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反應過來,立即拿著手帕擦拭撒在床榻上的藥汁,不小心牽到了傷口,他痛的一陣皺眉。


    曹暮煙黛眉輕挽,按住了他的手,從他手中奪過了手帕擦拭起來。


    滄月眼中有一抹悲傷,他拚命的壓抑著心中的酸楚,看著曹暮煙道:“煙兒是不是嫌棄我如今沒有了武功,不中用了?”


    “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恢複的,當初那安文夕不就是被北宮喆廢了武功,如今她也恢複了,我想我也可以的,我不怕苦。”


    曹暮煙抬起了嫵媚的鳳眸看向滄月,“滄月,哀家沒有嫌棄你,隻是哀家已經決定了要動身去楓月穀,你身體不便,好好待在長樂宮養傷,落暘會保護好哀家的。”


    “煙兒……”滄月的眼底染上了一抹悲涼。


    曹暮煙紅唇輕揚,“滄月,這夏宮還需要你,北宮喆的忘情蠱開始發作了,也不知他這次什麽時候才能醒來,你在這裏好好守著。如今安文夕也不知道被楚君昱帶去了哪裏,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改變一下了,你身體好了就趕緊做一張安文夕的麵皮給安芊柔戴上,哀家想,到時候一定會很有趣,你不覺得麽?”


    “是,既然煙兒計劃好了一切,滄月待在長樂宮便是。”滄月垂下了眼瞼。


    “你好好休息。”曹暮煙交代了一句,便拿了空藥碗轉身離去。


    滄月看著曹暮煙離去的背影,眉眼盡顯悲戚,他的煙兒何時才能看到他的存在,隻怕這輩子都不會吧。


    入了夜,偌大的夏宮一片燈火璀璨,而在鍾粹宮卻零散的點了幾盞紅燭,顯得有些冷清寂寥。


    江向晚光著腳在大殿內亂跑,不停地拍著門,隻是希望有人可以放她出去,她想知道喆到底怎麽樣了,醒了沒有。


    白玉地板在昏黃的燈光下發出盈盈幽光,這鍾粹宮本是奢華尊貴的,隻是因著主人的頹敗,這裏也仿佛失去了生機一般,令人感到一陣淒涼。


    月清絕帶著青玄來到了這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這裏明明是鍾粹宮,後宮最尊貴的地方,如今一片死氣沉沉,竟然比那清幽宮還有駭人幾分。


    “打開門。”


    左言剛把門打開,就見江向晚衣衫不整的跑了出來,瑩白的小腳在月光下分外清晰,青玄和左言立即低下了頭,就連月清絕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了頭,這畢竟是北宮喆那小子的名義上的媳婦。


    “這鍾粹宮的下人都去哪了?”月清絕開口道。


    他不知道的是,自從那日江向晚迴宮,在鍾粹宮大發了一頓脾氣,還動了魔氣,可把鍾粹宮的下人嚇了個半死,自此幾乎再也沒有人敢出現了江向晚眼前了。


    江向晚好不容易出了大殿,長長的透了口氣,她本以為來人是北宮喆,待看到月清絕眼底盡是失望,她立即上前問道:“喆……皇上醒了嗎?”


    “這……男女授受不親,先放手行麽?”


    江向晚不管不顧,攥著月清絕的衣袖更緊了。


    月清絕一陣皺眉,“來人來人!”


    半晌,雪竹怯弱的走了過來,她現在已經被江向晚嚇破了膽子,再也不敢近她的身,如今聽到月清絕的喊聲,這才硬著頭皮走了過來。


    “趕緊帶她去穿衣服,這個樣子像什麽樣子!”


    “是。”雪芙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江向晚,走到她身邊福身道,“娘娘,奴婢帶您去換衣服。”


    “滾開,別碰我!”江向晚一拂衣袖,將雪芙掃出了幾步之遠。


    雪芙重重的跌落在地,她死死的咬著下唇,才沒有讓自己發出痛唿。


    月清絕皺眉,然後給左言使了個眼色,左言立即明了,朝江向晚後腦勺上砸了一下,然後接住她倒下來的身子,抱起她走進了寢殿。


    雪芙立即跟了上來,給江向晚重新換了一身衣服。


    月清絕看了眼青玄道:“將那東西拿來。”


    他掀開了錦帕,看了眼那顆似乎還在跳動的心髒,然後對眾人道:“都下去吧。”


    月清絕打開了藥箱,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刀片薄如蟬翼,卻十分堅韌。


    當他剖開江向晚的胸膛,準備將心髒植入裏麵之時,卻發現了半顆引魂丹!


    他沒有多想,立即將那半顆引魂丹收了起來,然後植入心髒,縫合傷口,上藥包紮。


    他已經為江向晚重植了心髒,但是他可不敢保證江向晚一定能醒過來,這得看她的造化了。


    忙完這一切,已經差不多子夜了,月清絕腦子幾乎亂成了一堆漿糊,就今天上午小憩了一會,他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他背著藥箱迴了自己的寢殿,特地囑咐眾人,不論有事沒事都不要叫他,他要好好的睡一覺。


    第二日一早,存安山莊內一道白色的身影正迎著熹微的晨光練劍,白衣飄飄,如絕塵白蓮,令人移不開眼睛。


    安文夕起了大早,和歡涼在院子裏散步,這兩日來,她胸前的刀傷已經開始結痂了。隻是,她依舊放不下在夏宮昏迷的北宮喆,倒是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她也催了兩次楚君昱,隻是他執意等她的傷好一點再動身,她也不好意思再催,於是他們一直在存安山莊待到了現在。


    用過早膳之後,楚君昱看了眼安文夕所在的廂房,猶豫了一瞬,剛想前去,遠在西楚的夜影卻突然來了山莊,臉上盡是憂色,他看到楚君昱,立即單膝跪地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皇後娘娘私自將七王爺放了出來!”


    “什麽?這個該死的女人!”楚君昱眉頭緊蹙,咬牙切齒道。


    夜影垂頭道:“大抵是皇後娘娘盼著皇上早日迴宮吧。”


    半晌,楚君昱抬眸看向安文夕所在的廂房道:“暗影,你去通知胭脂姑娘,即刻啟程!”


    夜影一驚,起身道:“皇上難道還要將大夏的皇貴妃帶迴宮麽?”


    楚君昱不悅的皺眉,那一聲“大夏的皇貴妃”在他聽來無比的刺耳!


    他冷冷的掃了夜影一眼,“去讓楊管家備車!”


    楚君昱說完,竟然直接撩開步子走向了那處廂房。


    楚君昱身後的暗影立即跟了上去,這個夜影已經被皇上冷待了這麽久,難道還要以下犯上,逆著皇上的心意行事麽?


    夜影不甘心的握了握拳,皇上若是執意這樣,這西楚就要被安文夕這個妖女給毀了!還有那暗影,事事迎合皇上,這根本就是佞臣的做派!


    廂房內,歡涼剛剛給安文夕換了藥,她看到楚君昱前來,忙道:“玉公子怎麽來了?”


    楚君昱徑自坐在了安文夕的對麵道:“胭脂,西楚出了點事情,我要馬上趕迴去,我們即刻啟程,你身子是否方便?”


    “我可以的,我馬上收拾一下。”安文夕看著楚君昱,他臉上依舊掛著淺淡的笑意,不起半分波瀾,看不出絲毫著急的神態。但是,既然是他眼中的急事,那自然不是小事!


    “好,我在外麵等你,馬車已經備好了。”楚君昱點頭。


    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安文夕和歡涼已經收拾妥當。


    等她們來到山莊大門處,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等她們了,安文夕對楚君昱不好意思一笑,然後和歡涼上了馬車。


    她剛剛踏上馬車,感到背脊一寒,一道泛著寒光的眼神緊緊鎖著她的後背,她驀地迴頭,將還沒有來得及收迴視線的夜影逮了個正著,安文夕心中一顫,沒想到他竟然如今厭恨自己,她可是和他沒什麽交集,難道是因為楚君昱,他才會如此怨恨自己?


    安文夕立即收迴了目光,撩開車簾,進入了馬車。


    這次,楚君昱騎了一批毛發烏黑的良駒,倒沒有和她同乘一輛馬車,如此一來,也少了幾分尷尬。


    一路上,馬車行得並不快,安文夕知道這是楚君昱考慮到了她的身體狀況,上午用餐,眾人皆是簡單的吃了些從山莊內帶的幹糧,到了晚上趕到城鎮,宿在客棧裏,然後第二天再繼續趕路。


    兩日後,他們已經來到了大夏和西楚的交界處——清河。


    這是一個充滿了迴憶的地方,盡管那些迴憶並不算美好,安文夕依舊覺得心中溫暖,上一年在這裏的事情如今皆曆曆在目。


    半晚時分,他們趕到了清河城,因為清河地處邊界,人龍混雜,而且往來的商旅繁多,他們來的太晚,以至於跑了幾家客棧,皆被告知已經客滿。


    又過了半個時辰,暗影終於找到了一家小客棧,那裏還空了兩間房間,他們立即趕了過去。


    這家客棧又小又破,可以說十分簡陋,但是他們此時也顧及不了這麽多了,安文夕和歡涼自是不挑的,能有個容身之處已經很難得了。


    “小二,要兩間上房!”


    “小二,兩間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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