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關切,其實盡是指責,江向晚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心中淒然,立即解釋道:“臣妾是來看望皇貴妃的。”


    “你以後少來她這裏,下去吧。”北宮喆說完便撩開了步子,踏進殿內。


    江向晚微微一滯,身形有些頹敗,他怕她傷害安文夕,在護著她。


    可是,他這樣防備著她,令她心痛。


    她的眸光不經意落到張海捧著的東西上,身子一顫,那荔枝產自南方,她以前有幸嚐了幾次,味道十分鮮美。隻是由於路程遙遠,想要運迴來,十分不易,通常在路上都已經壞掉了,故而這荔枝更加顯得珍稀。


    看著張海手上的荔枝模樣,葉尖還掛著露珠,宛若剛剛采摘一般。


    她的心底掀起一陣瘋狂的記恨,為什麽他什麽事情都想著安文夕,就算是不記得她了,他依舊這麽在乎她!


    “娘娘……”雪芙擔憂的看著江向晚。


    “走吧!”江向晚眼底閃過一抹狠絕,“晴妃還在鍾粹宮等著本宮呢!”


    北宮喆來到主殿,看到安文夕臉上並無異常,然後對張海道:“將東西給皇貴妃呈上來。”


    張海立即捧著新鮮的荔枝放在了小幾上,心中暗想,皇上到底還是心疼皇貴妃的,這荔枝可是快騎從南方運迴夏宮送給皇上的,結果皇上隻看了一眼,就帶來了未央宮,這份恩寵可是宮裏頭的獨一份。


    安文夕看了眼荔枝,心中驚訝,這荔枝如此新鮮,也不知道從南方運來的這一路上跑死了幾隻快馬。


    “你怎麽來了,這些讓張海送來就行了。”


    “朕怕張海辦事不利!”


    北宮喆話音剛落,張海的腳步立即一滯,不由得一陣擦汗,明明是皇上他自己想來,還將怪他辦事不利,唉!


    “那讓小德子去瓊華殿取來也是一樣的。”安文夕淺笑。


    北宮喆臉色一沉,“那小德子是朕撥到未央宮伺候你的,可不是跑腿的。”


    安文夕瞪了眼北宮喆,承認是他主動想來這未央宮能死麽?


    盡管如此,她的心中依舊美滋滋的,他現在竟然可以主動想起她了,是不是她再次走進了他的心裏呢?


    看著那個女子眉眼間的淺笑,北宮喆坐到她身側,問道:“這兩日,你的身子如何了?”


    “挺好的,隻是還得天天喝苦不拉幾的藥。”安文夕撇撇嘴。


    真是難道見她露出小女兒之姿,北宮喆嘴角帶了絲笑意,“什麽時候將你這病怏怏的身子養好了,也就不必吃藥了。”


    “藥吃多了,對孩子不好,你摸摸他都在抗議了呢。”安文夕一把捉住他的手,慢慢的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手心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北宮喆指尖輕顫,然後任由她拿著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撫著。


    她的肚子很平,根本看不出是三個多月的肚子。


    “你太瘦了。”半晌,北宮喆突然扔出這句話,連他自己都十分驚訝。


    安文夕微微一愣,然後不待她說話,北宮喆已經抽迴了手,宛然又恢複了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


    他站立身子對安文夕道:“朕該迴去了,以後別的女人來,你隻管不見便是。”


    嗯?這是在保護她麽,她才不怕那些個女人,她們來了,她自有辦法將她們氣走!


    “九哥哥。”


    這一聲清靈的聲音如空穀黃鸝,落到北宮喆心中分外熨帖。


    “我以後可以去瓊華殿麽?”末了,安文夕又加了一句,“我不會耽誤你批折子的。”


    北宮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要你能走到瓊華殿,朕不攔你。”


    安文夕嘴角一抽,還真拿她當做弱不禁風的女子了。


    “那你就是答應我了。”安文夕淺淺的笑意間多了絲得意。


    北宮喆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這個得寸進尺的女人!


    他的眸光落到了那碟荔枝上道:“別忘記了。”


    “好,夕兒送九哥哥。”


    北宮喆看了眼立在未央宮門口那個一臉淺笑的女子,心中一陣輕快與美好,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甚至有些想不通,為什麽他每天都想看到那個女人淺淡的笑臉,以至於他每次來到未央宮門口卻都再次返迴了瓊華殿。明明以前是討厭她的,而現在卻是很想見到她!


    鍾粹宮。


    江向晚趕迴去之後,江向晴已經在殿內等著了,看到江向晚進來,她立即迎了出去,“姐姐。”


    江向晚聽到那聲“姐姐”,略略皺了皺眉,淡淡應了一聲,“你今日來得倒是挺早。”


    “索性妹妹沒有什麽事,就來陪姐姐說說話。”她說著從身後雪竹手中接過來一個精巧的食盒,“裏麵是妹妹做的點心,特意送來給姐姐嚐嚐。”


    白蘇上前接過食盒,不動聲色的瞧了眼臉上帶著微笑的江向晴,她以前以為這個二小姐是個刁蠻的草包千金,現在她卻不這樣認為了,能夠挑唆皇後去未央宮的女子怎麽會是草包?


    “坐吧。”江向晚淡淡道,然後徑自坐下,拂了拂鳳袍,一副雍容之態。


    “雪芙,給晴妃上茶。”


    “姐姐不必太麻煩了。”江向晴笑盈盈道。


    “姐姐,妹妹剛才來鍾粹宮之時,遠遠地看到皇上了呢,張海手中捧著荔枝,也不知道皇上要送去哪裏,那份恩寵不是妹妹所能妄想的。”


    江向晴說著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江向晚的臉色,她知道皇上是將那荔枝送去了未央宮,她也知道江向晚剛才去了未央宮,一定會撞見那一幕,現在指不定心裏怎樣生氣呢,她偏偏要說出來,讓她江向晚不痛快!


    白蘇瞥了眼江向晴,這個二小姐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江向晚眼底泛著寒霜,這個江向晴的膽子現在可是越來越大了!


    “你知道本分就好,省的招皇上厭煩。”


    江向晴柔柔的應了一聲,然後道:“姐姐剛才這是去哪裏了?”


    “本宮去了未央宮,皇貴妃身子不好,本宮是這六宮之主,自然應當前去探望。”


    “姐姐說的是,我們這些人都需要姐姐照拂才能在這深宮裏生存。”突然江向晴話鋒一轉,“不過,那皇貴妃也太不懂事了,自打姐姐進了宮,她一次都沒來過鍾粹宮問安,還勞煩姐姐親自跑去未央宮一趟,實在是不把姐姐放在眼裏。”


    江向晚嘴角的笑意變冷,似含了一絲譏諷。


    “晴妃娘娘,請喝茶。”


    江向晴看著升騰著氤氳著水汽的茶水,微微笑了,“姐姐,這是皇上最喜歡喝的明前龍井吧,妹妹那裏可沒有這樣的好東西,不然的話,昨日皇上興許會留下喝一杯茶呢。”


    江向晴聞言驀地抬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江向晴道:“你說什麽,昨晚皇上去了你那裏?”


    江向晴麵上一滯,然後微微垂下了頭,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絲毫不去在意江向晚即將噴火的眼睛。


    看著她故意做出的樣子,江向晚死死地握著拳頭,強忍下一掌將江向晴拍出去的衝動。


    她冷聲道:“那本宮可要恭喜妹妹了,你能留住皇上,也比那一宮獨霸聖寵的好!”


    江向晴臉上的笑意有些訕訕,她哪有本事留住皇上,隻不過是她想向江向晚炫耀一下罷了,眾人皆知,皇上可是從來不來這鍾粹宮的。


    “妹妹不敢。”


    “本宮看你敢的狠呐!”


    江向晚冰冷的聲音令江向晴渾身一顫,不敢去看江向晚的眼睛。


    她立即半跪在地上道:“妹妹錯了,姐姐饒了妹妹吧。”


    江向晴咬著下唇,明明是姐妹,可是自打江向晚進了宮,卻總是自稱本宮,在她麵前一直端著皇後的姿態。她每次喊她姐姐的時候她總是皺眉,好像是她上趕著巴結她一般!


    “起來吧。”江向晚微微抬了下鑲著金玉的指套。


    江向晴起了身子,再也不敢落座,戰戰兢兢的站在殿內。


    江向晚看著江向晴的不寒而栗的樣子一陣生厭,冷身道:“你下去吧,本宮累了。”


    “是,臣妾告退。”江向晴柔聲道。


    待江向晴走後,江向晚將她送來的小食盒一下子掀翻,裏麵的點心滾落一地,她狠狠的咬著牙,“這個小賤人竟然敢爬到本宮的頭上來!”


    “娘娘,您消消氣。”白蘇遞過去一杯清茶。


    “我怎麽能消氣,這個小賤人也太張揚了。”


    “可是娘娘,晴妃娘娘畢竟是您的妹妹。”這在宮中,姐妹之間,理應扶持。隻是這一句,白蘇沒有敢說出來。


    “江向晴她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姨娘不過是一個爬上我爹床的賤婢罷了!”江向晚恨恨道。


    “既然她現在敢讓本宮不痛快,那本宮也留不得她了!”江向晚的雙眸內迸出一抹稍縱即逝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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