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堖附近的一處山坳中,有一個很小的村子,由於位置偏僻而且生活不便,村中隻住著三戶人家。此時夜幕低垂,偶爾響起的犬吠聲,讓小村子顯得更加寂靜。

    其中一戶是三口之家,家中有一對老夫妻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兒。老漢是殘疾人,天生聾啞,背有點駝,大家都叫他啞巴;老漢的妻子有智力障礙,人稱傻姑。女兒叫花花,長相普通,但身體和智力都很正常。花花早已出嫁,前天跟丈夫大吵了一架,賭氣迴了娘家。

    啞巴剛吃完晚飯,就在煤油燈下用高粱秸稈做起掃帚來。賣掃帚是這個家庭主要的經濟來源。花花認真檢查了一下雞籠,雞籠中關著一隻母雞,這隻母雞是這個家庭最值錢的財產,雞蛋是這個家庭第二大經濟來源。實際上,在封閉而落後的山村裏,雞蛋相當於第二流通貨幣,一個雞蛋等同於一毛錢。山中常有黃鼠狼出沒,村裏人家經常有雞被黃鼠狼偷走,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嚴防死守。

    日子雖然過得十分清苦,但啞巴整天都笑嗬嗬的。在他看來,跟他小時候吃百家飯長大的流浪生活相比,能有一個溫馨穩定的家已經足夠幸福了。

    然而,讓啞巴萬萬想不到的是,夜幕下,一場無妄之災悄然降臨了!他,被青衫老怪盯上了!

    青衫老怪躲在小村子對麵的山坡上,等三戶人家全都熄燈就寢之後,他從藏身處鑽了出來,徑直朝啞巴家裏走去。啞巴家是一棟低矮破舊的茅草土牆房,門板破爛不堪,為了讓門板不至於散架,歪歪斜斜釘著好幾根木頭,勉強讓門板維持著方方正正的形狀。

    “汪汪……,汪汪汪……”

    察覺到有陌生人進村,村裏的狗不安地吠叫起來。

    “當當……,當當當……”

    青衫老怪不理會那些狗子,大搖大擺敲響了啞巴家的木門。

    花花因為心情不好,難以入睡,聽到敲門聲,不由得臉色一喜,她以為是丈夫來接她迴家了,於是立即披衣下chuang,三步並作兩步朝大門走去。正欲開門,卻又擔心起來。隻聽敲門聲,卻沒聽見丈夫喊她的名字,有點奇怪。而且,村裏的幾條狗子早已熟悉了她的丈夫,不會叫得這麽兇的。這山坳十分偏僻,萬一是不認識的過路人,自己一婦道人家,衣不蔽體地去開門,恐怕不合適吧?

    想到這裏,花花立即叫醒了母親。

    “誰呀?”

    傻姑坐起來,朝著大門方向高聲喊道。

    “老鄉,我是過路的,能行行好,借宿一宿嗎?”青衫老怪操著明顯的外地口音輕聲應道。

    “郭陸德?我不認識你呀,這麽晚了找我們幹什麽?”

    “我不叫郭陸德,我是路過這裏,天黑了想借宿一宿。”

    “借宿?來了來了……”傻姑穿著一條ku衩就準備去開門。

    “媽!”花花攔住了母親,“你這個樣子怎麽見人呢?快把衣服穿上!”她看了看已經鼾聲大作的父親,想了想,“唉,還是讓老爸去開門吧。”

    說著,花花把父親推醒了,打手勢告訴父親,有人來借宿。啞巴毫不猶豫地起chuang,樂嗬嗬地去開門了。花花從嗓音判斷來者是上了歲數的老頭,想起家裏隻有兩個chuang,老頭要借宿的話隻能跟她父親睡一個chuang了,於是拽著母親迴到自己臥室裏。

    隨著吱呀一聲,門開了,啞巴用手中的油燈照了照青衫老怪,發現青衫老怪臉上和脖子上有血跡,被嚇了一跳,於是指了指青衫老怪的臉,一邊打手勢一邊發出“阿吧阿吧”的聲音。

    “老鄉,剛才我趕路的時候因為天黑看不清路,摔了一跤,臉上被荊棘刺傷了。不過並無大礙。”青衫老怪一邊打手勢一邊說道。其實,他臉上的血跡是被孟村長用鳥銃打傷而留下的。

    啞巴似懂非懂,熱情地把青衫老怪迎進了屋裏,“阿吧啊吧……?”啞巴指了指老怪的肚子,意思是“吃過飯了沒有?”

    “老鄉,我一天都在趕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趕到,我中午飯都還沒吃呢?”青衫老怪故意收腹,摁了摁扁扁的肚子,示意自己已經很餓了。

    盡管聽不見,但啞巴馬上明白了老怪的意思,想起柴火灰燼中正煨著三個紅薯,那是明天一家人的早飯,於是跑到柴火灶邊,扒出一個紅薯。紅薯熱乎乎的,軟軟的,散發著香香甜甜的氣味。他拍拍灰燼,示意老怪當心別燙著了,把紅薯遞給了老怪。

    老怪隨手接過紅薯,看也不看,隨手把紅薯扔在地上,打量著屋裏的情形,然後直接朝角落裏的雞籠走去。

    “阿吧阿吧……?!!!”

    啞巴撿起紅薯,然後擋在雞籠前。

    “真是個窮光蛋,連個像樣一點的碗都沒有。”青衫老怪淡淡地說道。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百元麵值的鈔票,把鈔票在啞巴眼前晃了晃,然後指了指雞籠,說:“老鄉,你這隻雞我買了,錢歸你,不用找了,你沒意見吧?”

    在當時,一隻土雞頂多值十塊錢。很多村民甚至從未見過100元麵值的大額鈔票,包括啞巴一家三口在內。

    第一次見到如此大額的鈔票,啞巴愣了一下,然後使勁搖頭打手勢,意思是“來者就是客,吃住都不能收錢”。然後一狠心把母雞從雞籠裏抓了出來準備殺雞。青衫老怪把錢收了起來,示意啞巴把雞給他,啞巴不明白青衫老怪的意圖,愣著沒動。青衫老怪把雞接過去,哢嚓一下就把雞頭給擰了下來,雞血噴濺而出,老怪一仰頭,讓雞血滴入自己zui中。雞撲通撲通蹬了幾下腿,很快血盡而死。

    見此情景,啞巴一臉驚愕。隨即,讓啞巴更加驚愕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青衫老怪熟練地把雞皮拔掉了,連皮帶毛往地上一扔,然後把雞肚子撕開,扯掉內髒,生吃起雞rou來!

    啞巴張口結舌地看著老怪把雞吃完,不由得開始害怕起來。這些日子裏,他不止一次看到有荷槍實彈的警察從附近的路上經過,而且有村幹部通知過他,說是有逃犯跑到了附近的山上,提醒他注意。他越想越怕,於是仔細打量起麵前這個老頭來。臉上和脖子上的發黑的血跡,zuiba上新鮮的雞血,yin鷙的眼神……,越看越像逃犯,於是更加害怕了,他意識到,這個不速之客很可能就是逃犯!他開始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在不驚動逃犯的前提下給村幹部報信?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阿吧阿吧……”

    啞巴比比劃劃,示意自己要到鄰居家去借一chuang被子。

    青衫老怪一邊用手抹著血淋淋的zuiba,一邊斜睨著啞巴,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啞巴立即往門外走去,卻又突然想起仍然毫不知情的老伴和女兒,打算先提醒母女倆,卻又擔心智障的老伴露了馬腳逼得逃犯狗急跳牆,也怕嚇著了女兒,於是猶豫起來。

    “你怎麽還不去啊?”老怪指了指夜幕籠罩的屋外,眸子裏透著狡黠的神奇,淡淡地說道。

    “阿吧阿吧……!”

    啞巴示意馬上就去。

    青衫老怪shen手攔住了啞巴,一邊打手勢一邊大聲說:“老鄉,不用麻煩了。不瞞你說,我覺得你家裏太髒了,我不想在你們家裏借宿了,我想到別人家看看去。”說罷,他轉身就走。

    逃犯的舉動正中啞巴下懷,啞巴並不挽留。等逃犯出門後,他悄悄跟著出門了。他想先弄清楚逃犯的落腳點,然後去報警。

    然而,讓啞巴想不到的是,青衫老怪在漆黑的小路上越走越快,跟了幾裏路之後跟丟了目標。他隻好取出火柴,點著了一捆幹草,用幹草當火把,加快走路的速度。又走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發現逃犯的蹤影。

    “這逃犯怎麽走這麽快?”

    啞巴暗自嘀咕起來。突然,他感覺有人拍他的肩膀,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迴頭一看,正是剛才生吃雞rou生喝雞血的那個老頭!

    “阿……吧……!”

    啞巴的zui唇在微微哆嗦著。他看了看四周,四周是黑漆漆的山穀,一戶人家都沒有。如果再往前走幾裏路,倒是能看到村幹部的家了。

    “不好!快跑!”

    啞巴下意識地準備轉身逃跑,青衫老怪獰笑道:“跟我玩小心眼,也不看看我是誰?”說著,他shen.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啞巴的脖子,同時用右手撕掉了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幹癟而又蒼白的臉,麵具上有幾個帶血的小孔,臉上也有幾個小黑點。那是被鳥銃鐵砂射入皮rou之後留下的傷口。

    “啊!吧!”

    啞巴唿吸困難,吃力地發出最後的聲音,同時拚命掙紮。隨著哢嚓一聲脆響,他的脖子被硬生生地捏碎了!啞巴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緩緩熄滅。

    “你不要怪我,隻能怪你自己,你不該看見我的真容。凡是見過我真容的人都得死,這是規矩,我也沒辦法。”青衫老怪冷冷地說道。隨即,他把啞巴的遺體平放在路上,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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