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夕眸光輕垂,撫著小腹道:“隻要樂樂能夠平安出世就好,其他的我不奢求。”


    “樂樂?取了名字了?”


    安文夕點頭,“剛剛取的。”


    “快快樂樂,這個名字很好。”楚君昱嘴角牽出了一抹笑意,將視線放到她的小腹之上,笑意逐漸擴大,“我也算是看著這個孩子一天天長大,倒真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楚君昱話音剛落,氣氛頓時將有些沉悶,他的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淒涼,隨即他笑著對安文夕道:“不如我將這孩子認為義子吧?”


    “義子?”安文夕愣了一下道,“好啊。”


    這時,暗影急急趕來,在楚君昱耳旁說了兩句,楚君昱看了眼唇角微微含笑的安文夕起身道:“趕緊趁熱吃了吧,我有點事情,今日就不陪你用膳了。”


    “你去忙。”安文夕微笑道。


    楚君昱出了瑤花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對身後道:“什麽時候得到的消息?”


    “今日早晨才剛剛接到消息,想必夏皇已經動身五六日了。”


    楚君昱眸光驀地一凜,“最近盯緊瑤花閣,截斷她和大夏的通信!”


    一旦她知道了北宮喆前來西楚接她迴夏宮,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他走,他好不容易才將她留在了西楚,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給朕備馬。”他說完立即撩開步子迴了皇極殿。


    換了一身便服之後,楚君昱騎著馬出了楚宮,行了一個時辰,來到郊野一處儉樸的小院前勒了馬。


    經過多年的風水日曬,朱漆大門上麵的漆紅脫落,看起來十分衰敗,楚君昱下馬推開了大門。


    院子裏曬滿了藥草,一股淡淡的藥草香迎麵而來。


    楚君昱頓時覺得心中一陣輕快,他還沒有走進上房,一位白衣女子便已經打開了房門。


    “雲姨。”


    “你來了。”雲衣將懷中的竹簍放在架子上,然後抬眸看向楚君昱。


    “知道雲姨迴來了,我自然要來看看雲姨了。”


    “進屋坐吧。”雲衣給楚君昱泡了杯茶。


    楚君昱看了眼四周,雖然整潔幹淨,但是到底有些過於簡樸了,他啜了口茶道:“雲姨,這次跟我迴宮吧,我給您老人家養老送終。”


    “臭小子,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老了?”雲衣責怪道。


    雲衣不過四十歲,而且她本人看起來比年齡更年輕些。


    “宮裏的日子太束縛了,我還是在這裏自在,平時上山采藥也比較方便。”


    楚君昱歎了口氣道:“那就隨雲姨吧,不過要是缺了什麽,一定要跟我說。”


    雲衣,是南昭靜華宮的兩大長老之一,早年犯了錯誤,被靜華宮宮主趕出了靜華宮,在遊曆中原的時候,曾救過楚君昱的母妃一命,楚君昱的母妃為了報恩就將她留在了身邊。她有一手好醫術,楚君昱的醫術便是從她這裏學來的。


    “雲姨,此次雲州之行,可還順利?”


    雲衣微微點頭,“宮主的確已經出關,而且她這次的目的是大夏,而不是整個中原。”


    “隻一個大夏?”楚君昱微微一愣,“那為何靜華宮的勢力也不斷地深入西楚?”


    “因為宮主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斷大夏所有的救援,讓它孤立無依,然後再慢慢的將其毀滅。”


    楚君昱眸光輕垂,“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雲衣淡淡一下,“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莫非是靜華宮宮主和夏瑜君的風流韻事?”


    雲衣點頭,“算是吧,當年那件事牽扯太多,不提也罷。”她輕輕地啜了口茶,止住了話頭。


    楚君昱知道他觸到了她的往事,便轉了話頭,“看來這次大夏兇多吉少了。”


    “就算沒有靜華宮,大夏隻怕也要滅亡了。”


    見楚君昱不解,雲衣繼續道,“大夏皇帝身中忘情蠱的事情你可知道。”


    楚君昱點頭,“我上次還為此將華宇單引來了西楚,就是想從他手中得到忘情蠱的解藥。”


    雲衣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倒真是個癡情種子,為了別人的事情這麽盡心盡力,如果迴頭人家夫妻和美團聚,隻剩下你一個孤家寡人?”


    雲衣嘴角的笑意微斂,眸光變得悠遠,“你以為那忘情蠱的解藥是那麽容易拿到的?其中南昭皇室如今已經沒有忘情蠱的解藥了,唯一的藥方卻在宮主手中。而且,大夏皇帝如今還中了噬心散,估計難以活到過年了。”


    “噬心散?”


    “沒錯,這種毒是宮主配出來的,隻有她的手裏有解藥。”


    那麽,北宮喆這是必死無疑了!


    “所以,你喜歡的那個丫頭注定隻能做個寡婦了。”雲衣聲音很輕,卻令楚君昱挽起了好看的眉。


    “你還在猶豫什麽,喜歡就要懂得爭取,免得遺憾終生。”話到最後,她的聲音微凝,目光也有些飄渺。


    “可是,她的心始終不在我這裏。”楚君昱淡淡蹙了眉,她是一個獨立而自立的女子,他若是強迫了她,隻會適得其反。


    “那就努力走進她的心裏!”雲衣語氣裏帶了絲絕然。


    “她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在這亂世之中,她更需要的是一個依靠。人生很長,時間會撫平一切的。”


    “雲姨,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楚君昱放下了茶盞。


    “去吧。”雲衣微微笑道。


    轉眼之間,又過去了五日,已經到了中秋之日,楚宮上下布置的煥然一新,如此重視,倒有些比春節還隆重。


    西楚中秋之時不像大夏會組織秋獵,而是會舉辦隆重的宮宴,宴請群臣,飲酒賞月。


    而甘泉宮內,儼然彌漫了一股沉重的氣息,月紫瓊坐在主坐上淡淡的啜著茶,久久沒有說話,她對麵的楚涵萱則大大咧咧的翹著二郎腿,嘴角噙著淺笑,眸光有意無意的在月紫瓊臉上劃過。


    “琳琅,添茶。”月紫瓊淡淡吩咐道。


    “是。”琳琅應了一聲,立即捧著茶壺給月紫瓊倒了一杯。殿內的氣氛詭異,此時她大氣也不敢出。


    “嫂嫂,三皇兄可是準備了鳳冠鳳服,準備要冊封了那安文夕呢,你現在還有心情喝茶,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呢。”楚涵萱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月紫瓊打量了一眼她道:“如今本宮被禁足在了甘泉宮,還能怎麽辦?”


    “唉,這下我也幫不了嫂嫂了。”楚涵萱歎了口氣。


    月紫瓊冷冷的掃了眼一副看好戲的楚涵萱,沒有說話,又啜了口茶。


    “嫂嫂,如今不多了,我該走了,你多保重。”楚涵萱起身對月紫瓊微微拱手。


    “琳琅,送一送八公主。”


    過了半晌,琳琅再次迴了甘泉宮,月紫瓊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美麗的鳳眸沁出了一絲陰狠,抬眸對琳琅道:“辦妥了麽?”


    “迴娘娘,奴婢已經讓人盯上了八公主。”


    月紫瓊點點頭,眼底劃過一抹狠戾,一旦安文夕出了宮,她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她楚涵萱!


    隻要她一日是這西楚的皇後,她的權威就不允許挑釁!無疑,楚涵萱的高傲自大,已經挑戰了她的底線。


    “筆墨伺候。”


    一盞茶後,月紫瓊微微吹了吹信紙上還未幹的墨漬,然後裝入信封,交給琳琅道:“想辦法將這封信送到瑤花閣。”


    琳琅接了信,然後緩步出了甘泉宮。


    用晚膳的時候,紫菱如獻寶般的將一封信遞到了安文夕的手中道:“姑娘,今日我去禦膳房的時候,有個姐姐讓我將這個交給您。”


    安文夕疑惑的接過了信,心中暗自思忖,通過紫菱的手交給她,想必這是出自後宮之人了。


    素手輕折,取出了裏麵的信紙,待看到上麵的內容,安文夕眸光驀地一凜,攥緊了手中的信紙。


    “公主,怎麽了?”


    “跟我來。”安文夕立即起身,快步走向殿外,甚至連披風都沒有來得及披上。


    歡涼一把抓了披風,立即追了上去,“公主,你身子重,走慢一些。”


    出了瑤花閣,外麵到處火樹銀花,十幾丈高的燈樹上麵掛滿了明亮的宮燈,整個楚宮一片燈火通明。


    璀璨的燈火晃花了安文夕的眼,她才知道她一直都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公主,到底是怎麽了?”歡涼追上來給安文夕係上披風,一臉焦急道。


    “問一下,哪邊是往禦花園去的。”安文夕臉上隱隱浮現了一抹急色。


    而此時禦花園內,天空中的圓月如一輪白玉盤,月光皎潔,月華如銀,明亮的宮燈將整個禦花園照耀的亮如白晝。


    中秋宴已經進行一半,君臣上下融融一片,而就在這時,一個個黑點突然遮住了天空中的月亮,投下來點點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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