一樣,對於將來的事情,從未泄露過半個字。”

    傲蘭,“你知道你自己將來會是什麽結局,是嗎?”

    “是的。那不是我想要的結局,我一直在努力,想通過現在的努力改變將來的命運,可是,我根本無力與命運抗爭。”

    “烏哥哥,你太累了!隻要自己努力過,問心無悔,就可以了。”

    “我不是為自己擔憂,我是為你們擔憂。”

    “為我們?”

    “為你,還有覃師妹、無月、萬絲妮、羊凝還有全體星戰軍團將士的命運擔憂。”

    “烏哥哥,如果我們都無法改變命運,我們該怎麽做?”

    “傲蘭……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記住四個字就行了。”

    “四個字?哪四個字?”

    “扔、仁、忍、韌。”

    “我隻知道三字訣是你的座右銘,但我理解不了。”

    “你慢慢領悟吧,你這麽聰明,你會想明白的。我不能說得太多,說多了對我對你對大家都不好。……我要去古戰場工業基地了,傲蘭,保重!”

    古戰場遺址

    一個個嶄新的工廠曆曆在目,機器轟鳴聲不絕於耳,一個個煙囪高聳入雲,很多工人在生產線上揮汗如雨地忙碌著。每個廠區內,一條條紅底黑字的標語格外顯眼:

    抓生產促效益愛崗敬業

    保質量重安全以廠為家

    烏堐和安妮、萬絲妮、大妞等人出現在廠區附近的一處山坡上,笑麵佛和旺財一路陪伴。幾人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山坡上有好幾處防禦工事,全部由山姆國軍人駐守著。山穀廠區內,荷槍實彈的山姆國大兵來來迴迴巡邏著。

    萬絲妮已經做了媽媽了,她現在是一個工廠的高層管理人員。

    笑麵佛之前是烏堐老家開法律諮詢所的,現在也是一個工廠的高層管理人員。

    烏堐有很長時間沒來過了,上次,一座座工廠的奠基讓他豪情勃發!這次,他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臉色越來越難看。安妮和大妞也是不住地搖頭。看他這樣子,一向笑嗬嗬的笑麵佛斂去了笑容,跟烏堐一樣一臉凝重,他心中一直在打鼓,不知道烏堐為何不開心;準備大幹一番的萬絲妮也是忐忑不安。

    “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良久,烏堐終於開口,一開口就毫不掩飾震驚和不滿之情。

    笑麵佛臉上的肌肉明顯地跳動了幾下,“烏老弟,工廠才剛剛起步,產質耗等指標都不太理想,但是大家都非常努力,我們會越做越好的!”

    “我指的不是產量問題,也不是質量問題,更不是原料單耗問題。”烏堐一臉陰鬱地說道。

    笑麵佛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道:“烏老弟,那是為何?”

    “老哥,你真沒看出來嗎?”

    笑麵佛啞然,“這……?”

    萬絲妮順著烏堐的目光看了看,稍一沉思,指著不遠處山穀裏高聳的煙倉,小聲說道:“親,你指的是廢氣、廢水、粉塵、礦渣等汙染物吧?”

    烏堐點了點頭,“可不是嗎?你們看,煙倉唿騰騰地冒出大量的黑煙,這黑煙遮天蔽日,我們隔這麽遠就能聞到嗆人的氣味!”說著,他指了指身邊的灌木叢和雜草,“再看這些植物,以前是什麽樣子的,現在又是什麽樣子?一棵棵蔫達達的要死不活!那邊一大片草叢直接就枯死掉了!還有山下那條小河,建廠之前是多麽清澈!完全可以直接飲用!可是現在……,唉……你們看看,水都變成紅褐色了!魚蝦都死光了吧?還浮著一層五顏六色的油汙!”接著,他抬起頭,遙望著不遠處的一座水泥廠,歎息道:“想必,那就是水泥廠吧?整個工廠都被灰塵籠罩了!方圓幾公裏內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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