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將臉蒙在了被子中,黑暗籠罩在了我的頭頂,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的感覺比什麽都看見,什麽都聽見來的要好。


    心裏一陣一陣地抽痛,即使身處在柔軟的床中,我依然覺得厭惡。


    好痛,整個世界仿佛就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人能夠懂我,也沒有人能夠接近我,雖然陳瀝言對我很好,但是我總是覺得他好像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隱隱覺得,我失憶的以後,好像一切都有點怪怪的,但是我卻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不一樣了。


    悶悶地想著,身子稍微暖和了一點,但是心卻空蕩蕩的,我想我媽,想我家,可是我現在連我自己的家在哪裏都已經不記得了。


    眼淚無聲地從我的眼角滑落,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一滴地落入棉被之中,直到最後消失地無影無蹤,徒留一些氤氳著的水漬。


    “刷”地一下,我的被子猛地離開了我的身體,我震驚地抬起頭去看向外麵,耀眼的光芒將陳瀝言的臉給襯托的清晰無疑,他手裏端著一碗粥,還散發著陣陣香氣,應該是加了肉的。


    不是說,讓我餓著嗎?怎麽現在又給我準備食物了?


    “你是不是傻?蒙在被子裏麵想死嗎?”陳瀝言一下子變得特別的暴怒,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驚訝地望著他額頭上隱約露出的青筋,心裏一痛,頓時嘴巴一撇,就流淚了。


    一陣一陣地暈眩席卷著我的大腦,讓我已經分不清我此時在哪裏,又在做點什麽。


    一切都是被動地,跟著別人的指示走的。


    “說話啊!聾了嗎?”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衝我生氣的樣子,很恐怖,就像是被人咬斷了尾巴以後的雄獅,暴力且富有攻擊性,隻要是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中的生物,都會遭到他的攻擊。


    而我呢?則是一隻奄奄一息,快要死掉的羚羊,蹲在草地裏,絕望地注視著他離我越來越近。


    我跟他足足對視了一分鍾,陳瀝言手中端著的碗沒有動彈過,似乎是紮根了般,穩穩地被他給端著。


    已經沒有想要說話的欲望,我也不想解釋什麽,在他的眼睛裏麵,我就是一個需要人隨時照顧著,隨時安慰著的人。


    但是實際上,我要的並不多,我要的隻是自由和親情,其他的我完全就不在乎。


    死死地咬著我的唇,我沒有吭聲,眼睛裏麵罕見地出現了固執的神色,陳瀝言的臉色微微鬆動了一下,他看著我固執地跟他對視,也不說話,就那麽一直望著他的樣子,心中是無盡地無奈。


    坐在了床邊,將手中的粥吹了一下,陳瀝言將勺子遞給了我,對著我抬了抬他的下巴。


    猶豫了一下,我最終沒有伸出手去接他給我的勺子,心中有氣,更多的是覺得我自己無能。


    在別人的眼色下生活著,這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拒絕了陳瀝言的用意,我一下子又躺會了床上,並且將他給扔在床下的被子,一把給抓了迴來,蓋在了身上,然後還翻了一個身,背對著陳瀝言。


    床邊依舊是凹陷著的,陳瀝言還坐在我的床邊沒有動彈,我很緊張,細細地感受著他接下來的動作,即使我背對著他,我都能夠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


    很害怕,但是越是害怕我就越是要勇敢。


    悄悄地吸了一口長氣,我看向了門口處,以及周圍,眼睛微微眯著,腦子裏麵開始胡思亂想。


    如果,能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想跟他認識,也不想當我醒來時,出現在我麵前的男人是他。


    時而好,時而壞,讓我琢磨不透,我的心很小,受不了那種刺激,我隻適合安穩的生活,安穩的學習。


    對了,我現在怕是已經迴不了學校了吧?


    每天被他這麽困在,我都已經快要忘記,我還是個學生。


    “最後問你一次,你吃不吃?”陳瀝言陡然問了我一句,聲音裏麵帶著冰渣,很膈應人。


    死死地咬著我的唇,我搖了搖我的腦袋,蒙在被子裏麵的腦袋在陳瀝言的眼皮子下麵動彈著,成為了一種催化劑,直接讓陳瀝言站了起來。


    床邊沒有了壓力,我的心卻不由地提了起來,陳瀝言站在床邊,我背對著他,心裏在猜測著,他此時肯定在看我。


    看我就看我,我就不信你還能殺了我,我拿出了一副不怕死的心態,這麽安慰著我自己,但是,我卻很明白我此時的心境。


    孤獨,無助,黑暗。


    在不知不覺當中,我陷入了一場未知的漩渦,那漩渦中不是水,而是碎片,我的記憶碎片,一片一片地將我整個人給拚接了起來。


    但是,破碎之後的我,再怎麽拚接,也還是破碎的,一條條慘不忍睹的裂痕,蜿蜒在我的臉上,讓我整個人都不敢去正視我自己。


    空蕩蕩的腦袋中,現在隻剩下了反抗,我想要反抗所有的人,我想要自己變得強大,我不想讓他一直關著我,我要離開,我要找到一個能夠養活我自己的辦法。


    不能在這麽下去,我會死的,我也不想跟他結婚,就算他對我再怎麽好,那也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有錢人的世界不是我能夠接觸的,同樣的,他們腦子裏麵想象的東西也不是我可以想到的,我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我跟他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遠了。


    天與地之間隔著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而我就是那自由的天,他就是掌握一切的地,我們兩個人終究不會在一起。


    比喻的很形象,這也正是我此時所能想到的解釋。


    耳旁傳來一聲瓷器落在地上被打碎的聲音,很用力,仿佛是在發泄著什麽,我心裏也明白,陳瀝言這是在生氣,生我的氣,我死死地扣著我的被子,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我不能迴頭,我怕我一迴頭看到他的那張臉,我就會忍不住再一次地落淚。


    我的命隻有那麽長,要是被他給磨光了,我就真的不剩下多少了。


    年輕的我,並不一定要死死地跟在他的身邊,或許比他好的,比他更加溫柔體貼的男人,還有很多,隻是我沒有遇上而已。


    努力地安慰著我自己,陳瀝言突然又想將我的被子給拿來,我死死地扣著被子,不讓他得逞,雄獅終於爆發,撲向了虛弱的羚羊,無論我再怎麽抓著,被子還是被他給扯走了。


    身子蜷縮著,我就跟條刺蝟似得,死死地將我的腿彎曲,側身,埋頭,不想去麵對陳瀝言。


    冷冷的天,帶入的寒氣,直接將我身上的體溫給一點一點地剝削走了,我努力地平複著我的身體,可是身上的每一根汗毛,此時都倒立著,像是鐵釘子般,立在了他的麵前,讓他無從下手。


    “不吃是嗎?好,你現在腦子裏麵肯定很討厭我,那麽,我今天就讓你感受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討厭!”陳瀝言的聲音裏麵帶著顫抖,朝著我怒吼著,我弱小的身子抖得跟掙紮在大風中的風箏般,那細細的風箏線,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感受到了我的害怕,陳瀝言突然大笑起來,手一下子將我的肩膀給扳正了,然後他的手掐在了我的頜骨上,死死地扣著,讓我隻覺得我的下巴都快要被他給弄脫臼了。


    好可怕,他的眼睛已經赤紅一片,死死地盯著我的小臉,身體因為他的眼神而迅速降低,體溫下降,直到我的手腳冰涼。


    “說話!你要是現在跟我道個歉,告訴我你以後不會再亂跑了,或許我今天晚上就不懲罰了。”陳瀝言輕言細語地哄著我,可是他眼睛裏麵的狠意,卻讓我嚇的直打哆嗦,這樣變化無常的男人,能夠值得我去相信嗎?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讓我去相信他!


    “我討厭你,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你一直在騙我!”我咬牙切齒地說著,氣喘籲籲地跟他反駁道,陳瀝言的眼眶中,不僅充滿了血絲,還有微微眯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很是受傷,聲音很大地反問:“我騙你?蘇荷,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對你是什麽樣子的嗎?為什麽要離開,就因為你藏自己的珠寶,被我發現了,所以感到羞愧?”


    “閉嘴!你才是最應該感到羞愧的那個人!”


    什麽話不提,為什麽偏偏要提這件事情!


    我就是喜歡錢,但是我也不會承認,因為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麵,我是被迷了心竅,所以才會出此下策,我既貪婪,又愛財,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嫌棄地想著我自己,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自嘲的笑容,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跟著你,就是為了你的錢,我連你究竟是誰,做什麽的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像一條狗一樣,對你忠心耿耿?


    經過這麽多天的分歧,我算是想明白了,我肯定是被陳瀝言給拐來的,一定是他威脅了我爸媽,所以才會讓我爸媽將我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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