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月亮從浮雲後露出半個臉來,銀色月光如銀漿般傾瀉下來,給昏暗的石洞帶來些許光明。

    “爺爺!……爺爺……!”

    覃仚兒右手將爺爺的頭輕輕托起,憔悴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覃柏君吃力地轉動著眼珠,他那渾濁的目光在烏堐和尉遲彪兩人的身上掃過,當他認出烏堐後眼睛一亮,“唔……哦……”覃柏君嗓子裏發出幾個含混不清的音節。

    “師弟,我爺爺好像有話跟你說!”覃仚兒急切地對烏堐招了招手。

    烏堐立即湊了過去,俯身看著覃柏君,“覃爺爺,你安心養傷吧,等傷好了再說吧!我們幾個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覃柏君顯得很不安,他微微閉上眼睛,xiong脯劇烈地起伏著,zui角和鼻子裏溢出絲絲汙血,好像在積蓄力氣。少頃,他睜開眼睛,直直地凝視著烏堐,用含糊不清的微弱的聲音說道:“我……不行了,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烏堐看到覃柏君的狀況很不好,不假思索地答道:“覃爺爺,您別說了!先養好傷再說吧!無論什麽事我都答應了!”

    覃柏君聽了,眼中浮出一抹亮色,臉上緊繃的肌rou放鬆開來,zui唇動了動,但是烏堐並沒聽清楚,烏堐隻得把耳朵貼到覃柏君zui邊。

    “小夥子,答應我……,照顧好……我……的孫女!”

    烏堐不由得一愣,抬頭看了看尉遲彪和覃仚兒。

    尉遲彪對烏堐淡淡地說道:“我已經把你和覃師妹的事情告訴老頭了,他肯定是要求你照顧好師妹,是吧?答應他吧,別猶豫了。我倒是希望他把師妹托付給我,可他完全是站在師妹的角度考慮問題的,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好!我答應!”烏堐鄭重地說道。

    覃柏君臉上浮起一絲笑容,眸子更加明亮了。

    覃仚兒大喜道:“爺爺!你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然而,覃柏君的眸子像耗幹了燃油的油燈那樣迅速變暗!他的一絲笑容也僵住了!空洞而渙散的眸子始終看著烏堐!

    看到爺爺許久沒有動靜,覃仚兒感到情況不妙,“爺爺!爺爺!你怎麽啦?”

    尉遲彪shen.出手來,搭在覃柏君手腕上,很快又縮迴手去,黯然道:“師妹,老頭已經咽氣了!”

    覃仚兒嗔怒道:“你胡說!爺爺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咽氣了?……不行,我得繼續給爺爺運功療傷!”說罷,她再次運轉內功,試著往爺爺體內輸入真氣。但,她已經無法感覺到爺爺體內的經脈了!

    “師妹!你打我吧,你罵我吧。都是我沒用,沒能照顧好老頭。他剛才隻是迴光返照,一個老人家,受了這麽重的傷,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尉遲彪一臉落寞地說道。

    烏堐檢查了一下覃柏君的身體,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師姐,覃爺爺他……的確已經……唉,節哀順變吧!”

    覃仚兒忍不住趴在爺爺遺體上痛哭起來,“嗚嗚……嗚嗚……,我怎麽辦啦?一個親人都沒有了!爺爺啊,你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啊?”

    烏堐動了動zui唇,可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於是坐在無柳身邊低頭不語。

    “師弟,你勸勸師妹吧!”尉遲彪說道。

    “可是……,師姐這麽傷心,讓我怎麽勸她呢?”烏堐說著,麵露難色,同時用手探了探無柳的額頭。

    覃仚兒哭了一會兒,突然止住了哭聲,轉頭看著烏堐,鄭重其事地問道:“你剛才答應我爺爺的事情,可不能反悔啊!”

    烏堐微微一愣,“你指的是哪件事啊?……哦!沒問題,剛才我跟覃爺爺說的每一句話都算數,師兄可以作證!”

    覃仚兒心裏好受了些,但繼續哽咽了一會兒,指著昏迷的無柳說道:“她都已經毀容了,你還想娶她嗎?”

    烏堐一聽神情黯然,“不管怎樣,她都是我沒過門的妻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會放棄她的!”

    覃仚兒神色一動,隨即黯然道:“那我怎麽辦?”

    “你是我師姐,我已經答應過覃爺爺要照顧好你的!我不會跟你分開的!”

    尉遲彪想了想,對烏堐說道:“師弟,也許你將來的修為會比我高出很多,但是你現在的功力實在太低了,讓你照顧兩個人的話太為難你了!要不這樣吧,你盡心盡力地照顧好師姐,至於無柳妹妹,就由我來替你照顧她吧!”

    “不行!”烏堐斷然道。

    尉遲彪淡淡地說道:“沒關係的,我不會嫌棄她的。”

    “有關係!太有關係了!你根本不懂無柳妹妹,你根本不懂我!你想跟無柳妹妹在一起,我不答應,無柳也不會答應的!”

    尉遲彪訝然,“為什麽?她都已經變成醜八怪了,我都不嫌棄她,難道她會嫌棄我?”

    烏堐輕輕摟著無柳的頭,讓她枕在自己腿上,歎息一聲,“師兄,你平時除了習武還是習武,卻根本不懂情為何物!無柳不是一件禮物,豈能送來送去?她雖然遭難於火雨,也許不再是如花似玉,但是在我心靈深處,她永遠都賽過那些仙女!”

    烏堐沒注意到,這時,無柳眼中滾落下來幾顆渾濁的淚珠,鼻翼微微choudong了兩下。

    尉遲彪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行行行!無柳和師妹都由你照顧,我不跟你爭!其實啊,我是看在師兄弟的情分上才答應照顧無柳的,如果是其他人,即便是沒有毀容,我也絕不會答應!那樣會耽誤我練功的!在把師傅的煉體術練到大成之前,我會確保我的童子之身!我除了對師妹有些感覺,我對其他所有妹子都沒有興趣。”

    覃仚兒神色複雜,輕輕地把爺爺的遺體在地上放好,幽幽地對尉遲彪說道:“師兄,對不起!其實我並不討厭你,隻是我更喜歡跟烏師弟呆在一起。”

    尉遲彪把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道:“沒事沒事,等天一亮,我就獨自離開,不再打擾你們三個。”

    烏堐一愣,“師兄,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如果有不對的地方,請不要往心裏去!如今外麵的情況很不好,單靠個人的力量很難應對,依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分開的好!”

    覃仚兒從須彌戒中取出幾條熟泥鰍,石洞中立即充溢著rou香味。

    “咕咚……”

    尉遲彪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眼神火.熱地看著她手中的食物,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師兄,這些天辛苦你了!雖然沒能救出我爺爺,我還是要感謝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後就跟我們呆在一起吧!多個人多份力量,活下去的把握就大了一分。你肯定餓壞了吧,將就著吃點!”

    尉遲彪猶豫片刻,接過食物幾口打發下肚。

    烏堐突然愣了一下,眉頭緊鎖起來。

    覃仚兒:師弟,你想起什麽啦?

    烏堐神色凝重,“又有人用神識掃我,之前,這道陌生的神識出現過多次了。從神識的強度來看,此人的天眼十分強大!能有如此強大天眼的人,其修為肯定不弱!就不知道此人的來意?”

    “會不會是宗門的長老在暗中保護我們?”

    “不是。宗門長老的神識我早就熟悉了。而且,宗門長老都忙著對抗火雨之災了,哪有時間管我?”

    “這麽說,我們被人盯上了?對方的來頭還很大?”

    “就是這樣!”

    “那我們怎麽辦?”

    “對方十分強大,我們沒法與其對抗。這樣吧,我們幹脆示弱,讓對方覺得我們對他沒有任何危險,再看看他有沒有新的舉動。如果沒有新的舉動,說明對方對我們沒有惡意,隻是在監視我們。”

    覃仚兒若有所悟,“我知道了,今後咱們盡量隱藏實力,盡量低調一點,而且要讓對方覺得,我們幾個什麽都沒有,要多窮有多窮!”

    ……

    第二天,朝陽初升,天空中漂浮著幾團鱗片狀的霞雲,大地一片寂靜,黑色的灰燼跟新鮮的黃土混雜在一起,偶爾露出幾根焦黑的樹幹和骨骸,連一隻小昆蟲都見不到,隻有山穀河流在嗚咽不停,處處透著無盡的蒼涼。

    石洞中,烏堐輕輕摟著無柳,淒然看著無柳身上那一道道血rou模糊的傷口,“無柳!天已經大亮了,你怎麽還不醒來呢?你得吃點東西才行啊!不然會餓壞的!”

    尉遲彪想了想,說道:“師弟,我先去弄點幹淨的水來,無柳現在最需要的肯定是水!隻是我沒有裝水的東西,你們有嗎?”

    烏堐若有所悟,隨即一臉遺憾,“我本來有個瓦罐,但是昨天晚上被打碎了!”

    覃仚兒眉頭一皺,從須彌空間取出一個貝殼,“師兄,這個可以裝水嗎?”

    尉遲彪接過貝殼,點頭道:“可以。隻是裝不了多少。”他打開貝殼一看,不由得又是咕咚一聲吞起口水來,“還有rou呢?香噴噴的rou!”

    “你吃吧。這是在河邊泥巴中挖出來的,我這裏還有一些呢,隻是不多了。等無柳醒來,我們就繼續去找食物。”覃仚兒說道。

    烏堐看了看地上覃柏君的遺體,說道:“等會我們先把覃爺爺的遺體,還有外麵晏伯伯夫婦倆的遺體掩埋起來,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嗯!”

    尉遲彪幾口將蚌rou吃掉,拿著空貝殼找水去了。雖然已經下過暴雨,到處都是shi漉漉的,但是要找到可以喝的水還真不容易,因為所見之處都是渾濁不堪的洪水或泥水。尉遲彪剛離開,無柳緩緩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周圍漆黑一片,於是非常不安,“哥!天亮了嗎?”

    烏堐心中一喜,隨即微微一愣,“無柳,天早就亮了!你看看,我就在你身邊!”

    無柳吃力地shen.出腫脹不堪的右手,隨即感到鑽心的痛疼,“哎呦……!”烏堐趕緊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你的傷還沒好呢!不要動,有我在,別擔心,什麽都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無柳惶恐不安地說道:“真的天亮了嗎?我怎麽看不見?什麽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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