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馬極通人性,待它看到青玄時,立即興奮地打了個響鼻,青玄匆匆趕了過去,才發現北宮喆埋在雪地裏,而蹄血玉獅子就臥在一旁,它身上厚厚的鬃毛蓋在北宮喆身上。


    青玄又驚又喜,立即上前探了探北宮喆的鼻息,他如釋重負的勾了勾唇角,然後他又摸了摸北宮喆的額頭,才發現燙的嚇人,他立即叫人趕來了馬車,將北宮喆抬了上去。


    北宮喆抬迴了鹿台之後,眾人看到北宮喆慘白的臉色皆慌了神,誰都沒有想到他竟然受傷如此之重!


    連青玄都捏了把汗,他不敢去想若是他再晚來一步會怎麽樣?


    身受重傷,高燒不退,氣息微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一般。然而,他的求生意念卻很強,每次月清絕給他把脈時,都能探到他微弱的脈搏。


    月清絕給他灌了一大碗薑湯,而北宮喆卻一直高燒不退,就連月清絕也束手無策。


    現在月無痕正沉浸在弋陽的事情裏悲傷不能自拔,風飄雪亦是以淚洗麵,月清絕無奈隻得反複用巾帕為北宮喆降溫,一直折騰了整整一宿,北宮喆的高燒才慢慢退了下去。


    月清絕倏地鬆了口氣,幸好退了燒,北宮喆若是再不退燒,隻怕人沒燒死,腦袋也得燒糊塗了。


    隻是如今北宮喆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月清絕廢了好大的功夫才給北宮喆灌下了一碗藥汁。


    左言帶著羽衛去尋找安文夕,已經整整一天,卻沒有半點消息傳來。自從北宮喆受傷,安文夕失蹤後,鹿台上下的氣氛便有些壓抑。


    月清絕剛剛給北宮喆擦完嘴角,稍稍休息一會,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不大,但是殿內過於安靜,這腳步聲就顯得十分清晰。


    “你來了?”月清絕抬眸道。


    歡涼點點頭,看了眼榻上的北宮喆問道:“他好些了麽?”


    “退燒了,死不了。”


    歡涼驀地歎了口氣,“公主也不知道被楚君昱帶哪裏去了,樂樂從昨晚就開始哭鬧不停,也不肯吃乳娘的奶水,到現在嗓子都哭啞了,一屋子人都束手無策。”


    月清絕為難道:“這麽小的孩子,我也沒有辦法,先試著給他喂些米湯,還是要讓他盡快適應吃乳娘的奶水。”


    “公主……我想……”


    “你就好好待在承安吧。”月清絕仿佛是看出了歡涼心裏的想法,打斷她道。


    “左言帶著這麽多人都找不到,你知道去哪裏找她?”


    “我想楚君昱一定是要將公主帶迴西楚的,我想去盛京。”


    月清絕看著歡涼道:“你能想到的,左言他們會想到的,你就別操心了,還是留在這裏好好照看樂樂吧。樂樂這麽小,萬事馬虎不得。”


    歡涼終於還是點點頭,“那他醒來怎麽說?”


    月清絕一拍腦門,“我怎麽忘了這茬,自從月無痕用藥抑製了北宮喆體內的忘情蠱之後,北宮喆已經不再繼續失憶了,等他醒來一定還記得安文夕被楚君昱帶走這事。”


    他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將他拉了迴來,萬一醒了再要死要活的去找安文夕,到時候他可攔不住啊!


    “給他下點藥吧,軟骨散那種,一旦他沒有了力氣也就折騰不出什麽了。”歡涼淡淡道。


    半晌,月清絕才抿唇道:“我……有點於心不忍。”


    歡涼冷嗤一聲,“你是不敢吧。”


    被人一下子點中了心思,月清絕臉色微變,“咳咳……”


    歡涼已經打開了月清絕的藥箱,找了起來,“哪種是,你不敢我來。”


    “誰說我不敢!”月清絕有些不服氣,從藥箱裏取出軟骨散捏著北宮喆的下巴,一股腦倒了進去,然後又用水送了送。


    歡涼看到這裏,抿了抿唇,走出了房間,對青玄道:“你迴去告訴陌姑姑,藥已經給北宮喆服下了,他醒來一定會安分的。”


    歡涼的心裏漸漸湧出一抹苦澀,安景晟突然自立為王,起兵攻夏,這個節骨眼上,北宮喆是萬萬不能拋下大夏去尋找公主的。


    可是,這樣一來,公主又該怎麽辦呢?


    隨著曹暮煙的死亡,她在朝堂之上的勢力逐漸土崩瓦解,原來支持曹暮煙的臣子都紛紛轉了風向。


    畢竟大夏建立也不過一年多,曹暮煙把持朝政的時間並不長,且她收攏人心的手段不過是威逼利誘,這些臣子多是狡猾奸詐之輩,最會見風使舵。


    這些牆頭草根本是國家的蛀蟲,是要嚴厲打擊懲治的,而北宮喆如今昏迷不醒,安景晟大軍壓境,淩阡陌隻得將此事擱置。


    淩阡陌在鹿台那一戰受了傷,隻在鹿台匆匆療了傷,便趕迴夏宮主持大局。


    對於安景晟自立為王,謀反篡位之事,淩阡陌派風明帶著風家軍前去征討。


    然而,第二日,安莫霖卻從鹿台趕來,請求出戰,淩阡陌想著這畢竟是他們一家人的事情,於是答應了他。


    安景晟這一次從南昭秘密來了承安,一直等著弋陽和北宮喆大戰之後,趁著北宮喆尚沒有喘息之際,給他致命一擊。


    據探子來報,北宮喆受傷嚴重,此時已是奄奄一息,奈何鹿台守衛森嚴,他的人根本沒有辦法進入鹿台,更別說暗中除掉北宮喆。


    他派人在承安上下散發言論,北宮喆因重傷而死,淩太後秘而不發。而他,是弋陽宮主和北宮懿的孩子,原名應是北宮晟。如今,大夏無主,幼主太小,他是最合適的皇帝繼任人選!


    雖然,這樣的言論在大夏掀起了軒然大波,卻沒有多少人買帳。更有人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安景晟的野心勃勃。


    安景晟對此並不放在心上,他這一年多來招兵買馬,手中握有三十萬兵馬,加上安文夕招募的十萬人就是四十萬大軍。而大夏在鹿台一戰,傷亡雖然不重,卻也損失了將近十萬人,如今他們勢均力敵,他不介意博上一博。


    就算是輸了,他還可以返迴南昭做他的駙馬,可是一旦贏了,這大夏就是他的!


    旌旗獵獵,迎風招展,安景晟率領大軍在承安腳下安營紮寨,由於今日和風明一戰中獲得大戰,這會正士氣高漲。


    到了傍晚,軍中上下歡騰一片,舉辦了慶功宴,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微醺,這時,突然來人來報,“主子,有人求見,送來了這個。”


    來人說著將手中的玉佩遞上,安景晟將玉佩狠狠的攥入手心,抿唇道:“帶他去孤王的營帳。”


    這玉佩曾是安國君四十大壽之時他送給他的禮物!


    安景晟迴到營帳,淡淡啜了口茶,消了消酒氣,他把玩著青瓷小盞,久久的看著盞中清茶。他剛剛放下青瓷盞,就見帳簾被人掀開,兩個戴著的帷帽的人進了營帳。


    如今積雪剛剛消融,天氣冷寒。安莫霖摘去帷帽,鼻頭被凍的痛紅,一旁的花姑姑也緊接著取下了帷帽。


    安景晟立即起身道:“伯父,花姑姑,請坐。”他的話音一落,一旁有人立即添了茶。


    安莫霖沉著臉色,掃了眼安景晟,坐了下來,“我怎麽不知道你的本名叫北宮晟?”


    “伯父,你還活著,真好!”安景晟嘴角攢出一絲笑,他也是這次來承安才知道安莫霖沒死,就連莫虞也複活了!


    見安莫霖不說話,他又道:“伯父,伯母她現在身體如何?”


    “她身體很好,不牢你掛念。”安莫霖冷哼道。


    “伯父,你為什麽這樣對我冷著臉呢,我所做的也都是為了我們大安呐!”安景晟蹙眉道。


    “為了大安?我看是為了你的野心吧!”連姓氏都可以不要,還敢腆著臉跟他說他這麽做都是為了大安?


    “伯父——”安景晟的臉上有抹潮紅,不知是被點中心思,一時惱羞,還是剛才飲酒的緣故。


    “晟兒,你太令我失望了。”安莫霖眼中閃過一抹悲戚,他一直都以為他是個心地良善的好孩子,誰知道這幅清俊的麵容下卻藏著那麽大的野心!


    “伯父,晟兒沒有做錯,這天下本就是我們安家的!晟兒不明白為什麽當日伯父不戰而降,還詐死騙了眾人?難道是因為伯母?”


    見安莫霖沒有說話,安景晟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伯父,你這麽做也真是太令晟兒失望了,也太令大安的百姓失望了,你怎麽能為了女人而放棄了大安江山?”


    “你住口!”安莫霖隱忍著怒意厲聲道。莫虞對他而言,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別說江山,就是他的性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交換!


    “那大安的江山本就是大夏的。”


    “大夏的?伯父,您就不要為了您的私心找借口了。夏桀殘暴而有商,商紂無道,才有武王伐紂,自古以來,朝代更替再正常不過,這江山憑什麽就得是他們姓北宮的?”安景晟眼底隱隱有絲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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