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安文夕在心中不由得冷笑,明明是這麽拙劣的謊話,由華靜香說來卻毫無做作之感,忍不住令人相信,這華靜香的確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夕兒,現在這碗是我親手熬得,絕不會再有什麽差錯,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早點好起來,不如趁熱喝了吧。”華靜香將其中一碗藥汁端了起來對她道。


    明明是這樣平易近人的口氣,但是華靜香卻在無形之中給人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距離感。


    安文夕隻是淺淺的笑了笑,絲毫沒有接藥碗的意思,那嘴角的笑意極為淺淡,根本看不出來她帶了絲譏諷。


    藥碗很燙,華靜香的纖纖玉手是何等嬌嫩,她一直端著藥碗卻不見安文夕來接,臉上堆起的笑容一點點流逝,眼中的寒光漸盛。


    就連一旁的流蘇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眉頭緊鎖,這安文夕也太不識抬舉了,竟敢在她家公主麵前擺架子,欺人太甚!


    就在流蘇冷著臉將要從華靜香手中接過藥碗的時候,安文夕不疾不徐接過了藥碗放在了小幾上。


    “多謝香韻公主,隻是夕兒現在有孕在身不便吃藥,所以就要辜負您的好意了,還請公主莫怪。”安文夕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華靜香已經被碗底燙的發紅的手指,慢慢垂下了長長的睫毛。


    此時華靜香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冷眸看向另一碗藥汁對安文夕道:“這是落胎藥,夕兒若是想要解藥,便喝了這碗藥吧。”


    “公主……”


    “夕兒可要想清楚了,如今僅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了。”華靜香冷冷打算安文夕的話,看來剛才她對安文夕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我知道,可是我不會喝的。”


    華靜香雙拳緊握,指節有些發白,這個安文夕簡直比石頭還硬,軟硬不吃!


    她眼底的眸光瞥向一旁立著的流蘇,立即會意,一手端起藥碗,一直探向安文夕的下巴,嘴裏冷聲道:“安姑娘,對不住了!”


    嗬……這是想要對她用強了!


    襲勻立即將藥碗一掌打翻,清俊的臉龐泛著寒意,冷冷對流蘇道:“不自量力!”


    藥碗被打翻在地,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碎瓷聲,藥汁灑的到處都是,就連華靜香粉色的裙擺都沒能幸免,被濺上了點點藥汁。


    她臉上的冷意再也控製不住,微眯的雙眸泛著寒霜,隱約掠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殺意。


    “公主,奴婢知錯!”流蘇立即跪倒在地。


    “起來吧!”華靜香氣的咬牙,剛要發作,房門再次被人打開,安景晟臉上帶著冷意朝內室走來。


    他的眸光看到地上的碎瓷和和流了滿地的藥汁,眉頭微微蹙起,他掃了眼神情淡淡的安文夕,最後將眸光落到了華靜香的臉上,袖中的雙拳緊緊握起。


    “晟,你來了。”華靜香原本寒氣逼人的臉上頓時恢複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大大的眸子裏沁了點點水光,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拎起裙子朝安景晟走去。


    安景晟看著撲在他懷中的女人,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過了半晌,他才環住了她的柳腰。


    華靜香仿佛是得到了安慰一般,雙眼之中頓時水光盈盈,兩行清淚順著花頰流下。


    “晟……”


    “這是怎麽了?”安景晟看向一旁的流蘇冷冷道。


    流蘇咬了咬唇道:“啟稟駙馬,公主好心來給這安姑娘送藥,結果安姑娘不僅不吃,還將它打翻。”


    “你別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們要強行給小師妹灌落胎藥!”襲勻怒道。


    安景晟聞言眸光一緊,他還沒有開口,懷中的華靜香已經抬起了婆娑的淚眼對安景晟道:“晟,是我不好,你罰我吧。”


    安景晟抿了抿唇,依舊盡量柔聲對她道:“你先迴去,這裏有我。”


    華靜香不動聲色的勾起一抹笑意,她就知道安景晟即便是再生氣,也絕不會在人前不給她臉麵的。


    “好,你給夕兒解釋一下,我沒有想逼她的。”


    “去吧。”安景晟拍了拍她的肩膀。


    華靜香掃了眼流蘇,流蘇立即簡單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狼藉,然後隨華靜香出了房門。


    “夕兒……”安景晟慢慢走近安文夕,不禁歎了口氣。


    “你想解釋什麽,剛才她逼著小師妹喝落胎藥可是我親眼所見。”襲勻不客氣的拿眼斜著他。


    安景晟顧自坐在了安文夕的對麵,看著她道:“夕兒,這件事是她做的不對,我跟你道歉。”


    “不必了晟哥哥。”


    “夕兒,你我之間至於這麽見外麽?”安景晟陣陣心痛,“這個世上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晟哥哥,你錯了,我們從來就不是親人。”


    “夕兒……”北宮喆心中一震。


    “你不應該姓安,而是姓北宮吧!”安文夕淡淡道。


    安景晟滿臉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安文夕,緊緊鎖著她平淡的臉色,驚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救了秋水。”


    “秋水還活著?”


    安文夕淡淡點頭,“晟哥哥,夕兒對你太失望了。”


    “夕兒,我真的沒有想要殺了秋水和無涯的。”


    “你不殺伯仲,而伯仲卻因你而死,有什麽區別麽?”


    “安景晟,你看看你走到今日,有多少人付出了鮮血甚至生命,真的值得麽?”襲勻道。


    “自古都是成王敗寇,百年之後,功過自有人說,沒有值得不值得。”


    “你……”襲勻一滯,竟不知說他什麽好。


    “晟哥哥,你既然執意如此,我也不再勸你,隻是現在夕兒還叫你一聲晟哥哥,請你不要再逼我了可以麽?”


    安景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難道你真的想把我們這麽多年來的兄妹之情全部磨滅麽?”


    “夕兒,晟哥哥不想逼你的,我也很珍惜能有你這個妹妹。你也不要逼我好麽?那北宮喆有什麽好?”


    安文夕垂眸不去看他,半晌,安景晟長長的歎了口氣,“夕兒,你若是執意想要留下你肚子裏的孩子,我不逼你,但是你不要再迴夏宮了好麽?以後,夏宮裏的事情都有子目去做,你就待在我身邊將孩子生下,我會把他當做親子撫養,然後我再重新給你尋一個好夫婿……”


    “夠了,晟哥哥,我心意已決,你走吧。”


    “明日我會將解藥拿來。”安景晟迴頭看了安文夕一眼,微蹙了眉頭,撩開步子出了房門。


    “嘖嘖,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襲勻撇嘴。


    安文夕以手撐著額頭,臉上浮現淡淡的疲憊,看了眼已經冷卻的落胎藥對襲勻道:“將藥倒了吧。”


    “他們也真是不死心,每餐都會送來,也不嫌浪費。”


    “我不想讓無雙出事,但是我也舍不得這個孩子!”


    襲勻剛將藥碗放下,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他聽到一聲細微的聲響,立即警惕出聲:“誰!”


    安文夕順著襲勻的眸光看去,寬大的帷幔幾乎阻隔了所有的視線,微風拂動,帷幔輕擺,根本看不出有人藏在那裏。


    襲勻身形未動,一步步靠近帷幔,還沒有將帷幔拉開,便被人定住了身形。


    安文夕眉頭一皺,起身厲聲道:“誰在那裏?”


    “是你?”前方突然傳來襲勻驚訝的聲音。


    那人這才解開了襲勻的穴道,襲勻立即轉身對安文夕道:“小師妹,你看你這是誰!”


    北宮喆從襲勻身後走來,盡管他身上穿著一身普通的侍衛衣服,但是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帝王之尊卻絲毫沒有被淹沒。


    他清冷的眸光直直的看向她,盡管那眼神冰冷的沒有半分溫度,可是安文夕依舊覺得鋪天蓋地的溫暖朝她襲來。


    每次她被困困境,他總能像天神一般突然降臨,即便是他現在失憶了,他也沒有讓她失望。


    “你來了。”安文夕不自覺地在嘴角揚起了一抹淺笑,盡管他的眉眼陌生,可是她依舊抑製不住心裏的喜悅。


    “你,沒事吧。”北宮喆淡淡打量了她一眼。


    “我沒事,你怎麽來到這裏的?”安文夕飛快的掃了眼房門和四周的窗戶處。


    “說來話長。”北宮喆看了眼她殷紅的眉心,淡淡蹙了眉。


    “這邊來。”安文夕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北宮喆,帶著他往內室走去。


    “你們慢聊,我在這裏守著。”襲勻看了安文夕一眼。


    北宮喆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緊緊握著,下意識地就反手將那隻小手握在手中,軟軟的觸感竟令他愛不釋手。


    安文夕拉著他坐下,然後給他倒了杯茶。


    那隻溫軟的小手突然離開,北宮喆心中頓時湧出一陣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裏的茶比較粗陋,你將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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