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南京又開始飄起了小雨,陰冷陰冷的感覺讓整個劇組早早的結束了外場的拍攝,轉戰內景的時候,陳之望迴來了。


    他幾步走到陸言墨的座位旁,毫無形象的擠開羅擎就坐。


    然後,當他發現那個低頭悶聲不響看著劇本的陸言墨時,忍不住與因為被搶了座而滿臉不爽的羅擎無聲的交流了幾句。


    今天的陸言墨在片場顯得格外的沉默,陳之望隱隱猜到了他心神不寧的緣故,清清嗓音低聲說:“本來今天的頭條該是韓歌的金陵公主複仇記,但沒想到被楊玥和袁承歡搶先搶了頭條,還順帶帶上了你,也算她倒黴。不過她用盡手段爭取來的轉型之作,想來應該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吧。”


    陳之望的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意味,陸言墨不動聲色翻頁,依舊沒有看他,“你不用一遍遍提醒我。”


    “沒辦法,兒子不懂事,做爸爸的隻能多操心。”陳之望兩手一攤,翹著二郎腿似笑非笑。


    “事情都辦好了?”他扯開話題。


    陳之望笑,順著陸言墨的話迴道:“嗯,下半年基本沒給你排多少行程,除了現在的這部小電影,拍完後加上孫導的新電影,恭喜你,猴年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知道了。”


    “不過,你是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估計你的粉絲們要哭了。還是那句話,有空多發發微博,別像個老年人似的不玩微博不看八卦,跟不上時代的步伐早晚會out。”陳之望想到了什麽,一邊數落,一邊在片場四處搜尋著。


    恰巧見施芯露正朝著這邊走來,他不懷好意的又一次對著陸言墨不正經道,“哎,怎麽我才一個上午沒來,下午就見不到那個姑娘了?怎麽滴了?”


    陸言墨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迴答。


    豈料,陳之望並不在意自己金牌經紀人的形象,起身迎向施芯露主動詢問,“編劇,怎麽不見一直跟在你邊上的小助理了?”


    施芯露心下奇怪,下意識看向陸言墨。


    沒什麽不一樣啊!


    忽然想起今天上午,當她阻攔不了那個傻姑娘自認為是安慰的去找楊玥簽名時,她不經意間看到的陸言墨望著程微曉的眼神。


    於是,她似是而非的說:“某人管我們家小朋友管的特別嚴。小朋友畫完畫,就該迴上海交作業了。”


    陸言墨的神色依然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


    他僅僅隻是拿著劇本,淡淡的笑著,看不出喜怒。


    施芯露暗自懊惱,果然是影帝,她也真是吃飽了沒事幹才會去試探和觀察這位大影帝。


    “畫畫?真的是畫家?”反而是陳之望來了興趣。


    施芯露徹底放棄對陸言墨的探究,提及程微曉的時候話語間帶著自家人的驕傲,“對,美院的高材生,也許再過不久會飛去藝術的天堂,未來的大畫家一枚。”


    “真沒看出來。”羅擎也道。


    她笑笑,“沒看出來得還多著呢!”


    等施芯露離開之後,陳之望瞥了一眼又低下頭看劇本的陸言墨,語氣中頗為遺憾,“這位編劇還挺護短的。”


    陸言墨輕笑,合上劇本無聲的看著陳之望,略顯犀利的目光逼得陳之望舉手投降,“純粹好奇而已,不行嗎?”


    “可以,可是你對一個小姑娘這麽感興趣,會讓我忍不住想給子璿打個電話。”


    陸言墨掏出手機,作勢點開通訊錄,陳之望迅速抓過他的手機,嘿嘿幹笑兩聲。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有些事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


    *


    程微曉迴到上海的時候時間還早。拎著小行李迴家,恰逢周六,程爸爸和程媽媽都在。


    不出所料,到家的第一時間自家母上大人開口就問:“去南京畫的怎麽樣?”


    “行了,曉曉剛迴家,別問這些了。”程爸爸啃著蘋果解圍,一如往常。


    程微曉感激的朝爸爸點頭,卻換來媽媽更嚴厲的教育,“非常時期別岔開話題,多準備些作品是必要的,意大利那邊的專業考試也要好好準備。”


    程媽媽研習書法,多年從事書法教學。作為大學裏嚴厲的教授,始終一絲不苟,哪怕在家也穿的端端正正,長發高挽。


    就是這樣的程媽媽,自小便對程微曉的言行要求甚嚴,於她最深的期待就是學成歸來,進入大學任教,或是專業從事繪畫研究。


    這就是多年來始終壓在程微曉身上最沉重的一座山。


    “嗯,我知道了。媽,我好累啊,迴房休息了哈!”邊說邊眨眼給了爸爸一個暗示,程微曉沒有絲毫猶豫,逃也似的溜進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間大門,似乎依然還能聽到媽媽對著爸爸念叨著她研究生畢業後的計劃。她背靠房門,安靜的站了會兒,直到再也聽不到媽媽的聲音才徹底鬆了口氣。


    打開雙肩包,她抱著那本有陸言墨簽名的畫本走到陽台的小沙發。


    窗外開始下著綿綿細雨,她打開半扇窗戶,任冰涼清爽的風吹在身上。


    翻開畫本,“程微曉”和“陸言墨”兩個名字一上一下排列在手繪圖的空白處。圖上神情倨傲的少年是她手繪的陸言墨十年前第一次出演古裝片時演的小配角。那時的他,一身青衣,是跟在男二身後的小劍童,幾乎淹沒在人群中的小角色,卻偏偏最讓她喜歡。


    她知道他的時候,他已出道四年,成名將近三年,擁有眾多墨迷,早就不是最初那個默默無聞抱著長劍的小配角。但是,當她迴過頭來看完他所有演過的角色時,最吸引她的還是小劍童眼底的那抹執著。


    每個墨迷都知道,陸言墨身後沒有雄厚的背景,沒有顯赫強硬的後台。每每被問及踏入娛樂圈的原因,他總是風輕雲淡的說:“機緣巧合。”


    然而,沒有人能忽視他十年間的努力,更沒有人能忽略這樣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後到底有多少心酸。


    就如同他每次登上領獎台,說起獲獎感言的時候總會加上一句,“感謝生活。”


    大概個中滋味隻有他能懂。


    小心的合上畫冊,程微曉迴到房間將畫冊鎖到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


    這是她房間唯一一個上鎖的抽屜,抽屜裏收集了陸言墨早期的海報和雜誌,還有那些不方便收藏的大海報她都會一一找到電子版,然後保存在電腦和u盤,時不時總要翻出來看上幾眼。


    再後來,她開始用自己的畫筆描繪著她心底的偶像。


    她想,這或許是她唯一一個會喜歡的明星了。


    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的響起最熟悉的曲子,手機大大的屏幕上跳躍著的“陸言墨”三個大字讓她忍不住莞爾。


    “嘿,你居然這麽快就迴上海了?我還以為有陸言墨在,你會樂不思蜀呢!”


    電話那頭風風火火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程微曉笑著躺倒在懶人椅,盯著天花板細數吊燈上細細的流蘇,“簽名都要到了,不迴家做什麽?”


    “羨慕嫉妒恨,我怎麽就沒有那麽好運呢?要是有範寄塵就好了,我死皮賴臉也得賴著不走。”


    沈錦疏是她大學時的室友,做了四年的大學室友,畢業前一起考研,又順理成章的做了將近兩年的研究生同學兼室友。


    將近六年的交情,深刻的革命情誼讓她們在對方的手機裏互存著各自偶像的名字,一次次假裝接起電話的其實是那個關注了多年的偶像。


    很傻很天真,她們卻樂在其中。


    “也未必是好運。”程微曉突然想起那兩次無意間撞見的陸言墨有些心塞,“一趟南京之行我都快尷尬死了,還好死不死撞破了某些好事。


    “感覺滿滿都是故事。”沈錦疏了嗬嗬道。


    程微曉數到第三十一根流蘇,這才決定將憋在心裏的話告訴這個相識多年的好閨蜜,“我覺得陸言墨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想再見到我了。”


    “親愛的,這輩子都不想見也是種境界!迷他的迷妹們這麽多,能讓他記住一個多難啊。”


    “噗……”


    “本來就是,屎味的巧克力,還是巧克力味的屎?不管哪個總讓人難忘!。”


    “……”程微曉哭笑不得,在懶人椅上打了個滾,忍不住將臉埋在抱枕中悶笑,“姐姐,你這話說得真是太有味道。”


    “話是粗俗了點,但是不就是這個意思嘛!”那頭的沈錦疏一邊刷著微博一邊得意洋洋的說,然後,刷微博的手一頓,立刻朝著手機大叫,“艾瑪!快看韓歌的微博!”


    冷不丁聽到韓歌的名字,程微曉有些緊張。


    她從懶人椅上迅速坐正,然後,她看到韓歌微博高高掛起的粉絲訪談提問。


    韓歌:最理想的男友是陸言墨,最想在一起的人還是陸言墨。甜甜圈:#金陵公主#我向韓歌提問:最關心的還是姑娘的終身大事~求翻牌,麽麽噠~


    “那個隻會演傻白甜的花瓶女居然傻白甜到生活裏了?蠢到借陸言墨炒作?坐等粉絲圍攻,打臉啪啪啪!”


    沈錦疏作為程微曉手機裏“陸言墨”的代稱,同仇敵愾的開始數落韓歌的演技和蹩腳的抱大腿行為。


    而她憋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沈錦疏,韓歌不僅不會打臉啪啪啪,也許這還是正式公開的節奏?


    畢竟陸言墨與韓歌相擁的那一幕是她親眼所見。


    陸言墨與韓歌,韓歌與陸言墨。


    程微曉連續念了幾遍。


    也許,墨迷們終於要有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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