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天一屁股坐倒在地,看著身旁的瘴蛇屍體,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慨。剛才的戰鬥不過發生在幾秒鍾的時間裏,電光火石之間,自己卻已在鬼門關轉了圈。兩張符咒,一次躲閃,一次出拳,不過短短四次出手,卻環環相扣,缺一不可,其中少了任何一環,或者任何一環出現偏差,恐怕結局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餘天的心髒瘋狂跳動著,直至此時也沒有平息,兩張符咒對其他道士來說可能沒有什麽,但對餘天這個真氣廢柴來說,卻已經將體內的真氣儲備消耗一空,最終,還是隻能靠肉身搏鬥贏取最後的勝利。


    餘天看了眼瘴蛇,後者的屍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解體。妖界和人界的基本規則並不相同,因此當妖怪在人界死亡以後,屍體會迅速分解消失,魂靈亦是如此,若不及時保存,恐怕沒過多少時間,便會什麽都不剩下。


    餘天解下腰間的收魂瓶,對準了瘴蛇的頭部,小瓶表麵的符咒頓時發出了淡淡的青光。隨後,一個拳頭大小的綠色發光氣團從瘴蛇的頭部緩緩升起,仿佛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捕獲,慢慢地朝收魂瓶內飛去,這便是瘴蛇的魂靈了。


    瘴蛇魂靈距離收魂瓶越來越近,突然,這個光團開始瘋狂地扭動起來,似乎心有不甘,隨後,卻見它猛然一躍,居然衝破了收魂瓶的束縛,朝遠處疾射而去。餘天看在眼裏,心中焦急,下意識地伸手去攔,光團正好打在他伸出的手掌上,稍微掙紮了一下,便整個被吸入手中。


    “糟了糟了!怎麽會被我吸到身體裏!”餘天大叫不妙。秦歌曾反複提醒餘天,不能隨便接觸未經處理的妖怪魂靈,在曆史上,曾經出現道士因為觸碰妖怪魂靈而被妖怪奪舍附體、毒發身亡和爆體身亡等慘劇。沒想到餘天慌亂之下,卻將師父的警告忘得一幹二淨。


    “臭小子你找死啊!”一聲熟悉的大喝非但沒有嚇了餘天一跳,反而讓他如同找到了救星。


    “師父!……”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老頭,餘天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希望和暖意。看來師父終究放心不下,悄悄跟在自己的身後。


    秦歌臉色沉重,一屁股在餘天身旁坐下,左手從衣袋內取出三張極其複雜的符咒,分別貼在餘天接觸魂靈的手掌、手臂和心髒處,隨後嘴裏念念有詞,迅疾地在三張符咒上點了一下,符咒瞬間化為灰燼,而三股灼熱的氣流則穿透餘天的皮膚,直衝經脈。


    “師父,好燙啊!”餘天麵露痛苦道。


    秦歌沉默不語,緊張地看著餘天的反應。


    餘天感覺自己的手臂連同心髒部位像是被放入了烤箱,灼熱無比,就連頭上都冒出了絲絲蒸汽。與此同時,一股陌生的熱流卻像鬼魅一般衝入丹田之處,餘天頓時感到小腹一陣劇痛,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不好!妖魂已入丹田!”秦歌臉色大變,一掌拍在餘天的丹田處,但不知為何,居然被彈了開來。


    “怎麽可能!”秦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複了數次動作,均告失敗。


    丹田是道士氣海的所在,是威力最強大,但也最脆弱的地方,若是丹田被毀,氣海也不可能幸存,全身的功力便會因此被廢,縱然有靈藥修複,也不可能恢複到以往的水平,更何況靈藥豈是那麽容易獲得的。


    此時餘天正在經曆著體內的兩股力量的折磨,一股是秦歌的三張符咒,一股是竄入體內的瘴蛇魂靈,當後者鑽入餘天丹田時,更是引發了身體的激烈反應。


    餘天腹痛欲裂,身體裏仿佛有一把銼刀在不停地切割,但是偏偏無法動彈,甚至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秦歌的臉色異常凝重,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瓷瓶,取出一粒潔白如雪的丹藥塞入餘天嘴裏,喃喃自語道:“少年你可千萬別掛了啊,這一粒三清丹拿到黑市上賣至少得五十萬呢!”


    餘****秦歌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卻感到丹田處又是一陣劇痛。瘴蛇魂靈顯然不甘被滅,試圖將餘天的丹田占為己有。不過餘天體內並無氣海,這就好比一條遊向大海的魚突然發現入海口外一片空無,於是便開始茫然起來。


    與此同時,餘天的身體也開始蠢蠢欲動,在他丹田的上方,一個無比繁雜的符陣開始有規律地閃爍發光,似乎在壓製著什麽。隨後,餘天的心跳開始加速,最後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速度,血液和天地之氣在餘天體內如同洪流一般極速流動。


    瘴蛇魂靈似乎感受到了宿主身體的異常,煩躁地在餘天的丹田處四處遊動,隨後則顯得十分驚恐,蜷縮在丹田的一角開始顫抖。


    但是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結束,一種強大的能量突然在餘天體內激發出來,這種熾熱如火的力量迅速吞沒了秦歌打入餘天體內的符咒法力,並且朝餘天的丹田處席卷而去,瘴蛇魂靈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這股能量徹底吞沒。


    坐在餘天對麵的秦歌發現餘天的體表變得通紅,甚至有亮光從皮膚下透出,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不過亮光轉瞬而逝,而餘天的身體也再度恢複了平靜。


    餘天猛地唿出一口濁氣,感動身體又恢複了自由,他感激地看一眼秦歌說道:“謝謝師父!”


    秦歌勉強笑了笑,拍了拍餘天的肩膀說道:“是你自己挺過來的,我先迴去看《非誠勿擾》了,記得迴來給我帶一籠同心樓的生煎,錢的話找我報銷就行了……”


    說完,秦歌朝餘天揮了揮手,便朝山下走去。


    望著秦歌遠去的背影,餘天感到有些奇怪。為何明明是師父救了自己,卻反說是自己挺過來的。而且,師父看上去並沒有特別高興或激動,這的確十分反常。


    此時天已大黑,餘天站起身,發現瘴蛇的屍體果然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不由感歎規則的力量之強,他不由想到,若是人到了妖界,又會變得怎樣?


    沒走幾步,餘天便感到身體有些異常,他停下腳步仔細體會,發現丹田之處似乎多了點真氣,雖然不多,但終究有了變化,不由感到一陣狂喜。這麽多天的瓶頸一朝打破,看來打怪升級才是王道啊!


    與真氣的進步相比,餘天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似乎又精進了不少,非但腳步輕快許多,而且感官也比往常更加敏銳,聽覺、視覺、嗅覺乃至觸覺都有了全新的體驗。餘天甚至感受到了不遠處的雪堆下,有幾個之前師父抓給自己看過的羅根正在冬眠。


    難道是瘴蛇魂靈的緣故?餘天想到之前自己體內的異動,不由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此時天已大黑,餘天趁著昏暗的路燈和積雪的反光,趕緊下了山。


    走出龍山公園,餘天這才記起還得去同心樓給師父買生煎。想到師父之前焦急地救助自己,餘天不由感到有些高興,看起來自己在師父的眼中分量還是很重的。


    同心樓在龍山不遠處的商業街上,隻是要繞過一段僻靜的盤山公路。餘天走在路上,迴憶著之前短暫而緊張的戰鬥,隨後他便發現不遠處的路旁有五六個人影圍成一圈,還不時傳來放肆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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