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不久,殿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過了半晌,張海進了內殿,尖細著嗓音道:“皇貴妃娘娘,現在是否擺膳?”


    “晚會再擺膳吧。”


    “是。”


    “等等。”張海正欲退下,卻被安文夕叫住,“本宮這裏有一件事要交給張公公做。”


    “娘娘請講。”


    “麻煩張公公幫本宮查一查最近哪個宮裏的妃子或者奴才在太醫院裏抓過藥,都抓了什麽藥。”


    “是。”


    “記住,這件事一定不要讓別人知道。”


    “娘娘請放心,奴才做事一向隱秘,絕不會被別人發現的。”


    “有勞張公公了。”


    張海忙福身道:“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


    “張公公先退下吧。”


    待張海離開了內殿,陌姑姑也抬腳便走,臨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安文夕,一向清冷的眸子裏難得出現了一抹讚揚。


    ——


    長樂宮內,悄無聲音的潛進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那人單膝跪在了曹暮煙腳下,俯首道:“啟稟太後娘娘,皇貴妃很精明,一下子就識別了那畫是假的。”


    這樣的迴答曹暮煙並不意外,她輕啟紅唇道:“還有呢?”


    “好像皇貴妃娘娘發現了屬下在竊聽。”


    曹暮煙慵懶的擺擺手,“哀家知曉了,退下吧。”


    滄月從曹暮煙背後攬住了她的腰道:“煙兒,這安文夕並不是個好對付的,如今她已經起了戒心,再想試探那歡涼的身份就不容易了,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


    “哀家想的則剛好相反,哀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就讓安文夕輕易起了戒備,不恰恰說明了那個歡涼就是曹家的遺脈麽?”


    “煙兒說的有道理,要我說呀,管那歡涼是不是曹家的遺脈,留著始終是個禍害。”滄月略顯嘶啞的聲音分外陰狠。


    “沒錯,那歡涼還是安文夕的左膀右臂呢!”說著,曹暮煙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狠色,那丫頭早在十五年前就該死!是她當年疏忽了,才留她活了這麽些年。


    曹家,注定要滅族!


    “是,若是折了安文夕的這個左膀右臂,想必那安文夕也要元氣大傷了。”


    曹暮煙斜斜挑眉,玉指嫵媚的攏了攏鬢角,淺笑道:“哀家想吃那踏雪尋梅了,明日歡涼那個丫頭來長樂宮的時候,記得吩咐她做給本宮。”


    滄月立即明白了曹暮煙的意思,眼底浮現一抹陰狠,“你就放心吧,我想這一次的事情定會十分有趣。”


    第二日,當曹暮煙看著歡涼呈上來的一碟黑漆漆的點心時,嘴角一抽,一向嫵媚的鳳眸微眯。


    很顯然,她還是太過自信了,她向來堅信自己的計劃完美,可是唯獨沒有料到會出這樣的岔子!


    滄月臉色鐵青,怒道:“你這是做的什麽,難不成你想讓太後娘娘吃這個?”


    歡涼看著曹暮煙越來越陰鬱的臉色微微低頭,小聲道:“啟稟太後娘娘,奴婢不會做點心,奴婢用心學了一上午,把做得最好的一次呈上來了。”


    曹暮煙看著碟子裏黑漆漆的點心,她連看都不想看,更別說動口了!


    倏地,曹暮煙十指漸漸收緊,一下子將桌案上的點心掀翻,那隻小碟立即摔得粉粹,上麵的烏漆墨黑的點心滾了一地。


    看著老妖婆氣急的樣子,歡涼心裏一陣憋笑,身子驀地一顫,也不隻是嚇得還是笑得,她忙將頭埋在地上,聲音發顫道:“太後娘娘息怒,奴婢一定認真學做點心,待奴婢徹底學會了這道踏雪尋梅再來呈給太後娘娘。”


    “沒用的東西,給哀家滾!”曹暮煙隨手撈起一件東西,朝歡涼砸去。


    歡涼的額頭上頓時被砸出了一道血口,她抬眸看去,砸傷她的是一塊瑩潤的羊脂白玉玉佩。


    一股溫熱的血液順著花頰汩汩流下,歡涼狠狠地咬了咬牙,起身退出了長樂宮。


    待她迴到未央宮的時候,臉上已經滿是殷紅的鮮血,將安文夕嚇了一跳,立即給她處理了傷口。


    “這是怎麽迴事?”


    歡涼摸著包紮好的傷口,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安文夕微微蹙眉,看來這曹暮煙這是打算對歡涼動手了。


    一旁的月無雙氣憤道:“這個老妖婆太過分了!本小姐一包毒藥毒死她得了!”然後她擔憂的看著歡涼的傷口,抿唇道,“這會不會留疤啊,我哥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


    歡涼聞言臉上驀地染上一抹緋紅,抬眸瞪了眼月無雙。


    “歡涼,你別害羞呀,我哥說下次迴楓月穀他想帶你一起迴去。”


    歡涼嗔道:“誰要跟他迴楓月穀,我要一直陪著公主。”


    “可是夕姐姐誒有喆哥哥了呀,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嫁人了吧。”


    安文夕瞥了眼一臉興奮的月無雙,眸光漸柔,能夠無憂無慮真好!


    可是,如今的她注定要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樣才能在這充滿陰謀的後宮裏生存下來,才能守住她的九哥哥,護住她腹中的孩子!


    半晌,她輕聲道:“無雙,你去叫張公公過來一下。”


    月無雙意猶未盡的止住了話頭,朝殿外走去。


    過了片刻,張海捧著拂塵踏進了內殿,對安文夕行了一禮,看了歡涼一眼,欲言又止。


    “張公公但說無妨。”


    “娘娘,您讓奴才查的事情,奴才已經查清楚了。除了彭婕妤因為那日被撞,每日都會從太醫院取藥外,別的宮裏並沒有人去太醫院取過藥。”


    “你確定?”


    “這是傅太醫親口告訴奴才的,不會有錯。”


    安文夕黛眉輕挽,突然想起那日子目說彭安容被撞臥床,雖然一直在吃藥,卻仍然不見好。


    她的腦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聯係了起來,那麝香有活血通經,消腫止痛的作用,會不會有人動了彭安容的藥,所以她才一直都不見好!


    靜靜思量下來,安文夕不禁一陣驚歎,這麽一番曲折的心思,就是為了除掉她腹中的孩子,那個人到底是誰?突然,她的腦海裏閃現一張溫婉的臉來。


    安文夕頓時臉色一變,心中大驚,難道是她?


    “公主,怎麽了?”歡涼見安文夕神情微凝不禁問道。


    安文夕無力地擺了擺手,“我沒事。”


    然後,她看著張海道:“這件事有勞張公公了,現在還有一件事,想讓張公公跑趟腿。”


    “娘娘請說。”


    “去給長樂宮遞個信,就說歡涼因受了驚嚇而染了風寒,為了防止給太後娘娘過了病氣,隻怕歡涼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去伺候太後娘娘了。”


    “是,娘娘,奴才告退。”


    歡涼看著安文夕眉眼之間的倦色,心疼道:“公主,你要不要去睡一會,初夏這個時候最容易困了。”


    “這幾天你就老實待在未央宮內,哪裏也不要去,就是曹暮煙宣你去長樂宮也不必去,若是出了什麽事,一切有我!”安文夕看著歡涼一字一句道。


    歡涼聞言頓時心中一暖,攙著安文夕道:“歡涼記下了,公主去歇息吧。”


    安文夕靠著歡涼無力地閉上了眼睛,腦袋也一陣陣發暈,最近她的確是比較容易累,而且容易犯困。


    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她醒來的時候,陌姑姑已經熬好了小米粥端了過來,安文夕喝著小米粥,胃裏暖暖的,心裏也暖暖的。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安文夕早就摸清了陌姑姑的脾氣,她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如今她有孕在身,陌姑姑對她可謂是細致入微。


    “愣什麽神,粥都涼了。”陌姑姑瞥了眼正捧著玉碗發呆的安文夕冷道。


    “我在想皇上呀。”安文夕微微一笑,眉眼彎彎,雙頰染了一抹嬌俏。


    “不害臊!”


    聽到陌姑姑的冷斥,安文夕臉上的笑容擴大,“我不想皇上,難道陌姑姑還想讓我想別的男人?”


    陌姑姑冷哼一聲,懶得搭理她。


    安文夕一邊喝著粥,一邊喃喃道:“他已經走了二十三天了。”


    陌姑姑聞言一滯,看著她恬靜的臉龐透著的堅韌,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般,微微歎了口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罷了,江向晚也一同去了洛城那件事還是不要告訴她好了。


    “一會不要忘記吃藥!”陌姑姑扔下這一句便出了內殿。


    安文夕聞言一陣陣皺眉,“陌姑姑,我何時才能不用吃藥?”


    然而迴答她的卻是陌姑姑冷清而略顯蕭寂的背影。


    安文夕眸光顫了顫,她覺得陌姑姑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一連過了三日,陌姑姑在瓊華殿都沒有守到那個放麝香之人,而瓊華殿再也沒有燃過麝香,就連彭安容身上的傷也漸漸好了起來。想必,那個人也有所察覺了,果然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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