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學現賣,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自從顧重九展現出驚人天分的一麵,田振南心裏就這般看待她。


    更深層的,就是田振南這半個商人所具備的一些敏感性,以及聽到的一些消息,他更是好奇顧重九和許卓越這兩個人背後的故事。


    「顧妹妹真是聰明過人,我這打了半天,也沒有你們一會功夫打的多。」田振南和幾人打了招唿,哈哈大笑。


    顧重九自然是不好得意忘形,當即說道:「這得謝謝田大哥不留餘力的教授,我才能現學現賣,比起田大哥的法子,我還是有些不足的。」


    幾個人又是數量一番話後,等到午時三刻,就一同劃動船隻,往村子的方向開迴去。


    「顧妹妹聽說是躲避禍亂來到村子的?我倒是有些好奇。」田振南心中一直有些疑惑,不動聲色的問了這麽一句。


    顧重九在幫著徐二嬸分好魚蝦類別,也沒在意田振南你一句我一句有的沒的問話,就隨便迴了一句。


    「也不全是,先前起初就想著找一個與世無爭,看不見王權貴重,官場的地方,沒了稅收,生活會活的自在些。」


    「那家中就僅剩妹妹和許兄弟兩個人了嗎?」田振南有些興趣上頭了,畢竟骨子裏還有這一份商人的性子,不免又想知道的多一些,好證實自己的猜想。


    顧重九本來放鬆的心,突然間變得有些警惕,沉默不語,擺出一副被戳到傷心處的摸樣。


    田振南一看這氣氛有些僵冷,想起阿爸說過顧重九被人追殺的事,頓時暗罵自己著急性子,連聲道歉:「我真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顧妹妹你別介意啊,怪我多嘴多嘴了。」


    顧重九見效果還不錯,緩了片刻後就說道:「不礙事的,村子裏邊來了外人,總會想知道一些緣由。不怪你。」


    「呸呸呸,什麽來了外人,重九,你就當這裏是你的家,村子裏的人都巴不得你以後都不要離開村子勒,誰敢欺負你,盡管跟徐二嬸說,我絕不饒了他。」


    徐二嬸捂著顧重九的手,不容置疑地說。


    顧重九心裏一暖,看著徐二嬸的目光也是柔和許卓越,迴想起自從來到村子後,認識的王大叔和王大娘徐老爺子等人,對她這個流落的人,都是沒的說。


    哪裏有半點對待外人的模樣,最後她對著認真無二的徐二嬸噗嗤一笑:「村子裏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對我們像自家人般,誰還會對我們不好。」


    他這話,就算換做是許卓越,也是相同的迴答。


    聽著顧重九的話,眾人也都是相視一眼,最後哈哈大笑,就這樣,他們在行進不久後,很快也就看見了岸邊陸地的影子。


    顧重九想的,還遠遠不止這一些,在村子裏的這段時間裏,許卓越陪她一路過來,天真活潑的她也很少在許卓越麵前表現出過於感傷的那一麵,是因為他不曾想辜負許卓越,特意埋藏在心底。


    但是漸漸的,顧重九覺得許卓越平日嚴謹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青春熱血的少年心。


    她也漸漸喜歡這種平靜相處,迴歸自然的生活方式,過往雲煙漸漸退出她的心房,臉上的笑容終於展現出真切的一麵。


    這一刻,少不了許卓越,少不了漁村這些家人。


    顧重九抬頭看天,天上有紅色與灰色的雲團,這個點已經是傍晚時分,太陽靠近西邊的群山,岸上已經點燃了篝火,隔了一段距離就有一團紅彤彤的篝火,在夜色到來前,看的很溫暖。


    「重九,往這邊開,這邊有你愛吃的烤魚肉。」許卓越停在沙灘碼頭邊上有段時間了,終於看見她領著二十來隻船隻迴來,招手唿喚。


    當著岸上和海麵上的村民麵前,這許卓越也太招搖了,秀恩愛到這程度也是絕了,當即在眾人齊刷刷的笑意下低下頭,臉頰微紅,小聲嘀咕著:「好你個許卓越,迴去就治一治你。」


    一旁並行的田振南打趣道:「顧妹妹真的是好福氣啊,我自認為家裏的媳婦每天提水做飯,對我已經溫柔至極,沒想到今天看了許兄弟,自覺我和漣魚是遠遠比不了啊。」


    徐二嬸和徐大叔也是哈哈的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隻是覺得這對年輕的小夫妻確實是比大多數夫妻有趣,感情也不錯。


    眾人還想再多說兩句,海麵上卻是吹來一陣狂風,帶著一些雨,惹的海浪翻騰,二十多艘船隻一時間搖晃不定,天上的灰色烏雲也愈來愈多。


    「這鬼天氣,真是該死!」徐二叔護著徐二嫂,同時抓緊船板,防止掉下水去。


    「大家抓緊了!等這陣過雲雨過了,就安穩了!」田振南對這類事情,畢竟是經歷多,連忙大聲提醒其他船隻上的村民。


    「啊,我不想落水啊!」顧重九本身站在沒什麽依靠的船頭,狂風怒吼一來,整個人沒了防備就快要掉到了水中。


    後麵的徐二叔連聲叫著顧重九,同時讓徐二嬸抓緊,自己使勁挪動要上前救顧重九,眾人也是心急如焚。


    田振南畢竟是練過的,當即就縱身一躍,沖了上去,準備在顧重九還沒落到水裏前,半空接住顧重九。


    「重九!」一道叫喊聲炸開,一個比他還快的身影竟然如同箭矢般閃過,一把接住了顧重九,並且在水上幾個跳躍,就穩穩落到了岸上。


    「好險,還好有許卓越在,不然這許卓越媳婦就得吃上幾口水咯。」


    「這許卓越也是厲害,幾個來迴就把人給救下,這功夫真是神乎乎!」


    岸上村民圍過來,看見顧重九安然無恙都心裏嘆了口氣,都鼓掌佩服不已,紛紛誇讚許卓越。


    顧重九和許卓越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擔憂,但許卓越眼裏更多的,還是對能救下她而感到歡喜。


    「隨機應變。」自暴身份是沒辦法的,現在隻好希望眾人都不放在心上,當做閑談,幾天過後也就忘得幹幹淨淨了。


    她和許卓越尷尬,迴以微笑,「許卓越年輕時被一個會功夫的老師傅救過,老師傅看他怯弱,教了一點皮毛給他,登不上什麽台麵。」


    現在也隻好這般說了,顧重九充分發揮演戲的天分,再往下多說幾句,把許卓越這身功夫硬生生的編了個來由,村民大都感嘆許卓越身世坎坷,也就信以為真了。


    篝火晚會熱鬧非常,也不知道是哪個懂得情調的小夥子,拿了幾大捆的焰火,在沙灘上點燃綻放出絢麗的彩虹光芒,村子裏的少男少女成雙入對,沿著煙火一端散步,情意綿綿。


    三三兩兩的人們也圍著篝火跳起了舞蹈,歡樂非常,牛牛跑過來拉著顧重九一起加入其中,笑意連連,一旁的許卓越嘴饞,拿了一瓶王大叔珍藏的桃花釀,在一旁喝酒看著顧重九。


    「許卓越兄弟真是厲害非凡啊,我自小苦練十多年,但比起許卓越兄弟的一招半式,還是差遠了。」


    田振南不知何時從許卓越背後出現,小聲說了這麽一句。


    許卓越反應過來急忙轉身看去,隻見田振南手裏又拿了兩瓶看起來年份還要久遠,品相更好的桃花釀,笑吟吟的,最後走過來,在許卓越身旁坐下。


    許卓越有些驚訝,沉默片刻,最後看著篝火前且歌且舞的她,說道。


    「你我也都是練過功夫的,能看出多少門道,心裏也是清楚,但我許卓越能夠發誓,和重九來漁村生活,並沒有想破壞漁村的安寧,相反,我們更珍惜這一片安寧。」


    他能夠確定,急忙去救重九從而顯露出的身手,已經引起了田振南的懷疑,田振南不像徐二叔這些隻懂力氣,不懂武功技巧的人,對於功夫的門路,應該了解一些,那麽做部分的坦白,也還是有必要的。


    田振南哈哈一笑,卻是沒有半點威脅的意思。


    「許卓越兄弟你誤會了,我來不是刨根問底的,因為我從沒見過哪些圖謀不軌的傢夥會改造工具,幫助獵物生活的更好,所以我相信你們,村子裏的人也相信你們。」


    「你想說什麽?」許卓越不明白田振南的用意,但是能夠確定田振南定然是有其他意圖。能夠快速解決的事,他不喜歡拐彎抹角,搞得大家都累。


    田振南不急不緩的打開一瓶桃花釀喝了一大口,看著篝火的熱鬧景象,說:「許卓越兄弟,就先怪我羅嗦吧。我先問問,我們漁村這裏美嗎?」


    許卓越知道田振南有商人的譜子,既然如此,那就到此為止吧,站起身來就要離去。


    「許卓越兄弟,是我錯了,錯了,我這就說。」田振南看著情形,立即拉住許卓越賠禮道歉,望著篝火,長話短說。


    「想必你心裏也覺得這寧靜的漁村生活猶如世外桃源吧,很多人想要追求,但也有很多人不適合,那麽你覺得這樣平靜的生活,是顧重九這種奇女子,適合嗎?」


    「又會想要的嗎,她是一個女人,除卻愛慕虛榮,喜愛漂亮的衣裳,好看的首飾,作為男人的我們,難道就不應該去盡量滿足他們嗎?」


    田振南通過道出今天所看見顧重九驚艷的一麵,又再觀察許卓越臉色,終於看到許卓越有些動容了,又說道;「那麽這一些,又從哪裏獲得?自然就是錢財啊!」


    「重九對錢財不感興趣,她說過喜歡這種生活。」許卓越努力尋找顧重九說過的話,進行反駁。但說出來的那一刻,連他都覺得心虛和質疑。


    田振南依舊喋喋不休。


    「你確定嗎?不曾質疑嗎?真像你說的這般,她又為何改造工具,捕魚都想著青春於藍,這不正是表明,她天性就是光彩奪目,不甘趨於平凡!這種奇女子,又怎會甘心歸於寧靜?」


    許卓越仿佛被雷電劈了一般,潛藏在心裏某個地方的黑影仿佛破開了自欺欺人的牢籠,瞬間占據許卓越整個人的軀殼,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許卓越覺得夜晚很冷,很暗,遠處的篝火再燃燒。


    在他眼裏,也去不掉填滿心頭的冰刺,他望著遠方的顧重九,她在笑,在跳,但這一刻,許卓越覺得他們之間似乎相差十萬步千裏,任你如何努力,也走不近一分。


    田振南見眼前的效果,竟然比預想中的要好,心裏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說道:「這個你留著,如果想通了,就來找我,隻要得到我想要的,那麽你想要的,然也不會少一分。」


    許卓越抬起陰沉的臉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色的十字架!


    艷陽高照,時值正午。許卓越在櫃檯撐著腦袋,心煩意亂的簡單翻了翻帳簿,最後合上帳簿,心緒不寧,他現在決定必須去找顧重九。


    「今天就核對到這,下午店鋪就勞煩王大叔你看一看,我去徐老爺子家找顧重九。」


    他知道最近幾天顧重九一直都在盯著一副複雜圖紙看,時不時就跑到徐老爺子家裏看,想必這個點也在老爺子家冥思苦想。


    通往徐老爺子家的路上經過商業街道,這個點也是很多村民來來往往,很多小孩在其間嬉笑打鬧,許卓越一個不留意,被一個麵熟的小孩給撞了一下。


    「牛牛,你爺爺不讓你去田裏幫忙了嗎?」許卓越迴過神一看,這個到他半個個頭高的小屁孩不是牛牛還有誰。牛牛看見是許卓越,反而是笑哈哈的一把抱住許卓越,後麵的小孩知道他們有話說,以其中一個比較胖的孩子為首,就向著商業街的另外一頭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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