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封狂見敵軍所剩無幾,更是雄心大振,所謂“為虺弗摧,為蛇若何”,若不將這幫匹夫趕盡殺絕,著實難以大快人心!


    戰場上,早是煙塵滾滾,穿封狂篤誌於全殲敵軍,卻疏忽了鍾離眛的趁機偷襲,躍起的身子,欲再次施展“落英掌”之絕學,勢必將這所剩無幾的楚軍一舉殲滅。


    他剛力振雙臂,煙塵漫天之中,劃過一聲唿嘯,鍾離昧射出的那支箭羽,已對準他的胸窩破空而至!


    這一著,著實讓穿封狂大出所料,懸空的身子,已是躲閃不及,本能地向外一翻,那支箭羽,已深深地紮入了他的左臂之上,當即對穿對過!


    隔著煙塵瘴氣,穿封狂深知已被箭羽襲中,頓覺臂膀處一陣冰涼,身子已不自覺地飄落於地。


    隨即又是一撥箭羽如雨而至!


    穿封狂強忍疼痛,似已喪心病狂,絲毫不敢懈怠,旋即一聲咆哮,長劍已脫手而出,徑直奔鍾離昧的頭部唿嘯而至!


    身子已隨著擲出的長劍,兔起鶻落,貌似那臂膀的一箭,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發揮,一聲怒吼,奮起的雙掌,已朝著軍眾方位,大氣磅礴地齊罩而下,隻聽得“嗖嗖”一片脆響,那漫空箭羽,已被他的掌力反卷了迴去。


    楚軍所剩的幾百將士,已被那撥反卷而迴的利箭,摧毀殆盡!


    穿封狂早已殺紅了眼,被鍾離眛這一射,更是虎口拔牙,狠狠觸怒了他的殺心。


    他向鍾離昧奮力擲出的那柄利劍,隻如一縷青煙,不偏不倚,巧將鍾離昧頭頂綁著的發髻給削了下來。


    這一連貫的動作,哪像是一個受傷之人所為,隻見他身形仍是穩健如初,飄飄然落在滿地屍骸之中。“啪”的一聲,已將沒入臂中的箭羽掰成兩段,一看箭簇所至部位,已穿透了自己的臂膀,不由更是怒發衝冠!


    鍾離眛發結被下,頓時長發散亂,驚嚇不小,見對方如此百折不撓,英勇神猛,尤是一隻受了傷的猛虎,不由毛發直豎,不勝駭然。


    見對方貌似已喪心病狂,鶴立於遍地屍骸之中,大有孤注一擲之勢,便立即擺動手勢,命剩餘弓箭手,全箭齊出!


    可所剩的二三百將士,見穿封狂紅著雙眼,絲毫沒有退卻之意,也不禁心下駭然,俱都不敢再輕舉妄動,隻做出一陣戒備,皆有蠢蠢欲退之勢!


    瞬間,滾滾煙塵之中,數百將士,萎靡不振,潰不成軍,在穿封狂殺氣騰騰的逼臨下,節節後退!


    鍾離眛見他身負重傷,仍是這般盛氣淩人,勢如猛虎出山,氣勢逼人,不由更是毛骨悚然!


    鍾離昧怎麽也沒想到,足下五千將士,就這般鳥驚魚潰,瞬間盡數折沒,連僅剩的幾百弓箭手,也如驚弓之鳥,不敢再戰。


    強忍潰軍之痛,他不由麵色煞白,沉痛地怒吼道:“撤!”


    他撤音方自吐出,又見穿封狂的雙掌已齊開圍眾,上百精兵,又倒在了他的雙掌之下!


    那些餘下的弓箭手,早是強弩之末,見鍾離眛策馬遠逃,已毫無戰鬥之力,緊跟其後,狼狽地鼠竄而去。


    瞬間,已沒入那煙塵漲天之中……。


    穿封狂傷勢不輕,一直血流如注,中箭處雖非要害,但已開始發出陣陣劇痛,因箭頭還在體內,輕輕一動便疼痛難忍,加之負傷之後,力敵鍾離眛數千兵馬,早已真力殆盡,不覺已大汗淋漓,麵色蒼白。


    看這茫茫黃沙之中,穿封狂已覺暈頭轉向,但他始終沒有忘記師兄還在奇毒的折磨之中,等待自己取迴解藥前去營救,自己若是倒下,耽誤了最佳施救時間,師兄必死無疑!


    他咬咬牙,奮盡全力向前走著,想先走出這片黃沙之漠,再找個清靜之地將箭簇拔出,弄些草藥加以包紮,憑自己的功力,不出數日,定會恢複無恙!


    這片黃沙遼闊,一眼難以看見邊際,穿封狂傷勢逐漸惡化,除口幹舌燥外,似力有不支,踉踉蹌蹌,不覺倒在了荒漠之中!


    他躺在軟軟的黃沙之上,暗淡的雙目,靜靜望著高空,身體再難支起。


    他心裏明白,不管怎樣,一定要爬出這片荒漠,方才有生還的機會,縱然全身已沒有一點力氣,奮力一搏,總比坐以待斃要強。


    他拚命向前爬著,地上已拖出一道血鏈,心想,自己絕不能就這樣死去,一定要爬出這片荒漠,此時若能有一口水喝,定能抵過體內的兩三層真力。


    他正想著喝水之事,突見眼下“嘭”的蹦出一個水袋。


    穿封狂暫且不管水袋因何而來,忙不停跌地打開水袋蓋,便將那袋水一飲而盡!


    水喝完後,立將水袋扔在一邊,欲四周望望探個究竟,看是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雪中送炭,解救了自己!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發出一陣冷冷的笑聲,穿封狂忙循聲望去,隻見英布騎著戰馬,威風凜凜地站在自己身旁!


    他忙奮力支起身子,努力從喉間擠出幾個字來:“定是鍾離眛輸得不服,特遣英布將軍殺個迴馬槍,置我於死地的吧?


    英布哈哈笑道:“英雄言重了,前日我倆同張良一起醺酒,已成莫逆,加之當日你雖將我足下鐵騎盡皆誅滅,但並沒有對我痛下殺手,今日救你,隻為報當日不殺之恩,別無他意!”


    穿封狂頓時汗顏地道:“英布將軍果然公私分明,令在下佩服,當日聽張良之勸是對的,他的審人度勢,果是別具一格,分毫不差,英布將軍實是豪義之人!”


    英布冷冷地道:“別廢話了,快上馬,我載你出去!”


    穿封狂雀躍不已,伸手給英布輕輕一帶,便躍身上了馬背,很快便走出了那片黃沙之中!


    來到一片森林之中,英布道:“我得趕緊迴去增援彭城,就送你到這裏了,自己保重!”


    他在英布的攙扶下,輕輕跳下馬來,站立一旁道:“大恩不言謝,兩軍對峙,英布將軍定要多加小心,告辭!”


    英布隻微微一笑,便踏馬揚長而去!


    穿封狂忙四處尋得一些草藥,蹲靠在一棵大樹下,掰來一截樹枝,狠狠咬在嘴裏,倏地運力,但聞“嗖”的一聲,那箭簇已從臂間震出,直射向對麵的古樹上,“嘭”的一聲,剪頭已沒入那棵古樹數寸有餘!


    他強忍著劇痛,將那些草藥放在嘴裏嚼了一嚼,便敷至傷口處,扯下一塊衣袂,輕輕地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他緩緩運功調息了一陣,已感覺身子好了很多,當下之急,便是要找個地方好好飽餐一頓!


    已至晌午十分,他不覺來到了一個小村莊外,遠遠望去,莊裏可見些許炊煙,可見這村莊還算承平。


    他大踏步來到村裏,這裏四海波靜,兵銷革偃,夜不閉戶,還算是一番太平盛世。


    他來到村落裏邊,村子的正中有條小河溝,遠遠就能聽到些許瀝瀝的流水之聲,小河溝貫穿村落,水源不息,這也算是村莊的一大命脈吧!


    穿封狂來到河溝邊上,這裏千迴百轉,柳岸成蔭,夕陽花朝,小橋流水。


    遠遠可見,河溝正中橫貫著一座小橋,小橋上有三五孩童正在追逐打鬧,嬉戲玩耍,甚是愜意!


    他朝著小橋邊,邊走邊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亂世之中竟還有這般與世無爭的地方,天下雖大,可這旖旎風光、水碧山青的勝景,已是寥寥無幾!”


    他正篤誌於這番狗犬不驚的盛境之中。


    突然。


    小橋那邊響起一陣喧嘩,他忙舉目望去,隻見幾個小孩爬在小橋護欄上,朝著水裏不斷哭喊,穿封狂深知不妙,立即展開身形,倏地來到了小橋上,慌忙拉著個小孩問道:“小朋友,發生什麽事了?”


    小孩抽噎著道:“小不染掉河溝裏,大哥哥快救救他吧!”


    穿封狂忙向河溝裏望去,隻見一個七八歲的男童在水裏拚命掙紮著,在深水裏不時冒出頭來,兩手在水麵上亂抓亂舞。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似已忘了身上的傷痛,立即一躍而起,如一隻靈燕般朝小孩落水的地方掠至,順手輕輕一帶,已將落水的小孩提起,輕輕落在對岸!


    隻見對岸的一男一女已慌不停跌地從橋上跑了過來,看那著急之樣,應該是一對夫妻,是來找方才落水的不染的!


    那夫妻二人跑至跟前,並未對旁人加以理睬,隻雙雙抱著渾身濕透的不染又哭又喊,聽那男的道:“我花家三代單傳,你若有個散失,我怎可向列祖列宗交代呀?”


    穿封狂這才知道,原來落水兒童姓花,名叫花不染,他見孩子沒事,又不忍看那夫婦二人一直悲傷不已,故上前說道:“二位,今日不染有驚無險,也算是個教訓了,日後他們來河邊玩耍,一定要嚴家看管才是!”


    一男孩童音幼稚,跑過來對著花氏夫婦道:“花大伯,就是這位英雄救了不染哥哥的命!”


    說著,肉肉的指頭向穿封狂指了指!


    花氏夫婦見眼下這為英雄慈眉善目,忙躬身向前,那婦人說道:“多謝英雄救了我兒,日後我花家做牛做馬,也定當報答您的恩德!”


    穿封狂礙於身上有傷,行動不便,不然怎會讓花家夫婦行如此大禮,忙跨步上前,道:“二位不必行此大禮,在下受之有愧!”


    他見花家夫婦少說也有三十有五之人,自己怎可受其跪拜之禮!


    花氏夫婦為謝救兒之恩,特把穿封狂請到家中,弄了一大桌上好的飯菜,準備款待這位花家大恩人!


    穿封狂早已饑不擇食,也沒客氣,一口氣連吞了好幾碗飯,桌上兩大壇美酒,已被他一飲而空,滿桌子的飯菜,也被一掃而盡,在吃飯閑聊中,方知花氏夫婦的姓名,男的叫花奎,女的叫宋連英!


    他抹了抹嘴,對著花氏夫婦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那片荒漠之中,沒有尋得食物,故才這般狼狽不堪,讓二位見笑了!”


    花奎忙道:“穿封英雄哪裏的話?在這裏,就像在家裏一樣,不必客氣!”


    宋連英似已看出了些端倪,上前說道:“穿封英雄貌似有傷在身,我安排了間上房,你不妨去房裏歇息!”


    這花家還算富裕,地闊房寬,青堂瓦舍。


    穿封狂緩緩站起身來,道:“承蒙二位盛情款待,在下尚還有要事在身,所以不便久留!”


    他微頓又道:“不過,在下尚有一事百思不解,花兄肯否相告?”


    花奎忙道:“穿封英雄但說無妨?花某定當知無不言!”


    穿封狂道:“如今亂世,暗無天日,這村落竟還這般升平之態,讓人不解,花兄可否告知,如何保得一方太平?”


    花奎哈哈笑道:“當今世道,戰禍連連,名不聊生,哪有什麽穩保太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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